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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隍廟前扎堆的人十分吵鬧,祭神的鑼鼓更增聒噪。晴朗的天氣西垂的太陽讓街面上很乾燥,但是城隍廟背後冒起的煙塵卻彷彿給環境帶來了一些陰霾的錯覺;或許雜役在焚燒掃攏的樹葉,或就是那些祭神的人點的紙錢香燭,誰知道呢?

董氏的心裡突然感到有些不安,在些許焦躁中又隱約帶着期待。

她似乎感覺今天出門會突然遇到什麼事一樣,就像半個月前毫無徵兆地收到張寧的約見,意外驚喜卻叫人猶豫不決。她左思右想最終還是拒絕了,因為去幽會心裡總是有一种放不下的罪惡感。

董氏十三四歲就嫁到了於家,到如今已經超過十年。夫妻間有過很多不愉快的事、有很多讓她不滿的地方,有時候董氏心裡甚至對丈夫充滿了憤怒和恨意,但那些事大抵都是無傷根本的小事,時間一長總有矛盾,很容易過去,正所謂夫妻床頭打床尾和。她不僅從禮法觀念上覺得不應該有失婦道,而且一種長久形成的生存依賴的親情也叫她放不下。

所以拒絕了張寧的邀請之後,偶然間她還佩服自己的堅持。

只是女人非常矛盾,在這熙熙攘攘的街頭,驀然之間董氏好像意識到了自己前後的不同。在以前的生活里,夫君就是她的全部,一旦分開了就會感到十分空洞,所以于謙之前被派到武昌做湖廣巡撫時,她也以照顧起居的借口跟過來;但現在,于謙再次離開去了江西,她卻不再想跟隨過去。生活彷彿多了點什麼,淺淺的期待、雖然帶着糾結的苦澀,卻不是自己所能控制的。

因此此刻她才會直覺會有什麼意外驚喜吧,興許常常她都帶着這種心思、深藏在心底,不只是今天。

就在這時,突然聽到“哐”地一聲,董氏吃驚地回頭看時,首先看到地上摔碎的陶瓷罐子,一個穿灰布衣着男人打扮的婦人一把抓住了董氏的丫鬟:“走路不長眼的么!”

董氏心下一沉,自然馬上意識不是什麼好事,說不定遇到了個碰瓷的,反正是麻煩事。丫鬟一面解釋道:“明明是你自己撞上來的,再說你這罐子也不是什麼值錢貨。”一面扭頭看向董氏,這丫頭才十幾歲,遇到事自然本能地依賴董氏,董氏不僅是主人也是長輩一般的存在。

董氏頓時心煩,正琢磨只有認倒霉吃點小虧得了,能省去更多的麻煩。一般市井中這種碰瓷的也不敢獅子大開口訛太多的錢,給點好處就能打發,不然尋來官差,那人也不一定能討着好。

這時街面上遊街的人群又轉回來了,“碰瓷的”爭執之下拉了丫鬟一把,倆人便一起向街上挪了兩步,頓時被洶湧的人群推擠裹挾着不見了。董氏情急,忙喚丫鬟的名字,但哪裡有什麼用?那鑼就在耳朵跟前敲得人耳邊嗡嗡亂響,整個世界都是噪音。

她擔心不已,可這時忽然身邊一個聲音說:“摔罐的是我的人,她不會把小丫頭怎麼樣的,夫人且安心。”

董氏一聽頓時十分生氣,但心下着實就安心不少了……畢竟小丫頭才十幾歲,萬一遇到的是歹人被拐走多可憐。她聽得是張寧的聲音,轉過頭時,果然就見着個頭高高的男人正站在身邊。整潔卻不做作的一身青袍,英氣襲人的端正臉龐,溫和的表情卻叫他很面善而“安全”,沉穩帶着磁性的聲音……董氏心下一陣悸動,心跳也不知怎麼就快起來。

“你……”董氏臉上皺眉生氣地說出一個字。

張寧直接了當道:“我們找個地方喝盞茶,說說話如何?”

董氏道:“趕緊找你的跟班把丫頭送回來是正事,她與我失散了肯定心急。”

“只是有驚無險,擔心一下回家就見到夫人了,沒什麼要緊的。”張寧道,隨即上下打量了一番董氏,“淺紅的絲綢上衫很適合你,夫人還年輕,本不應穿得太樸素守舊了。”

董氏沒好氣,但口氣緩和了不少,“夫君遠行,我卻穿這樣的衣裳還擔心閑言碎語……不過剛拿到成衣,我也挺喜歡的。”

“‘回頭率’很高,路人都被夫人的氣質吸引了,看得最多的就是你。”張寧微笑道。

三言兩句,董氏臉上就感覺微微發燙,不知這個年輕的梟雄為何那麼會說話。她心情忐忑有點不好意思地左右回顧,真就覺得好像很多人都在注意欣賞自己一般。

幸好有這麼一下顧盼,董氏忽然發現街上有個人很熟悉,在人流晃動之中,她認出可能是羅幺娘!董氏的臉色頓時一變,忙道:“這麼巧,那邊的人是不是羅幺娘?”

張寧回頭看了一眼,但是人太多,沒發現什麼特別的地方。而董氏變得慌張起來,她之前偷聽過羅幺娘和夫君的私會,現在反過來體驗到了自己和男人在一起被熟人撞破的尷尬。

本來只是一個寧靜的下午,突然之間就遇到了這麼多事,生活平靜的董氏都有點應接不暇了。

這時張寧碰了一下她的手:“跟我來,先離開此地。”董氏忙甩開手,心道被人撞見就夠尷尬了,萬一被羅幺娘看到還有肌膚接觸,這事還要怎麼辦?

她慌張之下便不自覺地緊緊跟着張寧,一面回頭看街面。完全沒想到就此分開這一茬。

倆人一陣亂走,走進了城隍廟正殿裡面躲避。今天城隍廟外面人很多,不料房子裡面卻沒什麼人。正中供奉着大將軍紀信的泥胎神像,神前的蠟燭還燃着,焚香的煙霧在木樑下面繚繞。

董氏在門邊向外面瞧,正瞧着羅幺娘徑直向廟子門口走來,便急道:“她過來了,是不是已經看到我們了?我很少進城隍廟,這裡有後門么?”張寧終於也看到了羅幺娘的身影,心下也納悶,武昌城這麼大,平素自己也很少上街,怎麼恰恰在這裡就碰見了?

神廟這間大廳里一時還沒人進來,張寧也顧不上多想,拉住董氏就往泥胎神像後面躲,小聲說道:“先躲一會兒再說,人們出於敬神,一般不會到神像後面來瞧的。”

董氏頭腦渾渾噩噩的不知所措,鬼使神差下就被他拉到神像後面。她倒是見過場面的人,不過是那種冠冕堂皇的禮節場面,平素守禮守節,哪裡有過什麼這種局促的經歷,一時真不知怎麼辦才好。鑽到神像後面,董氏的臉頓時撞到一圈蜘蛛網,網和灰塵蒙了她一臉。這城隍廟人氣不錯,外面打掃得很乾凈,神像後面卻是藏污納垢連蜘蛛都結網了。

她安奈住內心的緊張,大氣不敢出,先是與張寧並排着背靠牆站在神像後面。這時張寧輕輕伸出手指,撫弄清理她的臉,將蜘蛛網慢慢拈掉。董氏心下微微一暖,在這種倉促緊張的時候,他還能知道自己撞到了蜘蛛網,不僅是細心的問題,至少心思是在她身上的才能發覺。

在心慌意亂之下,董氏的嘴唇一暖,唇上被張寧親了上來。她忙輕輕推了他一把,悄悄說道:“掌管本地陰間諸事的陰神就在跟前,你也沒點忌諱,不怕?”

這麼一提醒,張寧忽然想起一個傳聞,大明朝很敬城隍神,說是因太祖一次在城隍廟避難逃過一次危險。太祖便是張寧這副身體的曾祖父……他心下頓時生出一種難以名狀的敬畏。或許在古代生活久了,這個時代科學普及不高,大部分是信舉頭三尺有神明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多少也受了些影響的。

於是張寧安靜了一會兒,董氏正鬆一口氣,不料很快他便擠到了自己正面,拿身體壓住了她。神像後面的空間十分狹窄,轉身都困難,董氏又不敢過於激烈地掙扎,只能這麼貼在一起了。她沉聲道:“你又不怕了?”

張寧將嘴湊到董氏的耳邊,絲絲呼吸氣息弄得她的耳際癢酥酥的,“親近一下應該沒事的……”

“不行,這裡……萬一被人看到我們這幅樣子……”董氏急道。

“噓!”張寧把手指放在她的朱唇上,發出一個聲音,董氏擔憂便安靜下來。她只好把頭歪到一邊,作勢避開張寧,但是貼得這麼緊,自然無法避免張寧的口鼻在她的耳朵臉脖子上廝磨,弄得她意亂。他還貼着董氏的耳朵悄悄說:“你身上的氣味真好聞。”

這是在做什麼呢?董氏腦子裡一片空白。

更過分的事她很快感覺到了,張寧的身體已經有了反應,某處堅硬的東西頂在了她的小腹上。雖然隔着衣服,董氏也是清楚地感覺到了,臉上越來越燙,忍不住又小聲道:“還說見面就說說話,我就知道會這樣,上回我才不敢應約……”

張寧悄悄說:“夫人的身體這麼香軟,我是忍不住。”

他說著說著就開始動手動腳,伸手摸她的大腿,手抓住她腿上的裙子不料往下弄,漸漸地董氏就感到腳踝涼颼颼的裙袂下擺正在往上移動。她忙道:“不要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