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次尊卑對於這個國家來說是非常重要的，何況雲祖母身為家族裡最大的長輩，她的話幾乎沒有人回去反駁。

便是連一點也不想管府上雜事的雲丞相也不得不自認倒霉，忍痛放棄了有人掌家的好處。

既然祖母都如此說了，本就不是靠着雲府月錢養的輕塵自然無不可。雲府的那點月錢還不夠她每月的脂粉錢，何況她喜歡用香薰衣，每月的香料錢便是一筆大數目。

她同意把掌家的權利給嫡姐不過是因為清歡也大了，前世嫡姐在她因為推嫡姐落水被剝奪掌家權利之後，確實憑藉自己腦子裡的各種想法成為了一個撈金無數的商人。

她需要為清歡屯點足夠拿出手的聘禮，但並不能從明面上給，亦不方便將分給她的鋪子轉給清歡——她需要用鋪子來遮掩她的吃穿用度，一點一點的增加清歡鋪子里的生意又太慢了。

不過如果是父親掌家的話，就從管家那裡動手好了，反正父親也不是什麼經商的好苗子。

雲婉婷尚有不滿，卻見祖母敲了敲桌子，雲綉領命，上前一步冷然道，“這件事我們先不談，單談談你今日對輕塵妹妹動手一事，你可有什麼要辯解的？”

“那是她濫殺無辜，她罪有應得。沒有一個人可以這樣輕易奪走一個人的生命，生命是平等的，自由與生命是無價的！”雲婉婷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反而信誓旦旦的說著自己前世的理念。

輕塵聽了只覺得好笑，自由與生命無罪？前世的囚禁與死亡，哪一樣不是違反了她這句話？單單說今日，她貿然撲了過來，掐着她的脖子，若不是暗衛反應夠快，她恐怕就得命葬於此。

她罪有應得？那前世為她而死，因她而死者無數，她又為何能一直順風順水的笑到最後？哦不，也不是笑到最後，最後應當是她憑藉著雍和留下的後路將她全然推翻。

可是還不夠。

她的罪孽，僅僅是這樣還不夠。

她尚且可以重生，但其他人呢？其他被她殺害的人呢？因她而死者無數，結局比她凄慘的並非沒有，她顧影自憐的同時，又何嘗沒有其他受害者苟且偷生，暗恨她的罪孽深重？

這話不止是輕塵覺得可笑，雲綉幾乎也把她當成一個理念截然不同的怪物，平等的概念對於她們這些世家女來說，簡直就是一個笑話。

一個賣身的奴婢罷了，府上花錢，買斷了那些人的一生，生殺凌辱皆是掌握在他們手中。哪怕賣身契歸於她所有，掌家的主子依舊有權利去決定一個奴婢的生死，這在這個時代是非常常見的。

一個掌家的主子，可是能決定一個嬌弱無力的世家貴女的生活，甚至是以後的未來。沒有人會因此得罪她，除非那個人腦子不清醒。

在雲畫看來，雲婉婷就是那個腦子不清醒的。

“你既然說生命平等，那你可願和她們一樣，丟掉你如今富足的生活，和她們一樣只有很少很少的銀錢，甚至吃不起飯，穿着粗糙的布衣，捨棄你如今衣食無憂的生活？”雲畫反問她。

“你生在雲府，你是雲府的姑娘，高高在上的丞相府大小姐，執掌府上下人的生殺大權，身為嫡女便是進宮都有資格，你以後的榮華富貴還長着呢！這樣，你還願意放棄嗎？還願意說生命平等嗎？”

雲婉婷被問的啞口無言。

輕塵笑了，第一次見嫡姐這般啞口無言的模樣，看來她這位沉默寡言的妹妹也是個伶牙俐齒的。

“你瞧瞧她，口中說著仁義道德，一邊偽善的給予別人光明，一邊又自私自利的為自己謀取利益，把一切都認為是理所當然，真可怕不是嗎？”

依靠着椅背，輕塵向後仰了仰，湊近雍和低聲嗤笑道，目光落在嫡姐的身上顯露出她對於嫡姐的厭憎。

幾乎是不遺餘力的貶低着嫡姐，深怕雍和覺得她平易近人，被她這一番生命平等的話語騙去了心神。

雖然她也沒有說錯就是了。

輕塵說的中肯，雍和也沒有察覺出小姐的心思，只是紅着耳垂，不自在的動了動，又很快止住了動作。抿了抿唇，目光胡亂落在雲婉婷的身上。

好了，這下他徹底能穩定心神了。

身為暗衛，從小學習的理念就是為保護主子而死，而他也一直都以這個目標努力着，努力做到最好。

對於雲婉婷的理論，他表示十分的無語。這個世界從來就不會是什麼生命平等，哪怕是最平等的上古時期，也有着階級之分。

強調這個的她，同時又對小姐下了手，那一瞬間的心臟驟停，那一瞬間的心慌驚懼依舊縈繞在心頭。

“她可能腦子有病。”憋了憋，雍和如是說道。

輕塵瞬間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