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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宸曦全身神經高度緊繃,怔怔地看着她問:“你的臉?”

景依婷看着他害怕的樣子,大笑:“很恐怖是嗎?但是我喜歡。”

她緩緩抬起手來摘掉左邊臉上的那片紅色,現出皮上被掌摑的五個手指印:“能夠讓別人從表面開始就害怕我,真是一種從未有過的快樂。”

笑聲突然停止,唇上的笑凝滯在一點,然後逐漸逐漸收緊:“我約你來不是敘舊的,是想聽你應該告訴我卻沒有告訴我的真相。”

莫宸曦走近她一步,緊張又無奈地垂下頭閉上了眼睛,他知道她在等他說什麼,他也知道她在給他機會澄清,可他就是不知道應該怎麼解釋,才能讓景依婷在眼見為實之後還依然相信他。

絕望的手把內心唯一僅存的一點希望之火徹底掐滅。

景依婷緊盯着莫宸曦難以啟齒的表情,眼睛裡無法剋制地有了濕意,對莫宸曦這個無言的舉動感到強烈的失望和崩潰,身體無法控制地簌簌發抖。

早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又何必執着於相見呢?這不是自己讓自己無地自容嗎?

她攥緊拳頭,驟然轉身,忽聽見背後莫宸曦急促的聲音:“你眼見為實的事我無法做任何辯解,就像我第一眼看到那張照片時同樣有震驚,你說我有私心也好,故意偏袒也罷,我可以向你保證,照片上的人絕對不是柳棲蝶。”

“每一項故意陷害都有破綻,就像你拿下的這張皮,能夠和它的形狀契合的地方只有你的左邊臉,也就是說,易容術除了一張麵皮之外,易不到的地方,比如耳朵、脖子,就能分辨出那個人到底是誰,請你再仔細去看一看,照片上的人有耳洞,而柳棲蝶沒有,柳棲蝶雖然是柳三小姐,但她向來低調樸素,這一點對於以前的景依婷來說應該有所了解。”

“我很了解在你看到照片的那一刻,只會很氣憤地認為是我和柳棲蝶出賣了你,但是請你認真地想一想,在公在私,我們到底有沒有害你的動機?如果我真的要害你當初又何必保你?養虎為患?”

“即便是為了柳秦倫,你應該還記得柳棲蝶曾一力撮合你們,在他們的這段感情里,柳棲蝶是被動的,他們同在一個屋檐下,朝夕相對日久生情是很正常的事,你不能勉強柳秦倫喜歡你,就像我不能勉強柳棲蝶和我在一起,是任何人力都控制不了的,不管你遇到了什麼,都要冷靜地去分析事情的前因後果,千萬不要因為肉眼看到的東西而中了村上真美的計。”

很好!

景依婷心裡的疑問瞬間得以釋然!這一場見面,她賭的就是莫宸曦的不欺騙,甚至有些心悅誠服:“這些年你身為靜雪的男朋友,一直視我如妹妹,這是出於你對爸爸的感恩和回饋,你從來不會撒謊欺騙,這是你為人的正直和坦率。”心也便軟了下來,“我相信你。那麼,你徹底放棄她了嗎?”

莫宸曦鬆了口大氣,苦笑着說:“生活在戰爭年代,最足矣的莫過於看到她安全幸福快樂。更何況,我也有我的責任。”

他才反應過來,出門得太急忘了帶外套,沒有了四周住房的遮擋,秋風呼呼吹進他單薄的襯衫里,冷得他瑟瑟發抖。莫宸曦抱緊雙臂,看了一眼手錶,不知不覺已經一個小時過去:“你這樣出來,不怕被村上真美髮現?”

“村上真美每天都有吃西藥的習慣,我出來前已經在她吃藥里的開水裡兌了ānmiányào,她一時半會醒不來。”

莫宸曦依着昏暗的路燈,看回她左邊臉上的清晰的五指印:“她打你了?”

景依婷心裡酸痛交織,她抬手撫摸着自己的左臉,想到村上真美狠毒的那巴掌,一點一點扯開唇角佯裝微笑道:“現在受點苦,是為了以後的自由和光明。”

這樣的景依婷真是讓他可憐得心疼。

莫宸曦見她的態度軟下來,進入正題問:“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還是早些回去的好,在你回去之前能不能告訴我村上真美是怎麼得到照片的?”

景依婷搖搖頭:“她只給我看了照片但沒有告訴我照片的來歷,不過一個月,我還沒到讓她推心置腹的地步,不過幾個小時前,村上真美跟我說她的最終目的是銘記之心、王廷和喬商銀行的財產,她又說‘坐等柳棲蝶和柳秦倫的決裂,過幾天我們就動身去江城,再給柳秦倫致命一擊,爭取一次性搗毀王廷’,我能想到的你肯定也能想到,照片的來源肯定不簡單,喬都日報那邊你最好看緊。”

莫宸曦想到那第二則新聞問:“什麼叫坐等柳棲蝶和柳秦倫的決裂?”

景依婷搖頭道:“她只是這麼提了一嘴,我估計她手裡定有讓他們決裂的鐵證,否則她不會自信到泄露給我聽。”

莫宸曦意識到事態的發展正在往他猜想的方向靠近,景家的沒落已經是他無能為力的悲劇,他不能讓同樣的悲劇再度發生,在無能為力拯救之前必須竭盡全力扭轉局面。

他拔腿往車停的方向跑,剛跑兩步,不忘回頭叮囑景依婷:“好好照顧自己,有什麼事立刻和我聯繫。”

景依婷終於不再質疑地回復他:“好。”

莫宸曦回到一心花邸,已經是凌晨一點半。

康子還在大廳等他,神情凝重地把在國賓飯店202房間看到的聽到的一五一十彙報給他:“我詢問前台小姐,說柳棲蝶開的房間號是202,等我敲開202的房門,是棲蝶小姐開的門,單薄的襯衫的外面披着柳秦倫的西服外套。她身後柳秦倫穿着浴袍從沙發上站起來,我把大少爺少奶奶明天的消息告訴他們,他們很高興,說明天一定到。”

剛剛吹過冷風,又聽完康子的彙報,莫宸曦只覺頭痛無比,痛到爆裂,強打精神說:“明天我會和靜雪回一趟童家,你去政府幫我查一下棲蝶母家的姐姐江永芳和姐夫湯承志一家的下落。”

“是。”

責令康子休息後,他歪歪倒倒走到廚房,想熬點紅糖姜水,可拿着鍋子柄的手卻怎麼也使不上來勁,手一軟,鍋子“哐當”一聲落地,雙腿一軟,整個人順着灶台跌坐在地。

棲蝶和柳秦倫同屋共宿,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在陸家巷子莫宅那次,她堅定理智地拒絕了他,他曾經十分害怕她會在柳秦倫的追求下失去定力,沒想到……到底,她愛柳秦倫多過自己。

難過襲心,他再也忍不住失聲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