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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然呼出了一口熱氣,像是棉花糖一樣散開,飛濺過來的水花承接了燈火的光,跳進了蓬鬆的熱氣里,稍微閃了一下,便消失不見。

“少爺,已經到了秋了啊。”這場連綿的秋雨徹底撲滅了夏日的餘威,讓人不得不收起夏日的薄衣,胡然也裹的越來越厚。

“嗯。”寧獨應了一聲,望着門外忽急忽慢的雨,思緒不知漂到了哪裡。

從神機營房裡回來,滿身雨水的寧獨就泡了個熱水澡,緊接着吃了一頓飽飯,此時到也不覺得有多冷。

胡然習慣性地將手中的油紙袋遞給了寧獨。

寧獨拿了一塊香辣豆乾,開始嚼起來。

“少爺啊,明天就要比試了。”胡然的聲音裡帶着一絲擔憂。

“對啊。”寧獨衝著雨長呼了一口氣。

“少爺,你能贏嗎?”胡然忘記這個問題已經問過了多少遍了。李修孽的傳聞她聽的耳朵都快生出了繭子,對方已經是根植在她心裡的妖魔。

“怎麼,擔心你的錢了?”寧獨打趣道。

“當然擔心啊!那可是都是我辛辛苦苦攢下來的錢,要是就這麼一下子沒了,那得多心疼啊!”

“沒準你得心疼心疼了。”寧獨笑着說道。

“我不想心疼。”胡然說這話的時候,甚至都有點哭腔。那麼一大筆錢沒了,她真的能哭出來。

“早點睡去吧。”

“嗯。”胡然這般應着,卻沒有立刻動身回去睡,繼續留在這裡陪着少爺看雨,儘管她也不知道看些什麼。

風襲進屋子裡,將燈火嚇得亂跳。胡然在打過數十個哈欠後,忍不住睡著了。寧獨只得將她抱上床,蓋好被子。

胡然睡下了,寧獨吹滅了燈,便站在了門外,關上了門,防止風吹進去。

混着雨汽的風吹在臉上,讓人格外清醒。

“行難——”

這個卡死了天下修行九成人的境界,成了寧獨無法邁過的山峰。

持續不斷的秋雨再次讓院子里的水漲起來,巷子逐漸成了一條條溪流,匯聚到長街上就是一條條江河。縱橫交錯的水流在天都里堆積,向著城外洶湧而去。

再一次推演着與李修孽的戰鬥,到了關鍵的時刻,寧獨的手忍不住發抖。

決定勝負的關鍵那一招,寧獨總差一點,就差那麼一點就能贏。可這一點,他總也不能行。

雜亂的雨聲湧進了心中。

寧獨長呼了一口氣,顯得很平靜。

無論推演多少次,結果都是輸,這是他怎麼努力都不能改變的結果。

想贏,卻不能贏。

“行難——”

寧獨伸出了手,帶着冷氣的雨立刻在上面鋪滿。

天山上的雪融化,在經脈中奔流,於寧獨的指尖消散。

止水——洞觀!

以寧獨為圓心,他的感知向著四周不斷地擴展,而他釋放出來的元氣也隨之向外消散,越過一條條街巷,覆蓋過一個個坊市......

每一滴雨上都纏繞着元氣。

雪融化的速度越來越快,湧入到狹窄的經脈之中,像是江流通過峽谷,狂暴地衝擊着四周的阻礙。

消散的元氣順着轉瞬即逝的雨線向著天際延伸,觸到雲端便順着水汽向著周圍繼續擴散。

寧獨的感知範圍越來越大,就好像這覆蓋了整個天都雨,將所有的東西包裹在其中。

有修行者感知到了寧獨的洞觀,察覺出對方並沒有什麼惡意,便自行封住自身範圍內的元氣不讓其感知。

角樓里的守衛以及夜間巡查的御林軍都感知到了有人在洞觀,範圍極大。按大明律來說,修行者不能在天都進行超過方圓半里的洞觀,顯然寧獨的洞觀早已經超過了這個界限。

“什麼人,能夠如此洞觀?”

在能夠感知到的修行者看來,這洞觀更像是無意識地發散,不外是天地元氣與元氣之間的觸動。景象看起來驚人,其實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作用,遠沒有必要大驚小怪。

“要不要去探查清楚?”

不管是御龍院、東錦宮還是御林軍,都查到了瓜柳胡同,卻在準備踏入進去的時候,被上面的命令給禁止了,他們只得再回到原本的崗位,當做沒有發生過這件事。

在天都待的久了,就沒有人會去深究每一件事到底是什麼原因。有些東西浮在水面只有一寸,拿上來可就不知道有多大了。

這一夜,不少修行者都抬頭看天,思索着這若有若無的洞觀到底是在幹什麼。

如海般的元氣湧上天際,再隨着雨落下,蓋在了整個天都上。

恐怕很少有人發現,天都的元氣比平時稍微多了那麼一絲,這一絲或許連蛛絲的百分之一都不到,但確實是增多了。

雨還在平緩地下着。

寧獨的洞觀還在繼續向外延伸。

咔——

雜亂的雨聲中好像有山石裂開的聲音。

經脈的溫度持續升高,變得猶如岩漿,而精純的元氣猶如冰水,在其中奔流。兩股極端的溫度撞在一起,在細微處不停地爆裂。

寧獨的周身已經堆積了純度極高的元氣,形成了一片白茫茫的霧,而他的體表的經脈也正在浮現出一股赤紅之色。

咔——

咔——

咔——

山石開裂的聲音越來越密集,卻都被雨聲所掩蓋。

任由自身的元氣在天地間消散,寧獨已經不再有意識地去控制,他甚至都不清楚身體正在發生着什麼樣的變化。

雨仍在落下。

元氣也仍在無休止地向著天地消散。

......

青藤園的螢雪湖再次上漲,漫過了四周諸多樹木,像是一片汪洋在恣意流淌。

屋檐下的雨連成簾,在青石上敲打出有節奏的韻律。

古道之坐在桌前,桌子上擺的還是寧獨入學考試時“畫”科的試卷。時至今日,他都願意在閑暇時多看兩眼這幅畫,裡面的巧妙與神韻值得他琢磨上一會兒。

商沖古負手而立,抬頭望着窗外的雨,像是一把即將出鞘的劍。司馬峨則站在桌前,微微低頭,皺眉思索着事情。

“天魔殺生這件事,我跟扁士寒交代過。他的為人你也很清楚,絕對不會說出去。”古道之慢悠悠地說道。

司馬峨說道:“此事終究瞞不住,還要尋求一個萬的解決之策。”

“你有什麼好主意?”古道之好像是在問司馬峨,實際上是在問商沖古。

商沖古卻好像根本沒有聽見,沒什麼反應,仍舊看着窗外的雨。

“最起碼也要讓寧獨修行到五境,然後再出去尋找破解之法。”司馬峨說道。這是他想了許久才得出的辦法,儘管看起來並沒有什麼作用。

古道之沒有立刻說話,而是在等待着。

商沖古冷笑了一聲,說道:“你不用想着將人囚在你的井中,按照你的意願便讓其繼續發展,不按照便立刻進行扼殺。這樣的做法,只會將對方逼成敵人。”

古道之問道:“那麼你有什麼好主意?”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這句話原封不動地還給你。”

古道之笑了笑,確實打消了暗中監視寧獨的念頭,說道:“你也不可能跟着他一輩子。越忌憚的事情越去避免,到時候一旦接觸,反而會立刻適得其反。我們大可不必擔心,且任由他生長去。”

說著說著,古道之抬頭看向了窗外,臉上不禁有了一絲驚訝。

“你早就察覺到了?”

商沖古立在窗前,沒有回話。他確實比任何人都要早感知到,所以他現在將心神放在了寧獨那裡,擔心其受到打擾。

古道之也走到了窗前,看了看被雨遮蔽的天際,說道:“他的師承,你大概也猜到了。這樣一來,倒也不必太過擔心。”

“他現在是我的弟子。”商沖古回道。

古道之笑了起來,說道:“這個孩子,真的很不一樣啊!”

......

咔——

寧獨身上的赤紅色越來越重,好像經脈要燃燒起來一般,而其周身堆積的元氣已經到了近乎實質化的地步,只能緩慢地向外擴散。

堵在胡同里的元氣真的成了奔涌的江流,向著各條街巷衝擊而去。

天都的雨仍照常下着。

然而,在修行者的眼中,這卻是一場元氣雨。雖然這元氣很稀薄,但總量加起來卻相當驚人。

“這到底是什麼天地異象?”

“如果是人的話,什麼樣的境界才可以施展出這種程度的武訣?”

“沒想到天都竟也會發生這種異象。”

沒人能夠解釋怎麼會天地突然冒出這麼多的元氣,只能嘖嘖稱奇。當然,能夠察覺出來的還在少數,有足夠經驗看出原因的則少之又少。

此時的寧獨就像是沙漏的中心,一頭連着天山,一頭連着天地。元氣通過這個狹小的關口進行流轉,恐怖的力量已經讓關口布滿了裂縫。

咔——!

山石崩裂!

已經完燃燒起來的經脈猶如地心暴動下的岩漿,洶湧的元氣與其相衝,景象宛如冰山撞上火山。

寧獨徹底燃燒!

天地間的元氣突然一凝,連帶着雨好像也懸滯了一瞬間。

很久之後,寧獨緩緩地睜開了眼,慢慢適應了黑夜裡微弱的光,也逐漸感知到了四周堆積的元氣。

雨還在下,不曾在意天都的變化。天地間的那增多的元氣逐漸消散,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熟睡中的人繼續熟睡,抬頭看的人以為出現了錯覺,都未曾注意到今夜裡所發生的一件小事。

寧獨抬頭看向天,臉上露出了笑容。

“終於,破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