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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機閣中的一個小湖畔,一個石亭築在湖心,只有一道白玉拱橋連接到湖邊岸上。諸葛不邪和流雲此刻站在這個湖心石亭之中。

諸葛不邪靜靜的看着湖面,神情自若,道“看這個時辰,白瑾殿下應該快回到鎮雪關了,也不知道蠻族大君到底給了他什麼苦頭吃。”

流雲看了諸葛不邪一眼,見她臉上神色雖然一片平和,但嘴角似乎有着某種幸災樂禍的意味,當下緩緩點頭道“不錯。小姐彈指間就促成了這樣一個局,白瑾雖然貴為三皇子,但實際就是個紈絝子弟,看大君對羅陽公主的態度,恐怕不會有什麼好果子給白瑾吃。”

諸葛不邪笑了笑,轉過身不再看青綠如玉的湖面,淡淡道“往日白瑾嬌縱跋扈,視人命如草芥,但實際不過是個色厲內荏之徒,有此報應,實屬應該。”有意無意間,還在‘報應’二字上加重了音調。

流雲神色一動,帶着笑意道“但似乎不光白瑾一個人有了報應。想來某個膽敢冒充蠻族大君去劫親的小子,這會也得到了報應。據我們眼線所報,在蠻族出手前,那小子被白瑾手下的高手打得是屁滾尿流。”

諸葛不邪站在那裡,也不見有什麼反應,也不知道他對這個結果到底是滿意還是不滿意。過了半晌,她忽然道:“白瑾手下幾個宗師都是鬼道中人,他有‘渾天’劍護身,只要不是太過胡來,應該不會有事,而且還有蠻族大軍就在暗處,也不會看着他們出事才對。”

流雲緩緩抬眼,向諸葛不邪望去,這一眼,讓流雲驚愕非常。

諸葛不邪,天機閣少閣主,流雲一直追隨的大小姐。因為身份和身體的原因,自小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即使化妝男人身時會表現得有些乖張不羈,那也只是一種處於自我保護的掩飾。真正能與其親近的人,包括流雲自己在內不過一手之數。

但此時的諸葛不邪在說起那個人的時候,竟然是有種不自覺的失神,眼神中夾雜着某種情愫,那話語不是在品評,分析事態,更像是在跟自己解釋,給自己一個那人不會受到傷害的理由。

在流雲驚愕間,諸葛不邪回過了神,尷尬的笑了笑,道“第二個錦囊可送去給那個叫做為羽的女人了?”

流雲摸不準諸葛不邪心中所想,點了點頭,道“已經派人送去了,明日應當能夠收到。但是...”

見流雲遲疑,諸葛不邪眉頭一皺,有些無奈道“我知道你的疑惑,為什麼我要輾轉讓那個女人把救羅陽公主的計劃告訴姓楚的小子,讓他們去冒這個九死一生的奇險。又為把計劃透露給蠻族大君,讓他們有驚無險。”她頓了一下,聲音嬌羞,但卻狠狠的道“因為我要讓他受些苦!否則以後‘渾天’劍,不知道哪天也送給什麼人了!”

流雲識趣的沒有立刻開口說話,沉默了許久,心有餘悸的思量,沒想到大小姐對於楚燁將‘傲雪’劍送給小為羽一事還是耿耿於懷。硬生生的把一個楚燁從死局活局裡來回涮了一遍,恐怕以後這楚燁都不會有什麼好日子過了。

男人啊,被女人喜歡是好事,但同時被兩個女人喜歡,尤其是其中還有一個諸葛不邪這樣的女人喜歡。也許就不是什麼好事了。

想到這裡,流雲有些同情起小為羽來,儘管小為羽沒有諸葛不邪那種成熟典雅的魅力,但清純脫俗,活潑善良,在姿色上絲毫不比諸葛不邪遜色。不過論起心志手段來,一個十六七的涉世未深的小丫頭,根本比不上自小能夠就執掌天機閣的諸葛不邪。

楚燁又偏偏把‘傲雪’送給了小為羽,激起了諸葛不邪某種嫉妒的心理,想來以後小為羽都會被諸葛不邪玩弄於掌心還不自知了。

偷偷對着諸葛不邪吐了吐舌頭,流雲也有些八卦的想繼續看這個一向冷冰冰的大小姐會怎麼繼續攪動在楚燁身邊。

諸葛不邪自然不知道流雲所想,但自從見到楚燁這個可能解除‘九魂寂滅體’的人之後,她的心中就產生了一種情愫。尤其是在楚燁選走了‘渾天傲雪’雙劍之後,那種情愫越發炙熱,彷彿自己十八年來一直冰冷的肌膚,都在那種炙熱下漸漸消融。

之後她就總有去見楚燁的衝動,但天機閣少閣主的矜持並不允許她如此做。她只能在有了理由之後,才會親自出現在那個小小黑水城。

當她見到‘傲雪’被另一個女人攥在手中的時候,她的心底波瀾萬千,她有些羞愧,有些氣惱,她甚至想哭。

本以為藉此事耍弄楚燁一次,會讓自己心裡好受些,但現在卻非常忐忑的擔心起楚燁的安危來。捎帶的,也有幾分擔心小為羽,如果那個女人真的在危難中為了楚燁犧牲了什麼,那以後該如何是好。

“少閣主,赤烏劍仙到了,二殿下請您前去作陪。”一個面無表情的素衣人出現在了石亭外,恭敬的語氣打斷了諸葛不邪的思緒。

流雲回首點頭示意,來人深深施了一禮,迅速退走。

流雲看了來人退走的方向一眼,淡淡道“這二殿下還真不把自己當外人,來了天機閣幾日,快把自己當成這裡的主人了。”

諸葛不邪苦笑着望着面前的流雲,如同看着自己的影子一般,只聽她說道“大炎皇室,蠻族大君,嵐州王府,赤烏劍仙,天機閣。在北境數得上的勢力有三家共處一室,那所謀之事除了另外兩家外,還會有什麼?”

聽到諸葛不邪似問非問的話語,流雲試探的說“小姐是說,二殿下輾轉把赤烏劍仙請到我們天機閣,是要對付蠻族和嵐州王府?但我們天機閣一向中立自守,天下皆知,不可能牽扯到這種事里來的啊。”

不知是因為對流雲的回答不滿意,亦或是因為什麼,諸葛不邪臉上恢復了往日的冰冷,語氣有些嚴肅的道“正是因為天機閣一向中立自守,若我們此時出現在赤烏劍仙面前,二殿下的‘勢’不由得就會漲上幾分。當一件本不可能發生的事情發生後,任何人都會心生疑惑,無論立場如何,都會對有‘勢’的一方,產生忌憚,甚至信任。”

看了看若有所思的流雲,諸葛不邪繼續道“這個二殿下對‘勢’的把握,哪裡會是赤烏劍仙一個修行者能夠比的。用‘天靈丹’換走了赤烏劍仙當年的隱秘,現在又將赤烏劍仙請來天機閣。恐怕他所謀之事,非常之大。”

“你去告訴白寧,本閣主今日身體不爽,不方便見客。”

略微猶疑了一下,流雲領命,也往先前素衣人離去的方向走去。

等到又只剩下自己孤身一人後,諸葛不邪再次走到石亭邊,輕輕將額前青絲扶到耳際,憑欄遠望,底底的呢喃“所以我才討厭這些醉心權謀的‘大人物’,比起這些人,也許那個靠耍賴來貪小便宜的傢伙更加可愛。”

天機閣一處單獨的庭院之外,有數十個玄階修為的護衛守在門外,院內更是散發出數道宗師級別的炁息。

這種庭院都是天機閣供給大勢力的客戶享用的,不僅環境優雅,甚至連護衛都可以由自己人擔任,天機閣的高手只會遠遠守護在外圍,不會輕易打擾。

一個身穿玄色錦袍的男子正端坐在庭院的正中,手中捏着一盞禪定杯,輕輕的品茗。玄色錦袍在陽光的照射下隱隱發出道道金色光鮮,彷如鎏金。讓古樸的意境中平添了幾分尊貴。

男子面如溫玉,氣色平和,但眼神深邃,不怒自威。英俊的外表配以洒脫的氣度,讓人神往。

男子面前是一個衣衫襤褸的中年人,最為奪人眼球的是中年人赤着的一雙大腳。也不管玄衣男子如何評價,中年人這時候正捧着一個海碗,呼嚕呼嚕的吃着什麼。濺出的湯汁灑了一地,粗俗不堪。

赤腳的中年人正是赤烏劍仙,而玄衣男子,便是當今大炎皇朝的二皇子,未來皇位的有力繼承人,白寧。

一旁作陪的幾位炁息不弱的老者看着赤烏劍仙近乎失禮的表現都有些微怒。若不是看白寧還是一臉安靜,早有脾氣暴躁的宗師要對赤烏劍仙出手了。

這時候一個身材高瘦的白衣人走了進來,看了一眼正在大口吃喝的赤烏劍仙,來人也是微微一皺眉。但也不敢造次,緊忙走到白寧身邊,低聲說了幾句,然後躬身站到一邊。

赤烏劍仙從碗沿邊上用眼睛瞥了眼白衣人,正是當日在城門處阻了自己的趙高,冷哼一聲,繼續吃飯。

趙高被赤烏劍仙蔑視的眼神激得一怒,但在主人面前,也只能安奈下來。

白寧倒是對赤烏劍仙越發失禮的行為毫不在意,輕輕放下茶杯,面帶笑意的對着赤烏劍仙說道“鐵烏赤殿下,少閣主今日有事,不會來了,那就只有我們來談談正事吧。”

似乎是聽到了什麼刺耳的字,赤烏劍仙將海碗重重的往桌子上一墩,面色深沉的說道“那個名字我已經早不用了,你若是想談,就叫我赤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