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歡呢。”
“回先生，何小姐關着門不讓進去，說是不餓，等午時再吃…”
陌重冷着臉不發一言，齊爺爺沒得到吩咐也不敢動，挺直了背脊站着，飯桌上男子目光似寒冰，多看一眼都似被凍的渾身發冷。
“我知道了。”
齊爺爺可算鬆了口氣，連忙退了出去。
本着對她虧欠的心，陌重特意去城中璃歡最喜歡的酒館要了她愛吃的菜，準備了許久卻白忙一場。
飯桌上美味佳肴冒着香氣，陌重思量一瞬，繼而撿起玉箸自吃他的，但是滿滿一桌子哪裡吃的完，挑順眼的吃下滿滿一碗方才撂筷離去。
但用膳的速度明顯快了許多。
離了飯桌，陌重直直朝着璃歡的睡房而去。綽約的身影帶起一陣風，衣擺翻飛飄然。
推門進去時璃歡正趴在桌子上咬着一塊梅干，無所事事的樣子本就悠着點獃滯，這會忽然見到陌重便更是獃滯。
陌重一眼看出女孩嘴裡叼着的不正是昨天和白華動手是被掃落到地上的那酸梅幹麼，他費力弄來一桌子飯菜她不吃，竟然在這裡窩着吃掉在過地上的東西。
不由得怒由心生，陌重幾步走上去，將璃歡叼在嘴裡的梅干拿出來扔到窗外。
璃歡雙眼雖着梅乾落下的弧線飄了一圈，微微嘟嘴。
扔就扔吧，反正她都吃完了，剛剛那時最後一塊兒。
因為長時間下巴卡在桌面上，璃歡鄂下有一個小小的紅圈。陌重走到桌旁坐下，面對着璃歡，伸手抬起她的小臉一邊幫她掃去嘴邊碎屑一邊輕揉着她下巴上的紅印子。
“掉在地上的東西怎麼再撿起來吃。”
語氣不免多了些無奈味道。
下巴被撥弄的極是舒服，璃歡到底是一直狐狸，眯着眼看着對面的陌重。
她本來是想都吃了的，畢竟是白華風塵僕僕特意帶回來的東西，但是梅干酸的厲害，又讓人口舌生津，璃歡愛極了那味道，吃了一塊就再也停不下來。
剛剛叼着的那一塊完全是因為酸倒了牙實在咬不動了，在叼在嘴邊。
“阿洞，誒？”
上牙接觸下牙都感覺不到互相的存在，看來是酸的嚴重了。
“阿洞……誒誒誒？”
不禁酸倒了牙，連舌頭都有些大。
“阿洞，我大塞都了，者么半，丟丟我。”
陌重這才明白過來，原來她不是躲着他不去吃飯，而是酸倒了牙在房間默默等待回復。
陌重有些哭笑不得，就着璃歡的下巴又捏了捏，無奈搖了搖頭。
“這我可沒辦法。”
璃歡哭喪着一張臉，拿起茶水猛灌，喝着喝着又有些嗆，紅着一張臉咳嗽。
找不到牙又嗆的難受，璃歡喘了兩下，更致命的卻來了。
肚子咕嚕嚕叫了兩聲，璃歡臉一白，邁着小短腿跑了出去。
“阿洞，你先等等我。”
然後瘋狂的跑去茅房。
嬌小的身影一陣風般的跑出去，被扔下的陌重無奈嘆息，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微珉了一口眉頭微皺，又將杯子放下。
過了夜的涼茶水，又吃了那麼多酸梅，肚子不出問題才怪。
沒多久璃歡又回來了，臉上笑容有些尷尬，但遮不住面孔上的虛弱蒼白。
“若不然，我去給你盛碗白粥？”
白粥，又是白粥？
璃歡心裡是拒絕的，但耐不住胃中翻天覆地的滾動，點了點頭。
陌重看出璃歡的難受，忙起身去了，端了一碗溫熱的白粥回來卻沒看見璃歡的身影。
“璃歡？”
陌重深感不免，撂下碗沿着院子找去，果然看到了倒在路邊的小身影。
陌重心裡一涼，璃歡雙眼緊閉，小小的身子蜷縮成一團，雙手緊緊捂着胃部，虛汗掛了全身。
在無心其他，陌重連忙將璃歡抱在懷裡，幾個起落跳進璃歡所在的院子，將璃歡放在床榻上。
“璃歡，哪裡不舒服，告訴我。”
陌重放輕了聲音，齊氏夫婦感受到異動也趕來了，現在一旁手忙腳亂卻幫不上忙。
陌重被鬧的心煩，抬手將他們兩個讓出門外。
璃歡痛的說不出話，臉色蒼白如紙，也許是野獸的本性發作，璃歡感覺到無助翻滾到床榻的一角蜷縮起來。
那模樣任誰看了都會心軟。
硬是扯出璃歡抱緊的手臂，陌重手指搭在她脈搏上，細聽了許久卻聽不出什麼，正想將她搬過來好好把脈，門被大力衝撞開，門口站了一個白色身影。
白華毫無預兆的襲擊讓陌重無力招架，胸口捱了一擊連忙閃到一邊，而璃歡已經被白華抱在懷裡。
“她只是個孩子，陌重你好狠的心。”
璃歡還在蜷着身子叫疼，身體顫抖着，連牙齒都在打顫。
饒是如此，璃歡交纏在一起的手指下意識抓住白華的衣領，聲音雖小卻足夠讓人聽清。
“是……白華么？”
白華連忙低頭在她耳旁輕聲安慰，兩人親密的模樣讓陌重莫名不快。
不過，既然白華已歸……
“她呢？她在哪裡？”
她，自然是指魏蓮。
白華冷哼一聲，凌厲的目光掃過陌重，向外遙遙一指。
陌重心跳漏了一拍，不再停留飛身而去。
“果然是個冷情的人，要他愛上你怕是無望了。”
白華嘆息一聲，手掌貼合在璃歡背上，默默渡着靈力給她，溫潤的靈力環繞周身一圈，不適感也漸漸減退。
“就算你無心，我無情又如何，璃歡，跟我走吧，我不能再冒險讓你留在他身邊，”
身體還是很沉乏，璃歡模模糊糊聽着，卻也聽懂了。
白華要帶她走？離開陌重？
“不……不走……”
“乖，這次可由不得你。”
出了屋子，深秋的等我有些冷，白華瞅了眼圍繞在陌府上空的強力結界，雖然需要點時間卻也難不倒他，只是需要一些時間。
可是為何陌重會出現在這裡，他不是去照看墨蓮了么？
白華抱着璃歡的手緊了緊，輪廓分明的俊美臉孔幾分嚴厲，事情有些難辦。
陌重身上有他三分靈力，之前只是為了讓陌重一介凡人可以撐過幾百年，撐到他對璃歡生出好感為止，哪知陌重城府極深又天姿聰穎，借離府的名頭出門遊歷近百年，如今實力就算是白華也不能小覷。
鍾靈喻猜測過，齊氏夫婦是陌重安插在陌府的眼睛，她猜對了可是並不準確，確切來說，齊氏夫婦是陌重的眼睛，而陌府中的一草一木又是齊氏夫婦的眼睛，當初陌重便是看到了這個好處，才將他們二人帶進府中。
當齊爺爺來報白華將帶璃歡離開時陌重正用他從鍾靈喻身上盜來的幾分反生術加固墨蓮魂元，反生術是極其消耗靈力的法術，但他聽到這個消息是眉心不由自主跳了跳。
莫名的，他不敢想象那個時常黏的他頭疼的小身影會離開他，而且從此不再相見。
陌重撐着反生術陣，一句話也沒說，齊爺爺低嘆一聲，看來陌先生是放棄了，也是，他既然已經求得所求，又何必在意一個不相關的孩子。
不過這樣怕是最好的結局，繁仇舊怨一筆勾銷，無血無淚的結局。
可誰知陌重加速了陣法，甚至連結尾都來不及收，叫來齊氏夫婦收拾殘陣，一個閃身就要追出去。
齊爺爺忍不住大喊出聲。
“陌先生，你這是做什麼？”
他想要的已經得到，又何必再去追原本就不屬於這裡的東西。
陌重有些迷茫，忽而似乎又想起重要的東西。
“她不能走。”
雙眸中微微發亮，對，璃歡不能走，沒有她的心頭血，魏蓮就不能掙脫詛咒，變回凡人。
在齊氏夫婦眼中，陌重就如一個迷茫在仇恨中的孩子，從陌重在山魅手中救下他們夫妻二人時，他們就決定一直忠誠的跟着他。貼身照顧這麼多年，陌重心中的想法他怎麼不知。
“陌先生，捫心自問，你真的可以親手剜出那孩子的心臟，取她心頭血么！”
陌重身影停頓，腦海中閃過璃歡嬉笑撒嬌的模樣，攥緊了拳頭。
“這是他們欠魏蓮的，欠我的，債未償清，誰也不能全身而退！”
黑衣迅閃如雷，院中已經沒有了陌重的身影。
齊氏夫婦相望嘆息，催動靈力護養池中墨蓮。
旁人都看的清楚，只要陌重不接觸璃歡，不愛上璃歡，那麼白華就算是神，收不回完整的七情六慾他也只能永遠做一個神體殘缺的神。
至於魏蓮，塵世已經過了百餘年，早已經物是人非，陌重已經無法再做一個凡人，那魏蓮真的就願意做回一個凡人，看着愛人永遠年輕的模樣，獨自承受生老病死，承受善惡有道，無盡輪迴？
恐怕是不願的罷……
說什麼債未償清，其實只是人未看清而已……
齊氏夫婦卻無力管這麼多，他們也只是陌重放在陌府的眼睛罷了。
看着擋在門前的陌重，白華釋放出神獨有的威壓，卻因為陌重身上有他三分靈力而沒有太大的作用。
“璃歡不能走。”
“陌重，你當真以為我不敢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