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銅鍋羊蠍子。

要是五文錢一碗的胡辣湯白青花還請得起,到了要五吊錢的銅鍋羊蠍子他就只能望而卻步了,這只能由身價不知多少的寧獨來請了。

“明明你請我吃飯,到頭來倒成我請你了。”寧獨嘲笑道。

“拉你吃羊湯大餅你不去,偏偏要來吃羊蠍子,自然該是你請了。”白青花理所當然地道。

“讀書人就是歪理多。”寧獨將一盤青補進了銅鍋里。

胡然也不插嘴,雙手握着筷子就等鍋開了好下筷子。

這家店不大,客人也剛好,各佔一桌,只兩三桌空着的,供剛來的坐下。銅鍋里的湯發出滾滾的聲音,白霧升騰起來,亂七八糟的聲音在店裡混雜。

“後,我要去方圓剩”白青花夾起一塊羊蠍子道。

“你去幹什麼?”寧獨想不出任何的理由來。

“還不是你鬧的?”白青花瞥了寧獨一眼。

“怎麼會是我鬧得?”

白青花低頭吃羊蠍子,也不應寧獨的話。

寧獨吃了一口青菜,問道:“我還是想不明白你去那幹什麼?那不是你該去的地方。”

方圓市那種人員混雜的地方,還多是修行者,白青花這麼一個文弱的書生着實不適合,一不心就可能把命丟在那裡。

“我怎麼就不該去了?”白青花笑着問道。

“你一個人太危險。”

胡然聽着這話頓時愣住了,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寧獨道:“少爺,我一個人去廢器跟着吳越老先生學器脈的時候,你也沒覺得我危險啊!每次我都是一個人去!”

胡然當然不知道她去一趟方圓市,魚龍街得調動多少人手為她保駕護航,她這才沒有遇到過任何的麻煩。

寧獨瞥了胡然一眼,道:“吃你的飯,怎麼那麼多話。”

胡然撇了撇嘴,伸筷子從鍋里撈出了一大塊羊蠍子,滿足地吃了起來。

白青花笑了笑,道:“方圓市經你這麼一鬧,朝廷自然不能坐視不理,必須進行管制了,便在方圓市設了府,我去那當個的官。”

“官,什麼官啊?”胡然吃驚地問道,她還沒見過跟她差不多的孩子當官的。

“照磨。”白青花道。從九品的官職,確實是最底層最底層的官了,在遍地是官的都可以是非常不入流了。

“照磨?照磨是個什麼官?”寧獨也是第一次聽這個官職,其實他對大明王朝的整個官僚體系都不太清楚。

起來,即便是一個在都生活的人,也未必清楚大明王朝的行政劃分以及官僚體系,畢竟那東西距離自己過於遙遠,並且也太過複雜,了解了也沒什麼用。

“就是個負責往來文書的閑職。”

“我還以為是個什麼官!”寧獨嘲笑道。也就是這樣的官,他才稍微放心些。

“怎麼,瞧不起?”白青花眉頭一挑道。

“當然!”寧獨大笑了起來。

白青花也不在意這嘲笑,繼續吃飯。

“少爺,你什麼時候也能當官啊?”在胡然的認知里,只有當官了才算是有出路,她卻忘記她已經躋身了所謂的上層。

寧獨白了胡然一眼,道:“自由自在的不好嗎?非要當什麼官!”

“嘁!你當不上吧?官老爺八抬大轎,可威風了!”胡然聲道。

寧獨不理胡然,看着白青花,問道:“怎麼會讓你去方圓市當官?”

“我自己想去。”

寧獨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着白青花,問道:“你不會覺得好玩才想去的吧?”

“算是。”白青花平淡地道。

“那可不是個好地方,弄不好你會丟命的。”寧獨認真地道。

“我知道。”白青花低頭吃羊蠍子。“方圓市的情況確實很複雜,朝堂想要僅靠幾個文官整治方圓市看起來確實是不可能的事情。可這世上有太多不可能的事情,但也有太多不可不做的事情。”

寧獨看着白青花,笑問道:“你不會真的想治理方圓市?”

“嗯。”白青花回應的很,卻很堅定。

寧獨還是去過幾次方圓市的,清楚那裡的複雜程度,就是讓他自己去裡面走一趟,他都要時時刻刻繃緊自己的神經。那裡實在是不缺嗜殺成性的人,殺人根本不需要理由。不用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就算是御林軍跟東錦衛也鎮不住場。

“朝廷有派什麼人嗎?”

“沒櫻”

“只是一個空衙門。”

“嗯。”

寧獨皺起了眉頭,看着白青花道:“你這是在送命。”

“不是還有你。”白青花抬頭笑道。

寧獨斜眼看着白青花,道:“你不要指望我,我可不會幫你。”

“幫不幫都是你了算。”白青花無所謂地道。

“老闆,再來一份羊蠍子。”胡然長長地喊了一聲,用筷子在鍋里撈了撈,確信沒有肉了,不禁抱怨起來。“一份怎麼這麼少啊。”

寧獨輕哼了一聲,不想再搭理白青花。

......

翰林院的侍讀趙新澄確實沒有想到自己竟然突然成了方圓市的知府,在翰林院同僚的歡送中喝的酩酊大醉,直至後半夜才醒過來,卻發現房間的桌子前坐着個人,心中一驚,當即酒醒。

“誰?”

“趙大人新官上任,就不認識舊人了嗎?”

趙新澄定眼一看,心中大驚,當即跪了下來,叩拜道:“不知高大人大駕光臨,下官有眼不識泰山,請大人恕罪。”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身為內閣之一的高聞淵會在這個時候來訪,這確實讓他誠惶誠恐。

高聞淵走上前去,扶起了趙新澄,笑道:“本就是深夜來訪,算是叨擾,還望趙大人見諒。”

“大人能夠光臨寒舍,是下官的福分,哪裡算得上什麼叨擾不叨擾的。”

高聞淵引着趙新澄回到桌前坐下,道:“這般深夜來訪,一來是俗事纏身,沒法再有其他時間與趙大人相見,再耽擱怕趙大人走馬上任後就不能來道賀了;二來也是有禮物想親手送給趙大人。”

“下官何德何能得大人如此厚愛!”趙新澄激動萬分,差點再次跪下。

能夠得到內閣高聞淵的賞識,不僅是官途上會平步青雲,更是一種榮譽。

高聞淵笑道:“其實來你我二人還是校友,我是白鹿院慶安三年的學子,你是白鹿院順四年的學子,你還得尊稱我一聲學長。哈哈哈哈!”

“下官不敢。”

“有什麼不敢?趙學弟你可太見外了!”高聞淵佯裝生氣道。

“那下官就斗膽稱您一聲學長了。”

“哈哈哈哈!這樣就好!我這個學長就以茶代酒,慶賀趙學弟升任方圓府知府,這可是跟都府一個級別的啊!”高聞淵笑道。

趙新澄趕忙舉起茶杯,跟高聞淵一碰,道:“謝學長。學弟定不負所望,不給白鹿院丟人!”

“好!”高聞淵將杯中茶一飲而盡。

趙新澄恨不得喝上一大罈子的酒來回饋高聞淵的祝賀,卻也只能將杯中茶喝盡。

“這是給趙學弟你的禮物。”高聞淵從旁邊的凳子上拿起了一個盒子,推到了趙新澄的面前。“打開看看。”

趙新澄心地打開盒子,看到裡面放着數十張宣紙。

“這三十張信箋紙,是着名的雪濤箋。”高聞淵笑着道。

趙新澄面露吃驚,道:“這是雪濤箋?大人,這份禮太厚重了!”

“素問趙學弟仰慕‘雪夜長濤’的事,恰好我手裡有幾張雪濤箋,便送與老弟你了。”高聞淵笑着道。

“如此厚禮,學弟我實在是愧不敢當!”

“哈哈!趙學弟過謙了。再好的紙,也需要人來寫,否則又有什麼價值?好馬配好鞍,這紙也正好配趙學弟你!”

趙新澄激動地道:“學長之恩,新澄沒齒難忘!”

“哈哈哈哈!趙學弟即將走馬上任,祝賀之餘,也要提醒學弟,方圓市複雜多變,各種勢力錯綜,學弟可要謹慎心啊。”

“多謝學長提醒,學弟定當牢記在心!”

高聞淵期望地拍了拍趙新澄的肩膀,道:“趙學弟定能在方圓市做出一番成就,切莫辜負了學長的期望啊!”

“新澄肝腦塗地,不負所望!”

“好!時間也不早了,也就不多叨擾學弟了。”高聞淵起身準備離開。

趙新澄相送至門口,高聞淵道:“學弟方醒,不宜染風,就送到這裡好了。”

“那學弟恭敬不如從命,學長慢行!”趙新澄在門口躬身行禮。

趙新澄彎了很久的腰,才站起來,而高聞淵早已經離開許久。若不是房子里盛着雪濤箋的盒子,他恐怖真的會以為這是一場夢。

望着遠處的夜空,趙新澄不禁滿心激動,迫切地想要去方圓市大展一番拳腳。

倘若仔細想來,今夜發生的事有太多奇怪的地方。高聞淵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又怎麼會是在趙新澄恰巧醒來的時候?難不成他在這裡等了一晚上?湖裡的茶怎麼還是熱的?而趙新澄之前跟高聞淵從沒有交集,他又怎麼會知道趙新澄的喜好?

當然,趙新澄不會去想這麼多,他現在只滿腔的熱血,等待着奔赴方圓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