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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於蠻族天狼城的滿城歡慶,嵐州首府奉蒼城內此時卻被一股陰霾籠罩。

當代嵐州王長孫元傑已經一年有餘未公開露面,坊間傳言長孫元傑已經病入膏肓。近日更有一道聖旨傳來,任命完成和親使命的三皇子白瑾留駐鎮雪關,並且給了個嵐州留守的職位。

雖然名義上嵐州留守還是在嵐州王管轄下的,但由於三皇子身份特殊,這個嵐州留守就具備了十分強大的影響力,連嵐州外來派的代表,嵐州軍副都督秦明,都是明確的坐在了白瑾那邊。

官場上的情勢,素來是各方角力的結果,屹立北境千年的嵐州王府早已司空見慣,勉強能夠接受。但另一件事,卻是深深震動了嵐州王府甚至整個嵐州人民。

赤烏劍仙,一反常態,頗為高調的入了白瑾的幕府。相傳這位嵐州守護神御劍直衝白瑾大帳,執劍於地,深深拜俯,與白瑾三問三答,最後折服與白瑾的愛國濟民之心,立誓忠於帳下。

不同於朝廷的詔令,赤烏劍仙代表的是民間的一種聲音,一種希望。尤其是在嵐州境內與嵐州王府有各種利益衝突的勢力,更是藉此機會,大肆渲染。

一夜之間,在中州素來以紈絝貪婪聞名的三皇子白瑾殿下,竟然變成了嵐州人們口中傳頌的賢王。

這樣的幾個因素,不由得讓嵐州本地派以及嵐州王府緊張起來,而這份緊張,不知不覺的傳播在了整個奉蒼城內,並且向著整個嵐州繼續傳播。

“混蛋赤烏,居然這樣大張旗鼓的跑去給人做幕賓,天階聖者居然能做出這樣的事!”暴怒聲從嵐州王府傳出,說話的是一個身形高大的魁梧男子,邊喊邊罵,一掌拍碎了一個石制案幾。這人就是如今嵐州王的次子,長孫無畏。

“那赤烏確實可惡,但若不是良兒素來與其交惡,也不至於逼得他去投靠白瑾。好在白瑾也算是我們長孫家姻親。事情未必沒有轉圜的餘地。”一個長發高瘦的男子面無表情,言語平淡,但絲毫不掩蓋自己的責怪之意。此人是長孫元傑的三子,長孫無情。

長孫良一襲白衣,恭敬的站在一邊,任由兩位叔叔責罵。長孫家長子長孫無敵早夭,長孫元傑也早已指定嫡孫,長孫良未來繼承家主之位,更是任命其為嵐州軍都督,並將風雪飛龍騎交到了他手上。

自從長孫元傑抱病不出之後,兩位叔叔漸漸對家主之位升起不臣之心。仗着自己身份,多次在公開場合批評長孫良。對嵐州各方勢力也都不遺餘力的拉攏,若不是白瑾橫插一腳,現在長孫良在嵐州官場最大的敵人應該會是這兩位叔叔。

“看起來那白瑾一時半會是趕不走了,你與白瑾都是小輩,人家是皇子,明裡暗裡你都吃虧,以後我們會幫你出頭,唉,你還是太年輕,今天的局勢也不能全怪你,以後讓洌兒去鎮雪關幫你吧,風雪飛龍騎那種天下強兵,靠你一個人帶領,實在辛苦。”長孫無畏輕描淡寫的說著,彷彿這種安排是理所當然。

長孫無情似乎早就知道兄長會這麼說,警惕的盯着長孫良。

長孫良微微笑了笑,道“謝謝二叔好意,洌能夠來給我幫忙,我求之不得。我確實年輕,今後嵐州有事,我自然要多多請教兩位叔叔。”

交涉異常的順利,長孫無畏深深看了眼長孫無情,後者沉吟了一陣,也沒想明白長孫良如此妥協的原因。只能回望了下前者,示意見好就收。

送走了兩位叔叔,長孫良臉上依舊保持着恭順的微笑,徑直走到府內後山一間滿是奇怪機巧的房間內,對着一張擺滿器械的桌子,帶着笑意說道“又做什麼玩意了?拿出來給哥哥瞧瞧。”

“哦,你怎麼有空回來?”伴隨着一陣零件散落的聲音,一個酷似長孫良的男子從桌子後面冒了出來,雖然對着長孫良說話,但依舊沒放下手中的一間機巧器械。

長孫良彷彿早已習慣了受到這種待遇,並不在意,只能有些無奈的笑了笑。

見長孫良不說話,這個男子終於回過了頭,臉色也漸漸凝重,試探的問“這次這麼嚴重?”

長孫良卻開始打量起房間,平淡的說“奇,說來也怪,這麼多年我一直沒仔細看過你這一方小天地。到現在我也不懂,機關之術怎麼對你有如此大的吸引力。甚至甘願放棄本屬於你的一切。”

這個男子原來就是長孫良的胞弟,長孫元傑的另一位孫子,長孫奇。

“嘁,我是弟弟這事多前已經有了定論,你繼承家主之位理所應當,與我無關。”長孫奇翻了個白眼,頗為不屑的說道。

長孫良無奈的搖了搖頭,臉上的笑意第一次收斂,神色一陣的說道“兩個叔叔覬覦家主之位,我並不在意,若是他們真有能耐,讓他們坐了,也未嘗不可;朝廷派了白瑾,我也不擔心,五州王府哪個不被天啟城的那位惦記,各憑手段罷了;至於赤烏劍仙與我為敵,我更是視若無物!世上又不是只有他一個天階!”

長孫良氣勢也隨即一震,一方霸主的傲氣初見端倪。

“但是”長孫良語氣瞬間一轉,有些深沉的看向長孫奇“但是,這次我有不好的預感,總覺得真正的威脅即將到來。若是有那麼一天,我希望你能替我守護嵐州,守護長孫家。”

長孫奇還是第一次見到長孫良如此,知道事情嚴重,剛要出聲。長孫良已經轉身而去。

此刻在機關室房頂,站着一個身影,縱然身影高大魁梧,但絲毫沒有絲毫炁息外露出來,明明肉眼可見,但卻完美的隱匿於無數高手的探查之中。整個人由黑袍包裹起來,看向長孫良離去的方向,喃喃自語“長孫家的擔子,可是很重的啊。”

鎮雪關內,嶄新的嵐州留守大營內此時可謂聲勢滔天。雖然五百赤羽衛在執行完送親任務後必須開拔返回天啟城,但白瑾手下卻新劃撥了五萬嵐州軍,再加上支持自己的嵐州軍副都督秦明和外來派在軍中的勢力。但就軍事力量上,白瑾此刻就有了三十萬的大軍。幾乎佔了嵐州整個軍事力量的三成。

雖然沒有風雪龍騎軍這樣的天下強兵,但能夠在短短一個月內獲得如此光景,也實屬不易。

戚翁神情凝重走在大營里,一夜之間白瑾就從險些翻車的境地搖身一變獲得了能與嵐州王府抗衡的力量。這對於心性如白瑾之人,可不算是什麼好事。而且白瑾在七欲咒的催谷下性情也有些大變,一向色厲內荏的他,現在行事反倒酷烈起來。完全不在乎與嵐州王府的衝突,大搖大擺的就把大營安札在了鎮雪關之內。

如此決然的表現縱然增強了不少跟隨者的信心,但也引得那些原本可以潛藏起來的勢力不得不跳出來表明態度。俗話說“強龍不壓地頭蛇“,何況如此大張旗鼓的與嵐州王府這個地頭龍做對,老成持重的戚翁不由得擔心起來。

唯一讓戚翁安心的是,赤烏劍仙出乎意料的主動加入白瑾的幕府,當日所謂的‘三問三答’,戚翁並不在場,事後白瑾也未告知。但天階聖者既然願意站在自己這一方,總是一件讓人欣慰的事情。

要知道,縱然是大皇子白毅,幕府中也沒有一名公開的天階聖者。至於隱藏在暗中的有沒有這等修為的,戚翁也不會告知外人,把這等實力的修行者收入帳下,一個弄不好甚至會惹來皇帝的忌憚。

“不知道,讓三殿下坐上這個嵐州留守,大殿下付出了什麼代價呢。”一道柔媚的聲音從戚翁身後響起,魅師不知什麼來到了身邊,笑容嬌媚的說道。

見是魅師,戚翁也不避諱,嘆息了一聲,說道“只要能夠讓三殿下成為嵐州王,任何代價都是值得的。”

魅師卻搖搖頭,伸出手指,一縷黑氣環繞在指尖,正與當日射入白瑾體內的‘七欲咒’相通,嬌滴滴地說道“是成為一個可以控制的嵐州王。”

戚翁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在兩人不遠處,赤烏劍仙身披着那件自鎏金寬袍冷冷的看着二人,伸手輕輕撫摸這件寬袍,彷彿是在撫摸重逢的情人。淡淡的說道“晴兒,所以我才討厭那些當權者,整日的勾心鬥角,骨肉相殘。”

當赤烏劍仙首次拿到這件袍子的時候,就知道,是她的袍子,初次見面時候,就是她用這件袍子包裹住了已經重傷瀕死的他。之後的日子裡,這件袍子更是見證了他們的花前月下,互許終身。直到她的不辭而別,這件袍子也隨之而去。

沒想到,二十五年後再次見到這件袍子的時候,卻已經物是人非。

這時一陣風颳起,吹得營內旌旗獵獵作響。

不同於其他人會在風中裹緊袍子,赤烏劍仙反倒是急忙脫下鎏金寬袍,將其抱在懷中,看那樣子彷彿是怕這件袍子着涼一樣。嘴中還喃喃道“晴兒,外面風大,我們回帳去。你再等我一段時間,我辦完手上的事情,就去陪你,永遠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