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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歡走在廊檐下,有些躊躇。

午時她和陌重的交談結束的有些怪異,她竟然違逆了她最最喜愛,最最敬愛的陌重。

回房後縮在床上忐忑不安,迷迷糊糊的睡著了,醒來發現天已黑透,心中堵的難受,總覺得遺忘了什麼。

想來想去才猛然驚醒,她把百里邪落在了阿重那了!

躲在屋子裡一番猶豫,還是打算把百里邪取回來。

推門進去,璃歡怔了一下,真是熱鬧,怎麼都在?

陌重垂首飲茶,神色平常,璃歡舒了口氣。

還好還好,看來阿重沒生氣!

璃歡賠了個笑臉,一臉乖巧的喊了一聲。

“阿重。”

那人自若放下茶又開始翻着書卷,瞟都沒瞟她一眼。

哎,看來還是生氣了。

“璃歡!”

誒?這個小孩子是誰?

璃歡忍不住仔細看看扯着她袖子一臉興奮的小孩,最惹眼的卻是他眼角的血色梅花痣。

這痣真眼熟!

“那個小不點兒呢。”

看見阿重不理她,璃歡很是心塞,語氣多了幾分不耐,聽的鐘玉莫名無辜。

沒心沒肺的狐狸,你家陌重不理你,跟我慪什麼氣呀。

鍾玉朝着小男孩的方向輕抬頭,璃歡愣了一會,扳着百里邪嫩白的小臉上下左右轉圈的看。

百里邪任璃歡來回倒騰,小臉上笑意明媚,大眼睛直勾勾盯着璃歡。

得知這男孩就是百里邪時璃歡也很詫異,不過額。

"原來他是個雄的啊。"

陌重臉色一滯,無奈道。

"璃歡,人類怎能用雌雄分辨。"

“哎,到頭來陌府還是只有我一個女孩子。”

鍾玉聞言嗆了一口茶,十分想對自己真實的性別做一個充分明晰的解釋,但是想到一旁多事的段生,還是打消了這個心思。

得,這口氣她忍了!

“內個,吃飯吧,一會涼了。”

段生開口,眾人藉著月光移至飯堂。

滿桌子的色香味俱全,看的璃歡流口水,今天什麼日子,這麼豐盛!

段生其實有些輕微強迫症,煮的飯剛好夠四個人食用,一口不多一口不少,哪知百里邪也跟着上了桌,賢惠的他只能默默拿起準備給嬰兒喝的米粉,喝的滋溜滋溜直響。

“來,我看看你的牙長的怎麼樣。”

被點名的百里邪馬上抬頭,咧開小嘴,給璃歡看他一口潔白結實的牙齒。

“嗯,不錯,吃這個。”

璃歡對百里邪的牙口十分滿意,將雞腿夾到百里邪碗里。

“會用筷子么?”

百里邪搖搖頭,將兩隻筷子一手一個拿在手中。

“看好了,這玩意是這麼用的。”

璃歡把筷子捏着,夾了塊肉送到陌重碗里。

百里邪一學一個樣,漂亮的手指捏着筷子,簡直像複製了璃歡的動作,同樣夾了一塊肉,卻不知該往哪放。

鍾玉呵呵笑了一聲,伸了碗過去。

百里邪想了想,繞過鍾玉的碗放在了段生的碗里。

他記得這個給他箍髮髻的人。

段生顯然受寵若驚,但是段小少爺還是有一絲潔癖的,默默看着變得油乎乎的米粉,皺着眉頭繼續滋溜滋溜的喝。

鍾玉不忿,暗自杵着米飯。

“不錯,太聰明了,簡直和當初的我一樣聰明。”

記得璃歡初化成人型的一年都還只會用手抓飯。為何陌重這般印象深刻?那是因為小丫頭每次吃完飯都會伸着油乎乎的小手跑到他身前要抱抱。

想起悲切往事,陌重默然,沒去揭穿璃歡的小驕傲。

眾人安靜用飯,佳肴將盡。

“我吃完了。”

璃歡一撂筷子,抹抹小嘴。

碗里還剩了不多的米飯。

百里邪仍舊有樣學樣,學着璃歡抹抹嘴。

“我吃完了。”

碗里同樣剩了米飯。

眾位端着碗的大人們。

“……”

“璃歡,飯碗不吃乾淨以後嫁的人會滿臉都是麻子哦。”

鍾玉好言相勸。

璃歡想了想,在陌重臉上認真的瞅了瞅,瞅的陌重心驚,隨後抬起高傲的小下巴。

“╭╯^╰╮哼,你騙小孩呢啊?”

末了還是撿起筷子,乾乾淨淨吃光了飯。

百里邪同上。

陌重端着碗,是錯覺么?他總有一種被調戲了的感覺呢?

南苑忽然明亮起來,夜色中忽然升騰起的光詭異至極,眾人還未來得及反映,陌重已從窗子閃身出去。

鍾玉茶水含在口內不雅的噴出來,南苑!那方向!他的睡房!怎麼燒起來了!

待眾人趕到,火勢已經得到控制,全數熄滅。

"璃歡,去看看怎麼回事。"

璃歡挑了一塊殘木,雙手放在木頭上,腦海中慢慢還原剛才的景象,不一會跳進廢墟中,一番摸索,拎出落了灰的古鏡,又拎出嫁衣。

"是這鏡中魂,她想燒了這件嫁衣。"

鍾玉意料之外的挑眉,嘴角卻不由自主的翹起。

段生瞄了一眼鍾玉。

"我就說別帶這勞什子女鬼回來吧!看你今晚睡哪?不過我卧室的床塌倒是夠大……"

“滾!”

整座院子都是陌重靈力建築維持起來,燒毀的院子正以驚人的速度恢復原樣。

段生習慣了這種神奇的事情,看著鐘玉的院子恢復原樣,搖頭嘆可惜。

"你打算何時取出聚魂珠。"

陌重淡淡一句驚起千層浪,璃歡迷茫看向鍾玉。

聚魂珠找到了?好事兒啊!為什麼不說呢?

鍾玉苦笑一聲,他還以為自己隱藏的很好了,但是怎麼可能逃過陌重的眼睛。

其實那日初次接觸到古鏡鍾玉就已經察覺到聚魂珠的存在。

"七魂八魄是假的,這鏡中宿了兩人,而連接他們的正是聚魂珠。"

段生雖然不是很懂,但也明白了個大概。

聚魂珠是鍾玉一直在尋找且非常重要的東西,現在就在這面古鏡中,可若強製取出,恐怕會傷到鏡中的兩人。

鍾玉的臉在月光下有些慘白,段生隱隱的心疼,他看起來太過孤單,明明是有些不羈的性格,可以一把火燒了一座歌舞堂,又細心的不願傷害到任何一個人,說到底就是太過善良。

"不許取出聚魂珠,若是再讓她受傷,我一定會殺了你們。"

鏡中忽然冒出煙霧,璃歡嚇了一跳,連忙扔在地上,煙霧隱約匯聚成人的形狀,陰森森的不辨男女的聲音從霧中傳來。

咦!怎麼和那天見過的一直在哭泣的女鬼不太一樣。

段生忽然想到那天鍾玉說真正的鏡魂只是虛體,難道這個才是鏡中魂?那那天哭泣的女鬼是誰?

鏡魂似乎很虛弱,只說了一句便縮回鏡中,許久都只傳來斷斷續續的氣息。

"不如讓阿重念一曲往生咒讓她們早早離去罷。"

璃歡小心提議,陌重面色如常,不覺不妥。再看向鍾玉,果然見他面色掙扎。璃歡嘆,靈喻啊靈喻,為什麼你就不能自私一點呢。

"一定還有別的辦法。"

鍾玉苦澀道,她怎能為了自己去傷害其它人的性命?

"的確會有其它辦法,可寒天就要過去,鍾靈喻,你卻沒有時間了。"

陌重音色些微嚴肅,竟連名帶姓的點了鍾靈喻,可見事態嚴重。

陌重說完這句便不再逗留,迎着月光離去。

沒有時間了,什麼意思?

璃歡心下湧上不好的預感,怪不得她這幾天總是在用鍾玉身上聞到異樣的味道,每次想弄清楚都被他笑嘻嘻的躲過去。

疾步上前抓住鍾玉衣袖,倆人爭執不下,袖子被掀開。

段生也看去,卻被鍾玉手臂上的大塊的紫色斑點嚇的冷汗沉沉。

這是……

屍斑。

"你瘋了么,為什麼不告訴我!"

看到令人驚恐的屍斑璃歡才恍然大悟,那異樣的味道就是腐屍味,怪不得鍾玉近來不找她玩耍,也不讓自己近他的身。冬日馬上就要過去,等哪天溫度升起來,他怎麼熬的過去啊!

璃歡抓着鍾靈喻哽咽。

"你想挺到什麼時候?要等身體腐爛,靈體暴晒在陽光下神魂具滅時再告訴我么?"

璃歡將頭埋在鍾玉腰間,抽泣顫抖。

“你等着!我現在就出去找一具新鮮的屍體回來!”

鍾玉一臉難言的苦笑,伸手輕柔攬住璃歡溫暖的小身體。

“不用了。”

找到了新的宿體又怎麼樣,他根本沒有力氣離魂。

段生獃獃立在一旁,盯着鍾玉白玉般的臉龐,那哪裡是月光照應的白,那分明就是虛弱的病態。

自己時刻跟在他身邊,他近日的晝伏夜出,為何自己沒有察覺到?

鍾玉緩身蹲下,揉着璃歡的頭髮,寬厚的衣袖也遮不住遍布手臂的斑紫。

"別哭了,我不會那麼容易就死掉的。"

手無力的垂下,鍾玉驚訝,他想舉起右手繼續安慰璃歡,身體卻再也不受控制,嘴巴也吐不出字,卡在喉嚨中。

真是應了陌重的那句話,時間到了。

身體沉重的仰倒在地上,眼前璃歡和段生的臉變的驚恐,他恍惚能聽到段生撕心的喊他的名字,也能聽到璃歡無助的喚着陌重,卻無法作出回應。

璃歡不要怕,我沒事。段生,不要哭,我沒事。

鍾靈喻的靈魂瘋狂的衝撞在鍾玉僵硬的屍體里,但始終逃不脫這具腐爛中的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