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可當真如此惹人生厭？”咬着唇瓣，隱隱作痛的感覺讓她從脆弱里清醒了不少，只是話語中的顫音暴露了她此刻的無力。

她素來自負極了，卻也卑微極了。當初發現雍和對她的心思，自是惹得她胡思亂想了一番，可也正是如此，才會讓她有了再嫁的決斷。

她本是‘夫君’的妾，原是姐夫的‘夫君’並未寫下休書，按理來說依舊為他人人婦，這般作為行事，當真應了他那一句“姦夫淫婦”。

聽不得這些，也不想在日後到死都是以姐夫的妾室下葬，給一個從不愛自己的人陪葬。當日的怒火自然的很，只可惜那一劍到底還是輕了。

不過……輕塵垂眸，罷了。前世的事如今也早已了了，便是此刻尚是前世的時候，她那‘好夫君’‘好姐姐’的日子，必然也是過的‘極好’。

雍和所受之苦，如今也早已化為了烏有，只是時刻胡亂想着自己在他心裡究竟是何種模樣。

他所喜歡的，究竟是她柔弱的模樣，或是運籌帷幄的模樣，亦或者是清冷如仙的模樣，她如何……也是想要知道的。

不明白小姐為何如此說話，雍和抿唇沉默一瞬，想起自己齷齪的心思，心中自是覺着小姐千好萬好，尋常斷斷比不了分毫。

這天在談話中漸漸的黑了，一如她此刻沉悶的心情，隨着他的沉默輕塵越發不安了起來。是了，她脾氣不好，方才又是大發了雷霆，比之其他溫婉的女子自是不及。

雖以溫婉示人，可私底下是個什麼樣子，雍和跟隨她多年，又如何不知？

“小姐……”喉間略微發澀，難耐的舔了舔唇，聲音壓抑的沙啞。

輕塵垂着頭，不安的絞着帕子，“嗯？”

“在屬下心中……”

他還未說完，醉月便在外敲響了門。雍和鼓起的勇氣被嚇退了回去，抿着唇再說不出什麼。

輕塵心一沉，難免失落，強撐着笑問了一句，“何事？”

她素來以溫柔示人，此間並非熟悉的地方，口中自是溫溫柔柔的說著話，帶着一股子柔弱氣，聽着就覺得溫柔寬厚。

只是這股子溫柔，在雍和面前卻成了任性自負。

雍和的心一沉再沉，明明從一開始就知道的，兩個人之間的距離猶如天塹，這樣溫柔的她，只能在有外人的時候見她偽裝的溫婉。

“姐姐可休息了？”尚且稚嫩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三小姐叩了叩門，小心問道。

一怔，自是想不到會有外人的聲音，黑沉沉的眸子看了雍和一眼，自知自己現在的模樣見不得人，凌亂的地面更是不妥。

何況……

雍和反應過來，匆忙站起，唯恐外面的姑娘推門而入，看見他一個外人到時怕是會壞了小姐的名聲。

“未曾。”口中應了一聲，往雍和藏身的房樑上睨了一眼，強壓着不悅低聲道，“可是三妹妹？”

門外的小姑娘笑了一下，作勢要推門卻被醉月一把攔住。她自是明白雍和在裡面，深怕三小姐撞見了他，壞了小姐的名聲。

三小姐被醉月一攔，不覺有些忐忑，有些驚懼的看了她一眼，平凡的面容上滿是嚴肅，委實把她嚇了一跳。

“我只是想與姐姐談談。”忍不住低聲道。

她知道，醉月心裡卻更明白，裡面進不得。

幸而輕塵此刻略微拉開了門，露出了自己尚且蒼白的臉，頗為虛弱道，“不知妹妹想要與姐姐說些什麼？”

醉月見她這般委實驚詫，暗想有雍和在怎會讓小姐的臉色如此難看，又見小姐似輕描淡寫的瞥了自己一眼，頓時反應了過來。

“小姐！”驚呼一聲，轉而對三小姐為難道，“小姐素來體弱，白日勞累過了，身體如今委實是撐不住了，還望三小姐見諒。”

三小姐臉一白，面上有些難堪，強笑着道，“既然姐姐身體不適，那妹妹改日再來便是了，還望姐姐好些休息，切莫傷了身體。”

輕塵虛弱點頭，道那是自然，轉而勸她不要多心，姐妹兩人改日再聚也不遲。

三小姐走後，臉上的表情一點一點變淡，直至面無表情。忍不住看着她離去的方向嗤笑了一聲，神情嘲諷的很。

她想起來了，這小姑娘來，可是為了十日後京城那些少爺小姐們的游湖，不過是想讓自己帶着去罷了。

而那天，正是她一切不幸的開始。

今生……

許是輕塵的表情太過狠劣，轉眸看醉月稍作遲疑的看着自己，冷笑一聲回了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