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日暮西山，石先生提出告辭，即墨青蓮還有些戀戀不捨。

“小姑娘倒是有些趣味”色和尚笑道，“現在很多孩子，都看不懂這些古文了，除非是那些專門學這個專業的。”

“她是即墨明鏡的女兒，要是看不懂這個，那才叫奇怪呢。”石先生笑道，“***，你以後也認識了，如果喜歡，可以常來看，由於這些古籍太過珍貴，所以，一概不外借的，當然，如果你願意，也可以帶着照相機把它拍攝下來，或者是抄錄下來。”

“多謝石先生”即墨青蓮忙着道謝，她一向喜歡這些東西，石先生帶着她過來，也算是投其所好了。

即墨青蓮很清楚，如果不是藉著石先生的光，那個色和尚，大概連着理都不會理會她——更不要說是給她看這些古籍了。而如今，有了石先生的話，將來她單獨來，想來那個色和尚，也能夠通融一下子，給她看看。

“我一向歡迎漂亮的小美人來看書的”色和尚送他們出去，末了，還不忘加上這麼一句。

即墨青蓮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這個色和尚，還是聖僧呢，這世上的聖僧都死光了，只怕也輪不到他。

回去的路上，車流明顯要比早上多得多，看樣子，他們正好是撞上了下班流。

而石先生的車技，似乎也不怎麼個好，一路上不得不放慢速度，甚至，堵了兩次，石先生也罵了兩次娘。

“石先生，花奴是什麼意思?”即墨青蓮很好奇的問道，在靈隱寺的時候，由於有那個色和尚在，她也沒好意思問，但很顯然的，花奴有着另外的含義，並非只是一個單獨的名稱。

“你難道對於我們這一門的等級區分，一點都不知道?”石先生好奇的問道，“我以為我已經夠糊塗了，想不到，你比我還要糊塗。”

“未曾聽說過。”即墨青蓮尷尬的笑道。

“醫藥毒三門的等級區分和名稱，基本是差不多的，弟子分三等，外門弟子，入室弟子，嫡系弟子——顧名思義，外門弟子，就是普通的弟子門徒，不苟人數，有時候甚至只是掛個虛名，也是可以的，甚至，興緻所致，隨便傳個方子，就算是外門弟子了。”石先生說道。

“嗯”即墨青蓮點點頭，這個她表示能夠理解。

“入室弟子，自然就是需要正式行師徒禮，擺香案，跪宗師，重傳承的。”石先生介紹道，“至於嫡系，那就更加不用說了，嫡系子弟是不會外面找的，除非是哪一族死絕了，否則，都是自己家族中人，挑選優秀者培養。”

“這不是有很大限制?”即墨青蓮聞言，微微皺眉，心中暗道，“也難怪他們這些醫門葯門的，傳人越來越少，甚至，外人根本就不知道了。”

“就算有限制，他們也不會傳外人，本來我們這一門，就是家族門閥制度的，豈會讓外人介入?”石先生淡然而笑，“然後就是嫡系弟子中，有門派長老挑選出君子。”

“君子?”即墨青蓮對於這個名稱，非常的好奇。

“君子，下一任君主的繼承者，所以，每一個家族都會盡量的培養優秀的嫡系弟子，然後，爭取成為君子，再有數個君子中，脫穎而出，成為君主。”石先生說道。

“落選的君子，年齡達到後，會成為長老，培養下一任的君子......”石先生繼續說。

“那我和大牛，算是外門弟子?”即墨青蓮好奇的問道。

“不”石先生斷然搖頭道，“傻子算是沈系的嫡系了——至於你，你的身份，我沒法確定。”

“就算我算外門弟子，你也不用這麼難開口，我能夠接受的”即墨青蓮嘟嘟嘴，反正，她也沒學多少本事，就是丹方背了幾個而已，懂得一些藥理罷了。

現在這個年頭，懂得藥理，屁都不算——反正，她是沒有開藥店或者是診所的資格的，記得當初父親開個診所，還招惹了一些麻煩事情的，有正規醫院找上門來，要什麼營業執照，行醫資格證書什麼的，而他一無所有。

後來迫於無奈，好像父親還找了一些關係，弄了證書才罷。

這是一個證書的年代啊，即墨青蓮自問，她對醫科沒有一點興趣，將來也不會向這方便發展的。

所以，別說是外門弟子了，就算石先生說，她不算這個門派的弟子，她也只能夠認了。

“不是，你不是外門弟子——我剛才忘了說，你們葯門有祭女，祭女平日里就是一個擺設，卻受葯門各個支流供奉，尊貴無比。不過......不過......”石先生說了兩個不過，終究搖搖頭，嘆氣道，“太過荒唐的東西了，只是古老相傳，真不知道，古時的人，怎麼這麼會忽悠?”

“不過什麼?”即墨青蓮還是很好奇。

“祭女有能力溝通神靈”石先生說道，“若出現大事，祭女就是用來獻祭給神靈的。所以，祭女必須保持處子之身，因為，她們是要侍奉神靈的，凡人不容玷污。”

“這說法果然夠荒唐的。”即墨青蓮搖搖頭，輕輕的嘆氣。

這種說法，應該是出於古代那種君權制度，用來忽悠普通老百姓的，神靈?這個世上還有什麼神靈，真有神靈，為什麼惡人沒有惡報，好人卻不長命?

不由自主的，她想起父親，心中感慨萬千。

父親救死扶傷，活人無數，除了生活所需，從來不收多餘診金，可最後，卻落得屍骨不全，面目全非的死法......

陡然，昨天沈曄欽的那個電話裡面低沉的聲音，嗖的一下子闖入她的腦海，即墨青蓮吶吶叫道:“老爸......”

“喂，小丫頭不要亂叫，我可不是你老爸......”石先生趁機調侃，順便十足十的佔了一下子便宜。

即墨青蓮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急叫道:“石先生，我要去洛城”

“小丫頭快放手”石先生忙到，“我在開車，你不要命了，拉拉扯扯的，等着到了回春坊，你喜歡這麼拉扯都成的”

“石先生，我求求你，我要去洛城，我要去斗毒大會。”即墨青蓮急道，“那個聲音......那個聲音......太像我老爸了”

“丫頭太想念你老爸了吧?”石先生輕輕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電話裡面的聲音，很具備欺騙性的，再說了，你老爸都過世一年多了，你怎麼會有這個想法?而且，被說聲音相似了，就算是容貌相似的人，也躲得是，哪裡就是令尊了?”

“我要去”即墨青蓮說道。

“年底去”石先生說道，“我這個時候去，會鬧很大亂子的——我還是和你說說那花奴的事情吧”

“我不要花奴，我要去洛城”即墨青蓮搖搖頭，掉頭看向車外，眼眶中，似乎有液體湧出，她不想讓石先生看到她落淚，她一向都是很堅強的，那個聲音真是很像是即墨明鏡?難道說，當年父親竟然沒有死?

這不可能，如果父親沒死，那具屍體又是怎麼回事?

“來吧”石先生遞了一塊綉着牡丹圖案的絲帕給她，嘆道，“把眼淚擦了，年底我一定帶你去洛城，絕不食言。”

“好......”即墨青蓮點點頭，她也知道，這種事情，她勉強不了石先生，礙於石先生在毒門的身份太過特殊，他既然說他現在不方便去，那麼她也不能夠強求什麼。

“你不是想要知道花奴的由來嗎?”石先生說道，“魏晉年間，我們這一門很多上層王八蛋，不知道怎麼想到，攀比成性，比錢比葯比房舍駿馬，後來開始比美人，豢養歌舞伎。”

“嗯”即墨青蓮表示理解，古時富貴人間，都有這種攀比的心態，養歌舞伎，戲子等等，這不算什麼稀奇事情。

各朝各代，都免不了這個俗的。

“後來醫門有個長老，好色成性，就養了美貌的年輕男女，常常帶出來誇耀，稱為花奴葯童，別的門下見了，爭相模仿，於是，花奴就成了一種風尚——每一門的嫡系弟子或者君子、長老，身邊都有豢養花奴的習慣，甚至於，有時候花奴也是用來交易或者是對換的一種財物，和奴婢一樣，只是要求是俊美的少男少女，嗯，你的那個花奴，年齡偏大了，一般我們都比較喜歡十五到十八歲的。不過，那小子長得不錯，倒也可以養着玩玩，將來帶去斗毒大會，給那群老不死的看看。”

即墨青蓮算是明白了，原來所謂的花奴，就是他們這一門的專業名稱，相當於古時富貴人家的歌舞伎，養着花錢耗糧，就圖一個觀賞價值。

“石先生，你養了幾個花奴?”即墨青蓮突然俏皮的問道，雖然傷感父親，雖然很懷疑那個電話裡面的聲音，但是，既然石先生煞費苦心的逗她開心，她也不好再鬧騰了，只能夠轉移話題，反正，到年底，去斗毒大會看看，總會明白的。

也許，石先生說得對，她太想念父親了。

“五個”石先生笑道，“都是別人供奉的，我對這個沒有愛好......我自己都養不活自己，哪裡有閑情養花奴?你去斗毒大會上就會知道，很多老不死的，養了好些，個個水靈剔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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