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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題院,算得上煙花弄里的一等去處,五品以下官員的公子哥是不敢踏進這裡的,進了這裡,只消片刻就會將祖上的基業敗的精光。

想要在煙花弄這千千萬萬的女人里出眾,長的漂亮可遠遠不夠。非題院較別的地方,優勢就在於她就像一座女子學府。

四大學府在大明王朝鼎鼎有名,非題院就是煙花弄的學府。琴棋書畫,吟詩作對,談古論今,權謀天下,只要是學子能做的,這裡的女子也都能做。真論起來,這些女子未必不如四大學府里的學子。四大學府里學問還可以作假,這裡卻做不了假,假的學問可招不來客人。即便是端茶的小姑娘,也是飽讀詩書,出口成章的。倘若不是天資聰穎,真的進不了非題院。

非題院打的招牌就是“女子學府”,這裡的花魁卻偏偏是個目不識丁的人。這可不是一個噱頭,而是那個人確實擔得起花魁。

濯清妖,就是非題院的花魁。

柔媚的身段,像水剪出來的一般,有着非同一般的誘惑力,倘若一舞起來,就會立刻讓人明白什麼是紅顏禍水,烽火戲諸侯那等事情也就可以理解。這等柔媚的身骨下,肌膚與臉龐卻偏偏是天然雕飾,清純的像是聖女。

妖骨仙皮,濯清妖。

濯清妖今天只穿了一件寬鬆的學子白袍,半系著扣子,赤着雙腳,胡旋一下,白袍輕飛,露出了柔媚。她施施然躺在了地板上,像是喝醉了一般。

“累了,不跳了。”

在台下看濯清妖的舞都需要上萬兩,難以想象獨佔一晚需要花費多少。

“不跳就不跳了。”

“我看你呀,根本就不是來看我的,現在指不定想的是什麼紅什麼翠呢!”濯清妖抬了抬手,寬鬆的學子袍滑落到肩膀,露出手臂,她枕在上面,顯得格外慵懶。

“怎麼會?我愛許多人,但此刻愛你。”

“嘁。”濯清妖稍微一抬眼,笑着說道:“你還不如旁邊這位小兄弟愛我呢。”

聽到是在說自己,又接到了濯清妖的眼神,袁隨猛地咳了一下,吐了一口血。即便此時他身受重傷,卻也不知不覺看入了迷。“我已經留了你半天,外邊的人走了,你回去吧。”

“多謝救命之恩!”袁隨抱拳以禮。

在出了秦淮艷后,袁隨遇上了截殺,所幸最後出來的那名殺手剛入三境,氣息不穩,自己才得以逃脫,最後稀里糊塗地逃到了這裡,對方才退去。想必對方不可能再來冒險,煙花弄可不允許殺人,沒了可以屏蔽元氣特殊法器,貿然殺人必死無疑。

“走吧。”

“敢問大俠姓名,日後必定報恩。”

“再不走,你那一口氣就撐不住你走了。”

濯清妖嬌嗔道:“人家小兄弟捨不得我,可不像你那麼多情又絕情!”這一句嬌嗔,像極了不食煙火的神女突然在你耳邊吹氣。

袁隨自知不能再待下去,卻還忍不住去看了濯清妖一眼,卻被濯清妖抓住了眼神,他只能尷尬地笑了笑,說道:“多謝姑娘的款待,日後有機會再來拜會。告辭。”

“男人果然都是負心漢,說走就走,連多看我一眼都不看。”濯清妖帶着些許幽怨說道。

“你在說我?”

“你豈不是天底下最大的負心漢!”

“你說我是,我就是,你喜歡什麼,我就是什麼。”

“呸!厚顏無恥。話說回來,你為什麼要救那小子呢?”

“因為他還算是個不錯的小子,我聽人說起過。”

“聽人?你只認識女人,那就必定是聽女人說的。”

“今日怎麼這麼吃醋?”

濯清妖支起了胳膊,托住腦袋,說道:“這不是你愛聽的嗎?”

“我怎麼愛聽了?”

“女人還不都是指望着男人對其一心一意,男人也要求着女人對其一心一意。男人豈不是最愛看三妻四妾爭風吃醋,圍着自己團團轉?”

“我這樣嗎?”

“你倒是有點不一樣。你好像,只對自己一心一意。”濯清妖看着對方,鑒賞的眼神。

“你不學字,是對的。倘若你學了,別說是非題院,煙花弄也留不住你。懂得多了,認識到了外面的世界,就總想去看看。懂得越多,貪心就越大。”“可不是,人哪有不貪心的。魚大了,都想跳出池塘呢。”

“不早了,休息了。”

“那我可要緊挨着你。”

“緊挨着我幹什麼?”

“想得又得不到可是最好的滋味。求之不得,如願以償,都不是好滋味,介乎兩者之間的滋味才最好。”

“我覺得你沒得滋味,就像根雞肋。”那人故意打趣道。

“不是你想嘗,而是我想嘗一嘗。”

“濯清妖,誰給你起的名字?還真是適合你。”

“你猜。”

——

小廝輕輕地動着手中的掃把,將昨夜的灰塵跟落葉聚攏,輕的沒有聲音。窗外的樹上有幾隻小雲雀,除卻它們的聲音,東錦宮後院的早晨很安靜。

葉紅袖叉手當作枕頭,雙腳翹在窗戶上,躺在椅子上,曬着清晨的陽光。

“起的這麼早嗎?”笛明月走進了屋子,帶着笑意說道。

“大哥吩咐的事,我怎敢耽誤了呢?就算這是十拿九穩的事,也不敢大意了。你曉得,我至今還未辦成一件事嘞!這事,一定得成。”葉紅袖沒有睜眼,應答着。

笛明月立在了廳前,看着上面掛着的一幅畫,說道:“大哥畫的這畫,有十年了。”

“光禿禿的山,稀稀拉拉的樹,可題字偏偏是‘群虎環伺’。就算大哥要提醒我們群虎環伺,也應該畫幾隻餓虎才是。”

“群虎環伺。”笛明月又重複了一遍。

“哎,二哥,你給我解釋解釋這到底是啥意思唄。”

笛明月轉身笑了笑,說道:“大哥當年遇到你的時候,你還是個扛着一把破爛鐵劍的少年,偏偏要跟我們比誰跑的快。其實大哥當年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就說:此人可領東錦宮。紅袖啊,你可是非常聰明的。”

葉紅袖偏頭看了看笛明月,笑道:“二哥,你可別變着法嘲笑我了,你可是咱東錦宮裡的智囊。”

“我可沒嘲笑你。”

“嘿嘿。”

“群虎環伺,該去抓老虎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