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嵐州阡陌城外五十里左右,有一座聳入雲霄的山峰。說是山峰,其實不過只有數十丈方圓,整體呈一圓柱形,由地面直插天際。

本來是一個沒有名字的奇異山峰,而今由於傳說此山巔便是赤烏劍仙的居所,所以現在這座山峰便被稱為赤烏山。

山下站着一群身着黑衣的持劍男子,為首一人抬首看了看山巔,冷哼了一聲,縱身一躍,只見整個人便順着光禿禿的山勢如履平地般的跑了上去。

身後有九名同樣黑衣黑劍的人,高矮不一,在黑衣遮掩下也看不出面目,靜靜駐足等為首那人跑出去三息之後。九人也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也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分別縱身跟上,沉默的疾馳在為首那人身後。

山巔山,有一處普通的茅屋,茅屋前還有一片鬱鬱蔥蔥的菜園。菜園前面不知從哪引來的一池清水,正隨着水車的轉動灌溉着眼前的春色。

水聲滴答,混雜着粗鄙的食物咀嚼聲。

一名身穿着粗布烏衣,挽着袖口的中年男子正坐在房檐下吃着他的午餐。

這名男子烏衣破舊,一頭亂髮用一根草繩隨意紮起,赤裸着一雙黑黝黝的大腳,雙手指甲之間也儘是污穢,面容尋常,看上去和普通挑夫沒有任何的區別。

他的午餐也十分普通和簡單,只是一碗粗米飯,一碟青菜,一碟肉乾,然而這名中年男子卻吃得分外香甜,每一口都要細嚼半晌,才美滋滋的咽下肚去。

在嚼盡了最後一口米飯之後,這名中年男子伸手取了一個掛在屋檐下的木瓢,從旁邊的水池裡舀了一瓢清水,一口飲盡,這才滿足的打了一個飽嗝。

在他一聲飽嗝響起的同時,最前的那黑衣人正好剛剛闖上了山巔,來人有些發愣的看了眼中年男子,止住腳步,緩緩的停了下來。

黑衣男子握了握手中的黑劍,任憑山風吹得他黑袍亂舞,穩了穩心神,腳步堅決的走進了中年男子的院子,對着中年男子抱了一拳,恭敬的說道“‘鬼哭劍’厲無夜見過赤烏劍仙。”

中年男子微微挑眉,只是這一挑眉,平凡的面貌似乎陡然變得生動起來,他的身上也開始散發出一種難以言表的魅力。

“‘鬼哭劍’魏無夜,這名頭可不算小了,今日我還真是有幸見到真人了。”

中年男子沒有還禮,只是微微一笑,目光卻是從這名眼前的‘鬼哭劍’的身上掠過,投向遠處。

“這片大地看久了真的很無趣,嵐州的人和蠻族的人整天打來打去的,有些人明明可以做朋友,但天生卻又是仇敵,非得到鮮血流了一地的時候,才能作罷,這樣的世界毫無美感。不像你們靖州的人,耍劍的,也是風姿綽綽,讓人眼前一亮,只是與我這茅屋有些格格不入。”

他的話風淡雲清,就像平日里茶足飯飽與人閑聊時的隨口感嘆,然而這幾句話一出口,讓所有黑衣人都是面容驟寒。

似乎是看出了黑衣人的緊張,中年人緩緩站起,連連擺手道“你們既然來了,就說說吧。我今天正巧比較閑。”

黑衣人連忙施了一禮,道“閣下四十年前一人一劍殺我兄長叔父,今日我劍術有成,特來與閣下一戰。”

中年男子眯起眼睛,點了點頭,似乎是在回憶往事,慢慢的道“當年有人仗着權勢欺壓良善,有人持我的‘金烏令’前來求我庇護,我盛怒之下斬了厲家十餘男丁。現在想來,當年確實有個小男孩趴在死人身上,死死的盯着我來着。”

中年男子又轉眼看向黑衣人,淡淡的道“你來找我尋仇,倒也合情合理。你大可以動手了。”

“好!”黑衣人也不廢話,手中黑劍一挑,捲起水池中的一縷清水。用劍身一拍,無數滴水珠就被拍向周圍。

黑衣人緊接着又把劍橫在身前,指尖連動,轉瞬間就是數道法訣祭出。

接着這些滴水珠開始加速,瞬間達到了一個恐怖的地步,每個水珠都化為了一柄柄薄薄的小劍。

“嗤”“嗤”連續數道輕響。

身後黑衣人各個連中數道水劍,無數鮮血從傷口激射而出,霎時間小小的院落被血腥之氣覆蓋,被黑布包裹的頭顱脫離了頸項,和飄飛的血色一齊落地,一個個雙眼眸死死的睜着,但眼中卻沒了一絲生機。

“好氣魄!好手段!”

被稱為‘赤烏劍仙’的中年男子擊掌高呼,道“沒想到你能網羅到九個甘心為你而死的高手,我且看你這九鬼嗜獄陣有何等威力!”

黑衣人微微搖頭,一咬牙,道“九鬼嗜獄陣那等庸俗之物怎麼敢拿到劍仙跟前賣弄,我這招叫十鬼嗜獄劍!”

說罷黑衣男子將黑劍一橫,寒芒在脖頸間輕輕滑過,又一顆大好頭顱滾落一旁。黑衣人死後黑劍卻沒有落地,浮在空中,仍由飛濺的鮮血澆灌在劍身。

中年男子微微一怔,他根本沒有想到黑衣人會有如此行為。

“有道理。”

他自嘲般笑了笑,“想要殺我這樣的人,你付出什麼樣的代價,都是可以的。可惜了,若不是非要報仇,以你的天資,無論是鬼道還是劍道,都可以搏出一片天地的。也是一個執念之人啊。”

“但不執着的人,又怎麼能走出自己的道呢。”說道最後,中年男子的聲音幾乎變得細不可聞。

黑劍似乎吸收夠了鮮血,劍身一陣顫動,往天上又騰了三五丈。緩緩的將劍尖對準了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臉上的笑意就在此時收斂,他眼角的几絲微小的皺紋,都被一些奇異的熒光潤平,身體髮膚開始閃現玉質的光澤,一股滾滾的熱氣,就連小池子里的清水都漸漸的蒸騰成了白色的水汽,一股濃烈的殺伐氣息,開始充斥整個山巔。

中年男子微微沉吟,抬頭道。“既然是你地階宗師的捨命一擊,那我便以地階修為應敵,且看是我赤烏劍強大,還是你鬼哭劍厲害!”

“十鬼嗜獄!領教劍仙高招!”山巔之上悠悠響起黑衣人的怒吼。

當他這樣的聲音響起,空中黑劍驟然黑芒大盛,捲起滿地的腥風血雨,直接插向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手中掐訣,凌空出現一柄金色長劍,執劍在手,頓時發出耀眼的光華,宛如白日當空一般,照亮了一片天地。

轟!

整個茅屋好像紙糊的一樣往外鼓脹起來,瞬間炸成無數燃燒的碎片。

……

當光華散去,光禿禿的山巔上,只有中年男子一個人站在原地。茅屋,菜園,水池以及那滿地的屍骸都不見了蹤影,彷彿是從來不曾存在過一般。

草繩不知道是掉了還是在熾烈的能量中化為了灰燼,此時中年男子滿頭的亂髮隨意的垂在腦後,俯瞰着大地,眼神悲憫,時不時的還微微搖頭。

“咦?”中年男子似乎是感應到了什麼,眉頭微皺,把目光移向黑水城的方向,口中喃喃道“居然有人把我的‘金烏令’斬了?這是哪裡來的人?蠻族?皇室?還是哪個老不死的敗家子孫?”

琢磨了半晌也沒有頭緒,中年男子反而笑了出來,冷冷的道“看來,我得親自去問一問了。”

說罷中年男子撿起了掉在地上的黑劍,端詳了下,最後點了點頭,將劍隨手別在了身後,整個人化作一團金光,消失不見。只留下了一片空空如也的山巔。

....

經過一場風波,貨棧內已經安頓好了眾人,簡單與管事的詢問了情況,楚燁也大概了解了這一個多月自己閉關時發生的事情。

沈興山一定是有要事要辦,但沈興山並沒有對其他人有過什麼交代,眾人也只能老老實實的等沈興山回來。

想來以沈興山的背景實力,在加上老氿和一眾高手護衛,在嵐州這地界上應該是出不了什麼意外。

楚燁調息了一番,感受着體內充裕的炁息,又回想了下剛才自己的表現,一股莫名的自豪感油然而生。換好了自己的衣衫,楚燁打開房門,想要出去走走。

結果門外不知什麼時候竟然是圍了一堆管事模樣的人。

“少俠?可有空閑,老夫‘匯寶行’的掌柜。”

“閣下,請問是哪門哪派的?”

“小哥哥,你剛才好帥呀,奴家的衛隊缺少一個衛隊長,就是日日夜夜都護衛奴家那種~”

被突如其來的各色橄欖枝打得眼花繚亂之後,楚燁只能又把自己關回了房間里。

這倒不是這些商賈挖牆腳,着實是因為楚燁今日表現實在驚艷,這些人跑來獻獻殷勤即使楚燁不會加入他們,至少他們可以結個善緣。

對於常年在江湖走動的人來說,多結識一個有實力的人,就相當於多一條門路,保不齊哪天這門路就能救得自己的身家性命。

況且,萬一這楚燁真是白人一個,讓自己招攬了來,那豈不是撿了大漏。玄階高手的價值,那可不是幾萬顆金珠能換來的。

幸虧沈家商隊也是行家裡手,應付這種事情經驗頗豐,麻子臉老早就擺下了一桌子酒席,將這些來找楚燁的商賈全部請了過去。推杯換盞之間就把事情處理的明明白白。席間哄得各方人士屢屢應和。

自此之後,麻子臉甚至開始了以楚燁的經紀人而自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