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武之人大多耳力出眾,聽出三小姐已經離開,雍和在小姐的示意下跳下房梁,見着小姐的表情時怔住了。
“這是……怎的了?”
滿心的戾氣在見到雍和時平緩了不少,倚靠在軟榻上慵懶的示意他過來,見他依舊乖巧,忍不住笑出了聲。
其實,就這樣也沒有什麼不好。
出神的撫弄着他的髮絲,觸及微涼的髮絲染得指尖都冷了,這股冷從指尖冷到了心口。
“過來。”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雍和遲疑了一下,為男女有別,但心中的渴望和對小姐的忠誠戰勝了一切。儘管心裡糾結到死,身體依舊非常誠實的坐了過去。
“抱我。”
溫熱的氣息將她包裹的完全,輕塵忍不住縮起了身子,朝着這份溫暖靠了靠。雍和驚的身體都僵硬了,察覺到時努力放鬆了身體,盡量讓小姐舒服些。
看吧,如此的忠誠,無論什麼,只要她一句話。
男女大防的思想,在這個時代足以毀掉任何一個清白的女子,一心為她的雍和又如何不懼?只是頂着內心的渴望和小姐的命令,方才如此大膽。
手依舊是冷的,但這顆心此刻卻猶如泡在溫泉之中,她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他的懷抱了,幾乎是一輩子。
“雍和……”忍不住謂嘆出聲,“我會嫁不出去的。”
忍不住緊了緊在她肩頭的手,在對上她不滿的目光之後恍然鬆開,只覺渾身冰冷,不知如何是好。半晌,只得乾巴巴的道,“小姐怎麼可能會嫁不出去?”
便是他這般卑劣之人,都在妄想着若能將小姐娶回,那該是多好。
這麼好的小姐,該是人人寵愛的存在,想來小姐未來的夫君必是對她寵愛萬分。
“噗嗤——”輕塵忍不住笑了,低低的笑了一聲,少女的聲音略帶些沙啞,逐漸成熟的聲線透着絲絲魅意,“如果嫁不出去的話,雍和可有本事娶了妾身?”
她不應該逼他的,輕塵暗沉了眸子,纖長的指滑過他的頸脖,挑起了下巴,但是啊,她已經有些等不及了呢。
弟弟不喜歡她,父親不喜歡她,便是嫡姐也是一個不省心的。前世的下場有一半是她自己所為,剩下的,嫡姐又如何脫得了干係?
她委實是怕極、懼極,有時見不到雍和,眼前浮現的便是他死去時的模樣,那血紅的可怖,也冷的刺骨,腦海難免是空白一片再說不出什麼。
“屬下……屬下……”雍和結巴着,委實不知道如何接下她近乎調戲的話語,難耐的動了動喉嚨,察覺到她的靠近默默的紅了臉龐。
他的答案,其實從一開始,就已經是註定了的了。
只是,從不能讓喜歡的人知道。如果還想待在她的身邊的話,如果還想陪在她的身邊保護她的話,就不能讓自己的情感被小姐知曉。
小姐溫柔的很,卻也無情的很,若是被她知曉……
若是被她知曉……
雍和畏懼的縮了縮手指,深刻的知道暗衛是沒有權利對主人說喜歡的,便是連一點逾矩都不可能。
結結巴巴的,最終是沒有回答。
輕塵曾算盡天下,又如何算不到他可能會有的反應?只是仍然抱着痴念,妄圖從他的口中聽到一些自己做夢都想聽到了話語。
君,她的夫君……指隨着喉嚨滑下,滑入他的衣襟,隨意一扯,露出他健壯的胸膛,上面的疤痕醜陋而頑固的蜿蜒在他的胸前。
真是難看極了。
忍不住露出一個心疼的笑容,不想被他看見自己此刻狼狽的模樣,將臉埋在他的胸前,儘力將自己眼中的淚水給逼回去。
她記得的,在那段脫離皇城的歲月中,曾經有看見過他身上的傷痕,比現在的要多得多,比現在的要更加致命。
他從一個又一個必死的結局中活了下來,只為了她。
這樣的一個人,卑微極了,也痴情極了。便是她那樣的殘軀也願意憐惜,願意給她正室的地位,給予他能做到最好的一切。
寧做寒門妻,不做高門妾,若今生有這一人,便是區區暗衛的妻子,又能如何?
重生一回的她,早已對門第之分並不在意了。
“罷了……”無論什麼時候都可以,她可以等,等他醒悟,等他真正下定決心的那一天。一個時辰,一天,一月,一年,總會有那麼一天。
如墨點漆的眸子里此刻平靜一片,雍和看着看着,呼吸一窒,忍不住為她此刻的模樣所傾倒。
淡雅如水,漠然如畫,縱容執念深刻,她依舊是那個洒脫無比的“文臣雲氏”,絕不可能因為自己的私念而庸人自擾。
文臣雲氏,善謀劃,算盡天下,算透人心。凡塵俗事庸人自擾之,她卻懂什麼叫退步抽身。
只是……唯此一人,不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