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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上官小姐的院子收拾好了。”

侍女在外輕敲了緊閉的房門,孟文君眉頭一皺,霎時鬆開抓着柳扶鳶的手,還有如躲避什麼毒蛇猛獸般的撤了好幾步。

那場景看的柳扶鳶莫明想笑。

男子有些慌亂的去找剛剛褪下的衣裳,柳扶鳶卻沒給他這個機會,徑直走到門前一把推開了門,力氣大的嚇了門外侍女一跳。

侍女受驚抬頭看情況只看見上官小姐面色微紅,眼眶有些濕潤,若是細看,柳扶鳶白皙纖弱的手腕上還留着兩圈極其明顯的紅印子,一看就是男子的手印。再看自家少爺,眉目間的怒氣顯而易見,身上只穿着一層單衣……

她該不是打擾了少爺的好事兒吧,可明明七天後少爺就要和龍家小姐成親了啊,再者自己再孟府呆了快十年,她家少爺不是這樣的人啊!

越想越亂,小侍女忙垂了眼眸側身到一旁,不敢再抬頭。

柳扶鳶清楚,男子一定生氣了,可是她無心再管。

方才孟文君抓住她手腕逼問她的時候不小心牽動到了背後的傷口,現在背後一片濕冷黏,膩,傷口一定又裂開了。

柳扶鳶腳步虛浮,明明為他收了這麼重的傷,他卻將她送人。明明那麼喜歡他,他卻要娶另外的人。

若是世間正常的女子,現在該如何做呢。

就像孟文君永遠也不會受傷流血,因為連命咒,無論是個人情仇還是亡國之痛,柳扶鳶也永遠不懂恨一個人的感覺。只能在受傷後獨自承受無處可去,無人可依的迷茫。

最痛苦的不是無愛無恨,而是只能愛不能恨。

若有下輩子,她柳扶鳶願意付一切代價,不再愛人,不再忠誠,換來一次刻骨銘心的恨。

看柳扶鳶虛弱的背影孟文君才猛然想起她身上還有傷,但自己一時氣急卻對她使了那麼大的力氣,頓時胸膛間又溢上酸悶的感覺。

匆忙將外衣穿上向著幾步一晃的嬌弱背影追去。

侍女將蘭苑收整出來給柳扶鳶,緊鄰着孟文君的竹園,孟文君緊追了幾步那女子卻如腳下生風了般飛快的到達了蘭苑。孟文君站在苑前找不到理由進去,一時間只是傻傻的杵在那裡。那人卻始終沒有回頭,看似累極,只留給他一抹清淡倩影。

上官扶鳶,柳扶鳶。

在孟府已有十年,從未覺得時間如此漫長,尤其是這七天。

輕輕咬斷絲線,火紅的婚服終於完成,掛在如同人高的架子上,嫁衣紅紗垂地,優雅娉婷。男子的紅袍精緻細膩,魅韻風流。

整個孟府張燈結綵,為了大婚準備着,皇家不時備人來看,百官來禮,轟動整個皇城。

柳扶鳶看着桿上並排而立的婚服,雙眸卻沒有被火熱的紅色打動,而是布滿了寒霜。

她耗時五年,晝夜綉制的心血會在明天穿在她最愛人的身上,而並肩結髮人卻不是她。

門被推開,進來女子面容清麗,青黛身為孟文君的暗衛平日隱在下仆中不苟言笑,在見到柳扶鳶時卻衍生出一絲笑意。

"鳶。"

"青黛,你怎麼來了這?"

"我來取嫁衣。"

嘴角的笑容黯淡下來,在青黛面前,柳扶鳶不須勉強。

"鳶,委屈你了。"

"我沒事,但是怎的是你來取嫁衣。"

看着柳扶鳶什麼都不了解是樣子青黛嘆了口氣。本是孟府中最有實力的暗衛,現在卻整天被關在房中綉制嫁衣,叫人怎不可惜。

青黛想了想,還是決定將事實告訴她。

"你不知,明日的婚禮只是幌子,反賊勾結了外朝小國勢力,只待明日,妄將皇帝和皇長公主一舉擒降。"

"你的意思是……"

"龍將軍重病在身,若是以真身出現恐怕會逃不過血戰,反成累贅,主上讓我來做替身。"

說話間青黛收了架上男子紅袍,只剩浴火嫁衣孤孤零零。

"待明日一戰過後,主上和龍將軍定會另舉盛大婚禮,嫁衣就留給龍將軍,省得沾染了血氣。"

柳扶鳶看着嫁衣發愣,這幾天孟府暗中增加了諸多防衛,她也有所感覺。在此之前,她曾是暗衛之首,關於孟文君的一切事項都由她來執守。可現在他們所有的忙碌籌備卻都與她無關。

"鳶,我知你心中苦楚,相識多年,你和主上我也了解幾分,主上他…做的過分了。之前的你天真善良,何曾像如今這般沉默安謐。今天我來此也不只是為取嫁衣。明日將是一場血戰,我已抱了必死之心,只盼你能望乎舊情,助我保主上無恙。"

落話許久,卻始終不見柳扶鳶有所反映,鬢髮滑過女子精緻的臉頰,遮擋住陽光,陰暗的那一面無人探究的清。

青黛底嘆一聲,收了紅袍離去。

保他無恙?

這是她一直以來的使命啊,會危及到孟文君的事情,絕對不準發生。

柳扶鳶默默站起,收拾細軟,半炷香後,孟府的蘭苑恢復如初,沒人料到,那個經常坐在床邊捻着針安靜織繡的女子再也不能回到孟府。

青黛手捧紅袍走在小路上,感受到陌生的冷冽氣息,暗暗打了個手勢,角落裡人影竄動,快的就像一陣無名的風,尋不到蹤跡。

青黛叫來一個僕人託付紅袍,而自己向著殺氣最濃郁之地飛奔而去。

府內張燈結綵,到處可見張揚的大紅喜字,負責布置的小廝拿着紅燈籠小心掛在迴廊中,一個個卻屏息不敢大聲出氣,緊密分布在孟府身着銀光鎧甲的上千將士完全衝散了新婚之喜。

只有竹園一如往常。

孟文君執筆長身而立,發如潑墨滑落至胸前,雪白的衣領間隱約看到閃着金光的連命鎖。

長睫顫動,餘光的那一抹緋紅終是讓孟文君無法盡心繪字,緩緩撂下筆。

散開紅袍,靈秀精美,細膩柔軟,孟文君懊悔。

迫於奶奶的壓力他不得不故意革職冷落於柳扶鳶,五年之久,不聞不問。可他是真的不知道,龍素素會讓她綉制嫁衣,他更想不到,柳扶鳶會答應。

明天就是大婚之日了,心中卻既沒有期盼也沒有喜悅。

龍老將軍為皇奶奶打下江山,兩人說是君臣更是生死至交,與龍素素也是從小一起長大。

自己自幼性情冷淡,不喜歡與人親近,對於龍素素的感情自然要比其他女子深,至少不會討厭她,會對她笑,會為她關心。所以對於奶奶定下的婚姻,他並沒有絲毫反感。

可偏偏她出現了,柳扶鳶。

現在想來,自己從未違抗過皇奶奶,卻因為柳扶鳶五次三番不顧皇命,而那日對龍素素說的話,更像是在說給自己。

孟文君神似游離,手中紅袍掉落在地上,一旁的侍女慌忙撿起,一不小心摔倒在孟文君身邊,刮到了墨跡未乾的字帖,嚇的連話也說不出,瑟瑟跪在一旁。

孟文君彎身撿起字帖,輕輕抖落灰塵,可字帖已經面目全非,無法挽救。

"起來吧。"

侍女如得大赦,顫抖站起,逶在一旁想將紅袍疊起,手卻抖得不像樣,折了好久也沒折整齊。

孟文君疑惑,他並未生氣,她為何怕到如此?

窗外一聲鳥叫,晃動陽光下的樹陰,孟文君才發現,竹園裡少了好多人的氣息,那些暗衛是奶奶的心腹,特被下令來保護他的,從來都不會私自離開竹園,今日卻是為何?

等等,皇奶奶?

孟文君心中忽然一緊,目如寒冰,冷冷看向一旁的侍女。

"外面發生了何事?"

侍女忙又跪倒在地,臉色慘白,小聲回了句什麼,孟文君沒聽清,也不想再問。推門要出去,卻被抓住了衣角。

"少爺不可,管家吩咐,您不準離開竹園啊。"

孟文君冷着臉拂開侍女,聲音彷彿使空氣凍結。語氣沒有一絲起伏,卻聽得侍女的心大起波瀾。

"他吩咐,他不準?"

"少爺息怒,我說……午時管家曾迎進皇長公主撥下的一批人,說是要管制婚禮秩序,可他們搜了除竹園的整個孟府,但奴婢看着他們更像是在找人。"

孟文君不聽她說完就推門飛身而去,侍女傻愣在那裡許久,才回過神,慌忙去尋管家。

孟文君奔到蘭苑,園中寂靜,空無一人,站在門外已經能聞到隱隱的血腥氣味。

心臟漏跳一拍,猶如捶鼓,推開門,觸手粘膩,孟文君看着自己的手,和房中一樣,儘是鮮紅血跡,唯獨不見伊人身影。

管家聽到消息趕緊帶了人堵在孟府門前,銀兵鎧甲,陽光下折射出寒冷的光芒。

孟文君策馬狂奔而來,直衝過來,無人敢攔,硬是讓他沖了出去。

管家嚇得亂了手腳,外面亂匪當道,這小祖宗怎麼一個人就出去了,一群人慌忙也追出去,人卻如何追得上馬。

一路趕到東城門,直入皇宮,暢通無阻,念慈宮前下了馬。孟文君大步走入。

將她送走是他做的最錯的決定,鳶,從今以後就待在我身邊吧,你的命誰也動不得,我孟文君來親自保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