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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東錦宮所謀跟我們想要的根本就不是一樣的東西,我們何必跟東錦宮作對。”君遠歸冷靜地說道。

君與同看向自己的兒子,眼裡沒有失望也沒有其他情緒,也未開口說話。正如他所說的那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都需要自己去選去走。

“不論我們交不交,東錦宮都拿定了登樓。爹,你又何必執着?東錦宮一開始就設了這個局,必定要拿我們開刀,這是我們擋不住的事情。問題在於開刀後,天都還不能亂,還需要有人來。既然還需要人來統領,為什麼不是我們?”

真的算起來,東錦宮已經蟄伏了近十年,這把塵封的刀早已經打算出鞘。以雷霆之勢肅清天都盤根錯節的天都地下江湖,在萬國朝之前創造出一個風清氣正的環境,無疑是一個又穩妥又漂亮的登場機會。東錦宮最近一段時間都在放縱地下世界,就是讓其恣意妄為,自取滅亡。

與現在青衣巷、小胡同跟魚龍街的血戰相比,當初煊赫門跟溢彩堂的械鬥,實在是微不足道,所以東錦宮沒收多少錢就給平息了下去。其實有很多微妙的細節都在因為今天而改變,只是很少有人發現。

從一開始青衣巷錯截君遠歸,到君遠歸計劃的順利實施,再到神秘高人給青衣巷跟小胡同解惑,一切都是東錦宮在後面推波助瀾。就算沒有君遠歸,東錦宮也會挑起三家血戰,繼而有理由也不費力地肅清這個地下江湖。

當然,東錦宮也十分明白一個道理:地下江湖不可能被完全清除乾淨。總有一些邊緣化的生意,總有一些邊緣化的人,也總有一些見不得光的事。肅清之後,還需要一個聽話的人來控制住整個地下江湖,為東錦宮所用。

“審時度勢,乾脆利落,找你來當這個老大確實不錯。”葉紅袖誇獎道。不論怎麼看,眼前的君遠歸都是一個合適的人選。

君遠歸在聽父親說起自己所遭遇的刺殺時,就已經想到了有人在背後操控的可能。他自然是憤怒於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但更明白能屈能伸的道理。現在,他只能向東錦宮低頭,將這個仇記在心裡。

“魚龍街,願為東錦宮效命。”

“哈哈,你現在心裡想的怕是日後如何向東錦宮報復吧!不過這沒關係,我相信你能將天都的地下管理的讓人滿意。怎樣,九爺,你不給我讓路,還不給你兒子讓路嗎?”葉紅袖信心十足地問道。

君與同看向了每個人,說道:“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選擇。我不強求別人,也不會改變自己。”他不強求寧獨的選擇,也不強求君遠歸的選擇,當然也不會改變自己的選擇。

“你又守不住五樓,何必呢?”

“爹,五樓在我們手裡是個禍害,早就應該讓出去了。”君遠歸這次則是發自內心地說道。

煙花弄掌控着青樓,乾的是女人的買賣;小胡同掌控着近乎所有的賭檔,乾的是錢的買賣;青衣巷掌控漕運等要道,乾的是走私、路費的買賣。各個坊區的商家,也都分屬於各個勢力,天都地盤的分布可以說是清晰明了。

至於魚龍街,則乾的買賣消息行當。既然是買賣消息,難免涉及到朝中各個官員的秘密。魚龍街存在二十多年,網羅了數不清的消息,握有朝中大半人的把柄,甚至是有關於聖上的事情。

東錦宮的葉紅袖親自來登樓,就是為了五層存放的各種消息與證據。那將是可以左右朝堂的一股力量。要不然,東錦宮的復出也不會將目光投放在小小的天都地下江湖。

魚龍街所搜集的消息都足夠撼動朝堂了,自然是無數人的眼中釘。這東西遲早召來殺身之禍,君遠歸早早就想將其讓出去了。一個江湖力量再強,又怎麼敢在朝堂上樹敵太多?

各種勢力與人每天來登樓探查的數不勝數,君與同最早就是從每天探查的人逐漸減少判斷出有人想對魚龍街下手。後來,他也曾無數次對其他人提醒過收手,可卻沒有人留意到他的真正用意。

“爹,魚龍街,掌不住登樓。”君遠歸發自真心地勸道。

葉紅袖此時很有耐心,不需要他出面,君遠歸自會去勸君與同。萬不得已的情況下,他也只能殺了固執的君與同。登樓,東錦宮必須得到。這是東錦宮復出的第一步,無論如何都要走好。

無論怎麼看,君與同的固執都是毫無作用的。大河決堤,人要做的是保命,而不是用命去填河。

“你上不了五樓。”君與同對着葉紅袖說道。

“哦?你真的這樣認為的嗎?方圓陣,再加上你,能在我動手之前毀了五樓嗎?”

君與同站了起來,身上的灰塵抖落,骨骼發出格格的響動,讓其逐漸增高,寬鬆的外衣也開始鼓脹,一股狂暴剛猛的氣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

“霸體訣。嘖嘖,能練到這種程度,可比軍中那些酒囊飯袋強多了。又有誰還記得,魚龍街的君九爺也曾任金吾衛,是個四境巔峰的強者。君九爺,您再使這霸體訣,就別怪我取下你的人頭了。我還真怕你把這登樓給拆了。”葉紅袖笑着說道,仍舊是氣定神閑。

寧獨終於休息好了,他帶着胡然向著樓下走去,這裡發生任何事情都與他無關。就算那藏着什麼秘密的登樓送給自己,他也根本不想要。這個世上太多閑事,又關他屁事。

“爹!別再動了!東錦宮真的會殺了你!東錦宮只是要登樓而已!”君遠歸心臟驟然抽動了一下,向著自己的父親衝去。

“喝!”

砰!

以君與同為中心,掀起了一股強勁的氣浪,直接將灰塵、桌椅吹飛,也將君遠歸給頂了回去。

“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我一老匹夫而已,死又何惜!”

寧獨勉強抬起胳膊,給胡然擋了擋,快步向前走着,再不走可就走不了了,胡然卻回頭看了一眼。

赳赳匹夫,慷慨赴死。

君與同所堅持的,是文皇武帝時的理想,士為國興,將為國死,書生為文興而讀,商賈為通達而運,百工為大巧而琢,選賢與能,天下大同。如今與他所堅持的,相去甚遠,所以他不肯讓路,寧願赴死。

“可惜了啊!”葉紅袖感嘆了一聲,抬起了手,雙指間有一片撿來了樹葉。

嗤!

寧獨心中猛地響了一下,猶如山崩。

天地元氣在此刻暴動!

在如此強大的元氣面前,寧獨就像是山崩前的螞蟻,這還只是被氣息波及到而已。五境的強悍,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

君與同雙袖炸開,露出虯龍般的肌膚,上面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創傷,雙臂都是如此,難以想象其身上到底有多少刀劍傷口,而這都是戰場上留下痕迹。蒼白的頭髮飛揚而起,使這個年邁的老人重新回到了曾經的金戈鐵馬,猶如戰神降臨。

嗤!

片葉飛過!

寧獨心裡咯噔了一下,他知道君與同瞬間輸了,甚至都沒有展現出全部的力量。

“爹!”剛剛爬起來的君遠歸直接撲了上去。

砰!

君與同身上的無數傷口炸開,使其直接成了個血人。但他仍然站着,怒目圓睜,悲憤地吼了一聲。

“國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