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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錦宮以雷霆之勢肅清天都地下江湖的事情迅速傳遍了大街小巷,上到八十歲的糊塗老大爺,下到三歲的黃口小兒,都能說上兩句別人都不知道的內情。然而,真正知道內情的人都緘口不言。

在如此的大事之下,瓜柳胡同有無數條瘋狗相互咬殺,最後近百條牲畜慘烈死亡的事情就顯得微不足道了,頂多被好事者變成個鬼怪故事,應了魚龍街死去的亡魂。

那天胡然失蹤後,寧獨強行洞觀了整個天都的元氣,龐大的信息量導致自己的腦海幾乎炸裂,血管受不了壓迫直接破裂,血從鼻孔流出。他來不及去處理滴落在地上的血,後來被一隻狗舔到,繼而引發了這樁外人看起來非常詭異恐怖的事情。這次還好,被魚龍街這件大事給掩蓋了過去。倘若以後被有心的人發現,那就是要命的事。不能流血這個問題無法解決,寧獨始終都處在未知的危險中。

登樓之後,已經過去了三天,寧獨一直待在家裡養傷。

五月的午後已經非常熱,葡萄藤下的陰涼就顯得格外怡人。寧獨躺在藤椅上,額頭上覆著冰涼的毛巾。胡然在一旁打井水,換洗着剛才少爺頭上拿下來的毛巾。

“少爺,你這頭疼怎麼也不見好呢?這都敷了三天了。”

“還不是因為你?”

縱使這樣躺着,努力讓自己不去想事情,只是單純地休息,頭上的血管也在突突地向外鼓脹。強行洞觀所留下來的後遺症實在是太大了,恐怕得歇上十天半個月才行。

從踏入天都的那一刻起,寧獨就在記天都的元氣流轉,但也不是能夠真的洞觀到所有的元氣。因為他太熟悉胡然,太熟悉那股氣,才能找到對方。換成是別人,他把腦袋看炸了都找不到。以後這樣的事,他是不會再幹了。這次沒死,已經是僥倖了。

“少爺,你說你找我找的頭疼了,這事情不能怪我的。”

“換毛巾!”寧獨懶得跟胡然鬥嘴。

“哦。”胡然立刻給少爺換上了新的冰涼毛巾。畢竟是她惹下的事情,差點讓少爺丟了命,少爺說兩句就說兩句好了。

先是強行洞觀天都的元氣,再強撐着跟角兜死鬥了一場,在完全透支的情況下又面對了葉紅袖的一劍,也就寧獨這副天天被兩個老混蛋從一個山頭踢飛到另一個山頭的身體才能承受的住。即便仰仗着這具身體讓人咋舌的恢復速度,寧獨現在也沒有完全恢復。隨着受得傷越來越重,他發現自身恢復的速度越來越慢,以後也不能輕易地受傷才行。

感受着毛巾傳來的冰涼,寧獨的頭痛緩解了一些,無數事情就不由自主地冒出來。那一天,實在是發生了太多的事,每一件事情都需要他去細細地反思,他也需要別人來幫助自己解決發現的問題。

寧獨睜開了眼,看着層疊的葡萄葉,自語道:“還是得去找商教習,找胖子才行。”

“少爺,明天再去也不遲。”

寧獨坐了起來,拿開了頭上的毛巾,說道:“晚上吃清淡的,我去青藤園。”

“哦。”

“你,別再亂跑!”寧獨警告道。

“知道了,少爺——”胡然又小聲嘟囔了一句。“這句話你這三天里都說了好幾百遍了,我又不可能整天待在家裡嘛!”

……

商沖古等了寧獨三天,下午終於見到了對方。

“傷好了?”

“好的差不多了。”

“計相院怎麼樣?”

“三境,毫無抵抗能力。”

“所以你就立刻想出了讓我去救你的法子?”商沖古笑道。

從計相院出來,寧獨就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面對毫無還手之力的對手時應該怎麼辦。想了一路,他也只想出一個辦法,那就是讓商沖古來救自己,所以也就有了衝上天的彈指劍。

青藤園原本就離魚龍街不遠,商沖古立刻感知到了彈指劍,並且感知到了一把強大的劍。幾乎是在瞬間,他就出劍了。

事情證明,寧獨賭的沒有錯,他那類似於煙花求救的方法也沒有錯。

“不然我也活不了了。”寧獨嘿嘿地笑道。

“今後再遇見,該如何?”商沖古沒有告訴寧獨有關龍鱗冊的任何事情,就是為了讓他去想在遇到不能敵的人時該怎麼辦,這恰恰救了寧獨一命。

“不會再遇到了,我肯定老老實實地蹲着,不去惹任何人。”

“倘若遇到的人都比你弱,這種事情也就不會再發生了。”商沖古自然有資格這樣說。

寧獨露出了苦笑,說到底他也不過是剛入二境,不用說葉紅袖那樣的大人物,角兜都可以輕易地殺死他,後者太過自大才招致了死亡而已。

“你還殺了一個三境?”

“他太自大了。”寧獨將他跟角兜的戰鬥簡單地描述了一番。“他原本以為束縛住了我的所有元氣,便放鬆了戒備,我才有機會殺了他。”

“那點元氣,掉進你的雪山裡,都纏不住一片雪。”

當時角兜用鬼演纏死了寧獨所有的元氣,在他的認知中,寧獨已經是任他操控的傀儡了,是以他才放鬆了戒備。他根本想象不到,他入侵的那點元氣掉入雪山之中,無法對寧獨產生絲毫的影響。

“這樣的僥倖,不會再有第二次了。”

“從今天起,你練隨心劍。你要讓劍隨着湖中的魚遊動。”

“好!”

比起簡單的彈指劍,隨心劍更為複雜,光靠單純的演示遠遠不夠,所以商沖古給了寧獨一幅畫,方便其不斷地進行參悟。說起來,任何的東西光靠天賦都是不夠的,必須經過磨礪才能到達隨心所欲的境界。

“司馬峨的課,照樣上。”

“明白。”

“專心練劍。”商沖古說這四個字的時候格外認真。在商教習的眼中,不可以有任何事情來干擾練劍。

寧獨點了點頭。

“好了,你去吧。”商沖古向來乾脆利索,絕對不會多說一句話。

寧獨沒有立刻走,問道:“商教習,那天那一劍,對你會怎樣?”

商沖古挑了挑眉頭,說道:“怎樣?什麼怎樣?根本不會怎樣!”

寧獨笑着點了點頭,走了出去。他在出門後,有些默然。

在天都如此強勢地殺人,事後必定不是像商沖古說的那麼輕鬆。倘若人人都如此,那天都豈不是成了殺人場?這裡是天子腳下,大明王朝的唯一統治者就在此處,又有誰可以隨便殺人?更何況殺的可是東錦宮!

想了片刻,寧獨呼了一口氣。說到底,還是自己不夠強。胖子說的沒錯,想要在天都一心一意地修行是一件很難的事。但再難,他也非修行不可,他有太多的理由去修行。然而,再多的理由,也沒有這一個理由重要——他其實喜歡修行!

拋開了思緒,寧獨揉了揉自己欲裂的腦袋,走向了熟悉的螢雪湖。

修行,不用等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