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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六清晨,韋斌以下全隊一百三十六人在村莊東北的草場上集結完畢,張寧等人隨後前往帶領軍隊。

按照張寧治軍後的編製,這股人馬名稱為“鳳霞山百戶大隊”。全大隊編製主戰將士一百二十四人:百戶以下分左右總旗,各旗領兵六十,百戶長官一人韋斌,總旗長官二人陳、張;每總旗分五隊,每隊十二人分左右小旗,小旗六人;隊正、小旗長同時也是戰兵,各隊正兼領左小旗長。

戰兵定製裝備火繩槍一桿、竹筒彈藥數十、引葯一包、單刀一把、乾糧袋水壺各一;少量人習弓箭,自備強弓箭矢,弓箭不是容易學精的,一般得練個三五年。

另有雜兵二十四人,其中兩個傳令兵、一個鼓手一個旗手、二十個火兵兼輜重兵。蜀馬二十匹,但都不是戰馬,且很矮小,一般拿來駝帳篷等東西。追擊或偵查時也能騎,省體力跑得也快一點,在西南這邊山區林密之地騎兵確實作用很小。

眾軍一色頭戴寬沿鐵盔,青布衣服、上衣下褲,穿皂皮靴。有的人自帶了簡陋的盔甲,還有的用竹木片掛在身上,估計防禦力有限,大多數人只在身上綁了個護心鏡,兵器局手工鍛打出來的玩意。輜重隊里還預備了一些木製鐵包盾牌。

指揮系統很簡單,主要是人少的原因,一共就一百多人,喊話就聽見了。所謂通訊基本靠吼,交通基本靠走。

這時張寧等五人騎着矮馬跑了過來,韋斌喊了一聲:“行禮!”眾軍便把左手臂一起抬了起來,右腳踱了一步,“垮”地一聲響,破有氣勢。

張寧見狀生出一種異樣感來,心下頗覺邪惡......當然除了他自己,大伙兒根本不知道這種手勢代表着萬惡的納粹獨裁者。他在馬上也舉起手來向大夥行禮,獨特只屬於這個小團體的一種禮節,張寧隱隱覺得對提高組織力還是有幫助。

跟在左右作為貼身保護他安全的三個人,老徐、文君、宋虎沒參加軍隊的訓練,所以一時愣在那裡,獃獃地看着這怪異的見禮方式。姚二郎倒是毫無壓力地舉起手來。

張寧策馬上前,在方陣前面走了幾步,眾軍都等着他說話。他抬頭看了一眼旗杆上飄的旌旗,黃色打底,黑漆畫的朱雀。前幾天設計旗幟標誌時倒沒想過用納粹萬字符號,而選了四象之一的吉祥鳥朱雀。作為明朝皇室的後裔,名義上更加正統的一系,張寧不會拋棄這樣的身份,朱雀的名稱不僅有個“朱”字,而且它屬火,正和日月大明的屬性吻合,用朱雀再好不過了。

同樣的衣服、獨特的手勢、獨特的標誌,這些東西應該是建立一個組織整體有用的要素。張寧對於近現代的組織動員體系了解不深,只能借鑒這樣一些表面的要素,儘力而為團結力量。

對了,得空了還可以創作一首“軍歌”,就像在採石場聽見的號子,大夥一唱能提高凝聚力。不過在張寧的閱歷中,這個時代能唱的音樂,青樓小曲、民間俚曲比較多,難登檯面。宮廷音樂和軍樂都不是唱的......以後得收集創造一首。

張寧的目光從朱雀旗上移開,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麼,眾軍保持着軍紀。

“諸位,此地深山中住的都是苗人、土家人,為何咱們會在這裡?”張寧開口說話了,因為此情此景需要他說兩句訓詞,永樂北伐期間也多次在京營訓詞。

這個問題沒有人幾句話說得清楚,所以眾軍都沒出聲。

“因為咱們在中原沒有容身之地!偽朝治下,不給大夥活路,咱們都是被逼到這偏僻之地來的。”張寧回顧左右,一副憤青的表情,“石門縣大勝寨的侯壇主以下被殺被抓,這事兒肯定沒完,官府遲早要追殺到這裡......咱們不是盜匪、不是罪人,卻連在此邊陲深山苟活也不能,是何道理?諸位兄弟要等着別人來殺嗎?”

眾人的情緒終於被撩撥起來,頓時嘩然,紛紛大吼大叫。張寧見狀甚是滿意,大聲罵道:“咱們有刀有槍,怕個鳥,打下石門縣,營救侯壇主,分錢分糧!”

吵鬧聲中並沒有出現“搶錢搶踉蹌地盤”的吶喊,大夥莫名地興高采烈,只是亂糟糟地高呼萬歲。

張寧揮了揮手,喊了一聲:“出發!”

“立正......”韋斌下達了口令,整頓隊形,“齊步走!”眾軍便排着隊列向村口方向開拔,旗手旁邊的鼓手也拿出木棒開始有節奏地敲起了牛皮鼓,隊伍十分整齊,在鼓點的校正下,一百多人的腳步聲形同一人,很有力量感。

張寧等人騎馬在隊伍前面,他也不再是平時的士庶長袍打扮,幾個人身上穿得和將士們一樣。青色翻領上衫、上衣下褲、腳蹬皂皮靴。不同的是腰帶制材和顏色,將和兵也不同;還有帽子,張寧和宋虎戴大帽,老徐和文君戴方巾,文君以紗掩面。文君在婦人中不算矮小,但穿上男人的衣服款式看起來就較小了不少,又因為系腰帶,腰身看起來愈發纖細。

大隊開進村莊,從大路橫穿挺近,鼓聲和腳步聲很快把整個村子搞得沸沸揚揚,村民們養的雞在叫個不停,還有不少土狗也湊熱鬧,躲在牆壁下面“汪汪汪”亂叫,不少狗都加入了吠叫,此起彼伏是越吠越歡。

道路兩旁站滿了人,有的開門站在門口看熱鬧,無論百戶隊怎麼折騰,村民們當然不怕的,因為將士們本來也是村莊里的鄉鄰鄉親。將士們的家眷也來送行,跟着隊伍走各自找自家的親人說著話、抹幾把眼淚,還有的婦人拿着煮雞蛋塞進士兵們的糧袋裡。

那幫辟邪教的分壇壇主們也在路邊圍觀,見着這樣的隊伍無不詫異。

在這偏僻的山村裡,這樣一股隊伍的模樣看起來十分怪異,寧靜的村子裡難得地熱鬧非凡。

走過那家姓陳的院子時,張寧看到了方泠和桃花仙子站在門裡,正向自己揮手,但是沒見着張小妹。在這熱鬧的氣氛里,他忽然覺得微微有些失落。一直轉頭看,最終不得不發現小妹確實沒有來送行。

這時他忽然見到陳家宅子的二樓窗戶上的竹簾微微一動,忙抬頭看,卻什麼也沒有看見......也許小妹躲在帘子後面?張寧心下這麼寬慰自己。

隊伍橫穿過村莊,到達村口正門的牌坊下,只見姚和尚帶着幾個長老侍衛正等在那裡,旁邊幾個穿白衣裙戴幃帽的婦人最是顯眼,她們正護着一頂轎子,姚姬應該在轎子里。

張寧策馬走過去,看了一眼河面上簡陋狹窄的木橋,回頭對韋斌道:“你帶兄弟們按秩序渡河,人多別踩踏了。”韋斌抱拳道:“得令。”隨即想起什麼,又舉起左臂行了禮。

他和老徐等人走到姚和尚面前,他按住腰間佩戴的長劍,從馬上下來,拱手道:“舅舅不必送的。”姚和尚和旁邊的長老也回禮,姚和尚寒暄了兩句,又轉頭看着姚二郎,嚴厲地說:“你要聽表兄的吩咐,做事不得輕浮。”姚二郎倒也恭敬,忙應道:“是,父親。”張寧好言道:“舅舅放心,我會照顧好表弟的。”

張寧在這邊說了一陣話,便走到轎子旁邊,彎腰執禮道:“可是母親大人?”

果然裡面響起了姚姬的聲音,“你既要去,萬事小心。萬一城堅實難攻破,也不必強求,教內諸壇主也知你的一份心意。”那聲音如同天籟,張寧注意到旁邊的人彷彿都屏住了呼吸在側耳傾聽。

張寧答道:“您不必擔心,兒臣自有分寸。”

裡面的聲音道:“如此便好。”

二人一問一答感覺卻是十分拘謹,大約是姚姬自持身份,又有很多人在場的原因,也沒說什麼。張寧想起村子裡那些送行的鄉親,和自己一家卻是大相徑庭。

張寧在這邊說了一陣話,便向姚和尚等人告辭,隨大隊從橋上過河。待眾軍都過了河,對面就是山路,只好放棄整齊的隊列,排成單列縱隊上山,那陡峭的山路比較狹窄,只夠一人通行。馬自然不能騎了,牽着遂大隊走路。一百多人在路上形成了長長的一條隊伍。

山區這邊的路幾乎不用戒備,大股敵軍恐怕難以進來,而且官府也無從知曉這深山裡會冒出一支軍隊意圖攻打城池。

及至晚上,大隊合為一處選了地方紮營煮飯,營寨也不用修建了,搭好帳篷去砍些柴禾便可以。一天三頓飯,早晚用鍋煮飯,還有腌肉野菜,中午燒點開水燙泡米充飢。百戶大隊帶的乾糧多是這種泡米,因為這邊精糧以大米為主,自產的糧食沒有太多的麵粉做餅。泡米就是大米先用水反覆泡過,然後蒸熟晾乾,裝在糧袋裡,只要用熱水一燙就可以充飢,如果有帶了腌菜下飯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