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www.mht.la “好大一場雨!”
雨還在淅淅瀝瀝地下着,鎖住了原本打算出門的人。不少人捧着一把瓜子,依靠在門框看着外面,間或跟對面的熟人喊上兩句,這樣的天氣沒什麼着急的事情。
“好冷啊!”
胡然一推開門就往後縮了一下,裹緊了衣服才敢完全打開門。這樣一場秋雨,將秋天徹底融進了天都的角落裡。
院子里的積水已經排了出去,也就青石路的凹坑處還盛着水,淅瀝的雨在上面敲出一朵朵水花。
“帶點錢,我們出去吃。”寧獨長吸了一口冷氣,又吐了出去,好像在用力聞雨的味道。
胡然又裹了一件厚衣服才肯跟寧獨一塊撐傘出去,換成平時她肯定更願意躺在被窩裡睡上一天。
在常去的那家胡辣湯店裡坐定,胡然看了一眼冷清的店鋪,不禁覺得有些寂寥蕭索,感慨道:“唉,物是人非事事休啊。”
“胡辣湯好喝嗎?”
“好喝。”
“那你休什麼休!”寧獨嘲笑了一聲,繼續埋頭喝胡辣湯,好像昨天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哦。”胡然喝完一大碗胡辣湯吃了兩個豬肉大蔥餅,也就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了,沒什麼比吃飽飯更重要的了。
踩過一路的水花,寧獨跟胡然來到了青藤園。
門童跟四周的人還是熱情地打着招呼,除了四周的景色略有改變,跟昨天來時的景象完全一樣。
寧獨徑直來到青梅園,沒有停頓,直接找到了商沖古。
商沖古立在屋檐下,看着站在對面比自己矮一頭的寧獨,說道:“你來了。”確實,商沖古沒有想到寧獨竟然會這麼快就回來了。
“我來修行。”
“我教你的已經足夠你用。”
四境以下,無論對手是一個什麼樣的修行者,寧獨都可以用一劍擊敗對手,只要寧獨真的能夠掌握“一葉斷湖”。
寧獨也明白商沖古的意思,他就這樣看着商沖古。
商沖古不同於司馬峨,他不會躲避,他直視着寧獨的眼睛,說道:“天下正邪無所謂,入仙入魔無所謂,重要的是你所做的事所求的東西。如果有朝一日,你決意踏上歧途,那麼我會殺了你。”說最後這句話的時候,商沖古釋放出了真實的殺意,表明自己的決心。
正邪與是否入了歧途的標準是什麼,天下沒有一個絕對的規定,任何人都只會以自己的標準去衡量他人。
“只靠自己,天下第一!”這就是寧獨的路,走偏了便是誤入歧途。
商沖古豎立起雙指,一股恐怖且強悍的元氣在凝聚。
“囚天,封!”
無數的劍氣涌成一條長龍,迅猛地刺入到了寧獨的後背。
嗤——!
椎骨上有了極細微的爆鳴,劍氣圍繞着天魔殺生的黑點盡數湧入到了椎骨之中,掩蓋住了天魔殺生的黑色。
商沖古所做的不僅僅是封印,更是一種保護,天下再很少有人可以探查到寧獨身上的天魔殺生。
“這股力量未必就是一件壞事,只是你不到五境,不能嘗試自己動用。”商沖古慎重地說道。
感受着刺骨的疼痛,寧獨的臉上沒有表現出分毫,說道:“我會想辦法剔除,如果不行......”
“那就剔除永夜。”商沖古直截了當地說道。沒有了永夜,自然就不會步入。
“好!”寧獨同樣堅定地回道。
商沖古看着神情堅毅的寧獨,眉頭輕微地皺了一下,說道:“不管有什麼事情,一定要告訴我。”
不管有什麼事情,能替寧獨抗住的只有商沖古!
寧獨瞬間笑了出來,說道:“一定。”
關於昨天的事情,商沖古不需要再去解釋,寧獨也不需要什麼解釋。這件事情,成為了寧獨跟商沖古共同的秘密。
不管何時,商沖古都是站在寧獨這一面,除非寧獨違背了自己的誓言。
心中的芥蒂徹底消除,寧獨長呼了一口氣。一個人去對抗全天下,他還不能有信心做到,更何況他現在根本做不到。
胡然是站在自己這一邊的,司馬峨是自己這一邊的,商沖古是站在自己這一邊的,這就已經足夠。
“暫時忘掉這件事,該做什麼就去做什麼。”商沖古不想讓寧獨將所有的心思都放在這件事上,相反,他不想讓寧獨有半點心思在這上面。他甚至想過強行抹除寧獨的記憶,最後卻選擇了相信寧獨。
與天下為敵商沖古並不懼怕,他唯一怕的就是背叛。畢竟同樣的事情他已經經歷過了一次,然而他還是選擇相信寧獨。
僅僅是因為寧獨的天賦高嗎?或者是因為寧獨的性格很自己像嗎?
這都不是讓人足夠信服的理由。
商沖古之所以孤注一擲地選擇相信寧獨,是因為寧獨身上一種獨有的氣質,那是成為天下第一所必需的東西。
自始至終,商沖古都相信寧獨可以成為天下第一!
商沖古絕對會付出一切兌現當初的諾言。
“在你成為真正的劍客之前,我會護你前行,無論發生任何事情!”
寧獨明白了商沖古的意思,徹底安心。
胡然愣愣地看着跟昨天判若兩人的商沖古,實在是想不通到底為什麼讓對方改變了主意。
“商教習,我去扁教習那裡了。”寧獨說道。
商沖古看了寧獨一眼,點了點頭。
迄今為止,知道這件事情的只有四個人,商沖古、司馬峨、扁士寒、古道之,寧獨必須正面面對其中的任何一個。這一關都過不了,那麼寧獨今後就只能苟且偷生。
離開青梅園,到了青梨園,胡然定了定,才跟上了寧獨的步伐。
“扁教習。”
扁士寒在專心地切葯,對寧獨的到來充耳不聞,甚至都忍住不去看一眼胡然。
寧獨見扁士寒沒有反應,便自顧地說道:“我從沒有覺得我有什麼錯,但這件事發生在我身上,我必定會承擔起來。”
扁士寒手中的刀落下的頻率沒有絲毫的改變,只是從鼻孔里冷哼了一聲。
“您可以不相信我,但請您相信司馬教習跟商教習。”
“你自己墮入深淵,就不要扯上別人!”扁士寒手中的刀重重斬落下去,將整根藥材切廢。他就怕商沖古跟司馬峨下不了狠心,才去找的古道之,卻沒想到古道之竟然跟商沖古他們站到了一起。
如果要悄無聲息地殺了寧獨,扁士寒有不下一百種方法。他完全可以本着為天下除害的心,直接殺了寧獨。但他做不出這樣的事,以齷齪之行做光明之事,他覺得噁心。
“墮不墮入深淵,是我說了算。這是我的事。”寧獨說的格外堅定,像是在宣誓。
“哼,說的好聽。”扁士寒聽過同樣的話,見過同樣的事,最後的結果卻沒有任何改變。曾經的那個人,可是比寧獨還要出色一些。
“我的命,是由我自己說了算!”寧獨才不信什麼天魔殺生有多恐怖,任何人都不可能主宰他的命運。天下第一的命運,必定是由自己開掌控!
扁士寒瞪向寧獨,看到的確實一個赤誠的人。
平心而論,錯的並不是寧獨。扁士寒也曾反思過自己,當年是否大家的過於敵對,才將當年的那個人逼入了絕境。如此風聲鶴唳,就真的對嗎?
天魔殺生值得這麼恐懼嗎?
當年武帝能直接誅殺魔君,現如今卻連天魔殺生都需要忌憚嗎?
寧獨無畏。
偏偏是這些早已經踏入五境的人畏懼!
昨夜扁士寒沒有睡,他想了很多當年的事情。現在看着眼前的寧獨,他的想法確實動搖了。
當年那個孩子墮入深淵時沒人拉一把,現在也要一樣嗎?
扁士寒收起了切好的藥片,繼續去做別的事情。
“還有一件事,要請求扁教習。”
“說。”扁士寒自顧做着自己的事情,不願再去看寧獨。
“請扁教習教胡然醫術。”寧獨對着扁士寒行禮。
“請扁教習教我醫術。”胡然學着寧獨的方式同樣行禮。
扁士寒愣了愣,轉過身來問道:“你不記恨我?”他沒想到在這個時候,寧獨居然還可以讓胡然拜自己為師。
寧獨沒有抬頭,說道:“扁教習您救過我兩次。”
扁士寒思索了良久,向胡然問道:“你真的願意跟我學醫?”
胡然誠懇地說道:“昨天我恨你,今天卻不了。我願意跟你學醫。”
扁士寒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麼高興,他愣愣地看着寧獨跟胡然。想起來昨天夜裡司馬峨冒雨跑來的苦言相勸,也稍微明白了些古院長所說的不一樣。
“好,那你就跟我學醫!”扁士寒思索了片刻,格外鄭重地答應了下來。
“現在不行,得等青雲試結束,少爺還需要我刻的劍。”胡然說道。
“好,我等你來!”扁士寒的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寧獨長呼了一口氣,抬起頭來,覺得無比輕鬆。
雨漸漸停了下來,被沖洗乾淨的天都透着一股清色。被擋住的人們接上了昨天的生活,在這股清色里融進人間的混濁。
胡然高興地走在前面,轉頭說道:“哈哈,少爺,今天我請你去吃大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