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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翠被兩個婆子拖了出去。

秦王發落了明翠,簡直跟趕走了一隻只會惹人厭惡的蒼蠅一般,看樣子一絲諸如不舍、難過之類的心情也沒有,點着滿臉悵然不忍,正在物傷其類的林仙草道:“今天背了哪本書?拿來。”

林仙草趕緊收了心思去拿書,道友既傷,這會兒還是趕緊護好自己才最要緊。

“聖人之道天地之務充格上下綿亘古今究之無倪酌之不竭是以君子學然後知不足也。”林仙草拿了書雙手呈上,不等秦王翻開,照草式背法不論標點只論一口氣長短的背了兩口氣,絞着手低聲道:“一百篇字,又是蠅頭簪花,太難寫,天黑才寫好,剛背了這些。”

“再背一遍。”秦王書還沒翻開,被她論氣背法聽的頭暈,根本沒聽清她剛才背的什麼。

林仙草聽話的又背了一遍。

秦王聽的悶氣,拍着書氣惱道:“說說,什麼意思?就說你背的這幾句。”

“不知道。”林仙草極其乾脆的搖頭道。

開玩笑,字能認全就不錯了,這等扭來扭去的古文她怎麼能懂?這又不是話本。

秦王圓瞪着林仙草,林仙草清白無辜的回看着他,要求一匹駿馬滿腹經綸,那不是馬的問題,那是你的問題。

好一會兒,秦王忍氣吞聲吐出口濁氣,手指點點自己身邊道:“過來,我教你。”

林仙草聽話的坐到秦王身邊,秦王伸手摟她在懷,指着書上的字,耐心非常的一字一句解釋。

林仙草面上認真,其實並沒怎麼聽心裡去,她對什麼文房四寶沒有任何講究,也不打算講究。

“這些都得用心學好,”好象覺出林仙草的心不在焉了,秦王放重聲音道:“你雖天性聰慧,可讀的書也太少了,但凡清雅一點的統統不懂,往後真要是出門應酬,一開口豈不就要惹人笑話?再說,往後你要教養兒女,自己這品味格局不提升上去,怎麼教養?就你現在這樣,真有了孩子,王妃一句你過於粗鄙,要把孩子接到她身邊教養,我拿什麼替你說話?難道你真想把自己生的兒女放到王妃身邊教養?”

秦王說的苦口婆心,林仙草聽的心驚膽寒,他這是瘋了嗎?

秦王一字一句直教了一個多時辰,又讓人拿了十幾支筆,一支支舉到林仙草面前,從筆頭講到筆尾,再布置了功課,“……今天講的都給我記好了,明天我讓人拿幾支新筆進來給你認,還有今天講的這些,都得背熟,斷句不能斷錯了,再一個字一個字給我解一遍。”

林仙草聽的無語凝噎,這日子越過越艱難了。

總算學完收拾好歇下,林仙草側身朝里,默默傷感外加發愁銀子。

秦王從背後抱住她,臉貼在她發間,不動也不說話。

林仙草打了個呵欠,眼皮沉沉粘到一起,這一天她是真累了,人累心累,好在他屋裡這值夜倒真是容易,就是睡覺,也是,陪他睡覺就是府里諸姨娘和他院子諸丫頭的唯一工作。

“仙草,陪我說說話。”

林仙草酣睡中被人推醒,氣的火氣上沖,柳眉倒豎。她剛夢到新找了個間房子合租的居然是位帥哥。

“仙草,陪我說說話。”秦王的聲調極是低落,正要大發脾氣的林仙草機靈靈打了個寒噤清醒了,脾氣萬萬發不得,這是在王府,她正在值夜!

“什麼時辰了?”林仙草看了眼輕紗透過的清泠月光,隱晦的提醒道。

“不知道,”秦王的聲調低落的好象有點不對勁,“仙草,你說,我對周夫人好不好?”

林仙草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着,半夜三更的,這位被什麼附身了?

“當然,好。”

還能有第二個答案么?

“當年我在周府頭一次看到她,她如仙子下凡,一段琴聲一闕新詞,令所有人傾心,可她卻獨獨傾心於我,只願相伴,別無所求。

我不願意委屈她,除了正妃名份,別的我都給她了。

她說為妾卑微不願出門,我替她請了誥封,她最愛孩子,我讓她生了大姐兒,她自小嬌養,我從不限她用度,怕她在王妃手裡支用度委屈,我讓她從外帳房直接支銀子用,她說娘家無力她無所依靠,我一力抬舉她哥哥,你說,我對她不好么?”

秦王幽怨的訴說聽的林仙草心裡滋味萬千,忍不住翻過身,微微仰頭看着神情黯然之極的秦王納悶道:“你這是怎麼了?”“我自覺對得起她,仙草,你告訴我,你說,我對她好不好?”秦王執着的接着問。

林仙草關鍵時候絕對謹慎,藉著月光,仔細看着秦王反問道:“她抱怨你對她不好了?”

“沒有,”沉默了一會兒,秦王才答道:“她沒說。”

“你對她好不好,一是你覺得你對她好不好,剛才你說了,你對她非常好,二是,她自己覺得你對她好不好,只要她覺得你對她好,別人怎麼說怎麼看,有什麼要緊的?”林仙草的話滑不溜手。

秦王卻跟魔症了一般照樣追問:“我只想聽你說,我對她這樣,難道還不算好?”

“這個,”林仙草抬手在秦王額頭摸了下,溫度正常,沒發燒。“你覺出周夫人覺得你對她不好了?”

“算是吧。”

“周夫人是不是想要個兒子啊?”

“為了讓她進門,我答應過王妃,她進門十年內不能生孩子,有大姐兒已經是食言,這事她進門前我就跟她說過,她點頭答應了才進的門。

後來她意外懷孕,說捨不得孩子,若不讓她把孩子生下來她也不想活了,我求了王妃,我從沒求過人,就為了她求了王妃,我不能再食言。”

秦王問一答十,聽的林仙草簡直有些興奮了,原來還有這一出,真是好八卦啊!

林仙草心裡八卦之火雄雄燃燒,可理智尚存、非常清醒。

聽剛才那翻話,這兩隻至少當年那是’真情實愛’啊,在真愛面前,局外人別說廢話,連真理都不能說,不然回頭人家兩隻床頭吵架床上和好了,你就成了豬八戒,里外不是人,在這間王府里,那就意味着小命可能不保。

林仙草垂着眼帘,眼珠一點點轉了幾轉,抬眼看着秦王笑問道:“前幾天聽小趙姨娘說,她娘家想做什麼團茶生意,求到你這裡,是你幫她娘家辦的什麼什麼,總之能做了,小趙姨娘感激的不得了,說你對她真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嗯,趙家把嫡親的姑娘送來侍候我,不過是為了求我照應一二,小趙氏侍候的好,我自然要多照應些。”

“還有趙姨娘,說她兄弟在任上多虧你關照才那麼順當,聽說這一任滿了還能升一升,趙姨娘說你對她的好,她這輩子都報答不完。”

“嗯,趙姨娘父母早亡,只有這一個兄弟,長姐如母,這個兄弟是她唯一的念想。”

“你這麼說,我總覺得不怎麼對勁,府里的姨娘侍侯你,難道不是因為愛慕你么?既是愛慕,你對她們自己個兒好才是好,怎麼成了你對她們家好就是對她們好了呢?照這麼說,象我這種沒有家人的,你對我怎麼好都不算對我好了?”

林仙草的話顯的有些夾纏不清,秦王卻聽的明白。

“你這是笑話,婚姻是結兩姓之好,姨娘卻都是各有所求而來,為了愛慕豈不是笑話?”秦王不知道在想什麼。

林仙草打了個呵欠:“噢,原來是這樣,我們這樣的都是有所求而來,只周夫人是全心全意愛慕你,除了愛一無所求,真不容易。”

夜幕中,秦王臉上的表情看不清楚,只一雙眼睛在絲絲縷縷的月光下忽明忽暗。

秦王一直沉默不語,林仙草等了一會兒,打了個呵欠,又打了個呵欠,陣陣困意襲上來,一會兒功夫就昏昏欲睡。

“仙草,”迷迷糊糊中,又聽到秦王咬着她耳朵說話:“我心裡很難過,每回歇在周夫人那裡我都覺得精力特別好,比跟你行事持久得多,只是不如和你這般暢快,我還以為是她稱我心意,我才能……”

林仙草越聽越清醒,一下子想到了剛才秦王瘋了一般的發泄,那會兒,他確實極其持久,久到她現在想起來還渾身打顫,她稱他的意,怎麼發作到她身上了?

“……原來是她給我吃了葯……”秦王這句話低到幾乎聽不見。

林仙草目瞪口呆。

呃,還有比這更狗血的事么?

他回回在她那兒吃春藥居然還以為自己雄風萬丈,這智商,怪不得明翠那點鴿子腦子也能在他這院子里混的風生水起,真是什麼樣的主子用什麼樣的奴才,武大郎麾下清一色三寸釘。

不對!這種極其腌見不得人的**狗血事,他怎麼能說給她聽?這哪是她能聽的話?這隻蠢貨肯定春藥餘毒未清,還昏着頭呢,等明兒清醒過來,要拿她滅口怎麼辦?

林仙草渾身僵硬,用力閉上眼睛,呼吸沉重,她睡著了,睡死了,殺了她也絕不再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