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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臨伽好整以暇的用織潮獸的魂魄為媒,激發這一縷殘魂中與生俱來的本命術法,他不屑於用自己的招式來對付孟羅,區區洞玄初境在他看來,原本就不值得他出手。孟羅猜到他的心思卻毫無辦法,甚至看到他分出一隻手來施展手段將島礁上站着的羽嬋娟束縛住時,心頭徹底憤怒了。

“你若是不勉強使出全力,可能現在還有逃命的機會。不過剛才那一擊堪比中品境界,我想你身體已經承受不了同樣的元氣流動了吧。”羽臨伽用看着一條偶爾彈動尾巴的瀕死小魚的眼光注視着孟羅,五指虛握,牢牢將十丈外的妹妹制住,“嬋娟,別想着用威脅父王的那套對付我,好好看着你的意中人是怎樣的一個廢物吧,廢物不配做我的妹夫,翼州的郡馬。”

瀕臨生死關頭,孟羅的觀世白眼裡更能清楚的看到織潮獸的魂魄是如何將元氣和空氣中極細微的水氣完美編織在一起的。綿綿不絕的元氣和水氣以奇妙的方式編織成密度極大的波紋層層累疊,像是手藝純熟的鐵匠將手中金屬反覆鍛打力求雲紋畢現一般,不愧織潮二字。利用空中的水氣就能做到如此地步,若是在海中遇到一隻完好的織潮獸,不知道又會比現在恐怖多少倍,難怪寧安寧說的軼事里,熱港的海民水手視其為海中十大凶獸之一。

似乎也覺得織潮獸在空中凝聚水氣的速度太慢,羽臨伽將手腕一翻,橫執的劍轉為直指孟羅。

蹲伏於劍身上的那隻綠色海獸精魂將口中凝聚的那團元氣一口吞下,化成一抹綠光融於劍身,隨即劍尖處一點藍綠光芒顯現。

撲面而來的威壓一下將兩人周遭數百丈內的雲朵吹散推遠,孟羅眯眼凝視那一點光芒,只覺得像是一枚翡翠珠子般可愛,心底冒出個想法,若是墜在羽嬋娟耳垂之下,該有多好看。

腦際划過這個想法時,孟羅情不自禁的看了一眼島礁上滿眼痛惜關切之情卻連舌頭甚至指尖都動彈不得的少女,四目相對無言,訣別心意畢顯。

朝她燦然一笑之後,孟羅口中爆出一道剛烈決絕的喝聲。

元氣乾涸又怎樣,只要還有一絲劍意,我都不會夾尾退縮,更何況,是在你的面前。

漆黑甲胄消散,清俊面容再現,九字刀刃上再度凝聚一彎光芒,與剛才的月輪不同的是,光芒中夾雜着絲絲縷縷的烏金痕迹,靈動非常。

勇猛果敢,遇強則強的斗字訣有如煥然新生一般,再度出手。

觀世白眼依然怒睜,外獅子印!

猶如福至心靈般,孟羅只覺得胸臆之間那口氣幾乎要將胸膛撐開爆裂,不吐不快。

吐氣開聲,金剛薩埵心咒!

“嗡、班、匝、薩、埵、吽”

六字咒語像是心頭流過的醍醐慧語,這一剎那,孟羅似乎看到一座雄偉大門在虛空間出現,門後祥雲瑞氣中端坐的諸天神佛如恆河沙數,像是正在接受眾生禱祝,神情各異、面容模糊。目光環視,最高處那尊神佛金光璀璨不可逼視,其腳下五位神佛中的一個似乎感應到孟羅的目光,睜開眼來,朝他微微一笑。

拳頭大小的藍綠光芒帶起一道劃破空間的光柱,已經撞上了孟羅的九字刀尖。

漫天潮水憑空出現。

孟羅小小身影頃刻間被無數巨浪所衍化的海獸吞沒。

見識過錢塘潮的孟羅這一刻才真正體會到,什麼叫勢不可擋,而心裡泛起的念頭很奇怪,都說人生寂寞如大雪崩,站在這襲潮水中,怎麼也會覺得寂寞呢?

萬獸齊奔的海潮如過眼煙雲,化作身後數裏海疆的瓢潑大雨,孟羅站在空中保持着雙手持刀的姿勢,一步未退。

喉中那口濁氣還沒來得及呼出,卻先感覺到眼耳口鼻處數道熱流蜿蜒。

孟羅勉強轉頭看向羽嬋娟,看到兩點晶瑩同樣出現在她眼中。

那才是淚,自己的應該是血吧,轉頭一眼已經耗盡了僅存的所有氣力,孟羅甚至不能抬手摸摸臉頰,嘴裡悠悠吁出了一口氣,便從十餘丈的空中如斷線風箏般仰面墜落。

“叮”的一聲輕響,三尺半九字從刀尖五寸處斷為兩截。

羽嬋娟聽得分明,只覺得心中某處也傳來一道碎裂聲響,淚如雨下。

羽臨伽像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轉身冷冷看着自己那個已經哭得柔腸百結的妹妹,剛準備收劍回鞘之際,忽然覺得有些不對。正想着怎麼沒聽到孟羅身體落水的聲音的時候,一個懶洋洋的話語聲從海面上傳來。

“小兩口談情說愛你橫插一腿就不對了,看不起外鄉人說殺便殺就更離譜,洞玄巔峰而已,用得着這麼狠嗎?”

海面上,漂亮得不像個男人的白衣男人腰間挾着人事不省猶如一條破麻袋似的孟羅,任由他臉上鮮血滴答落在海里,笑得冷若冰霜。

“你又是誰?”

“嗯?”寧安寧捏着下巴想了想,又看了看大半骨骼斷折昏死過去的孟羅,裂開嘴笑道,“我叫寧安寧,我身份很多,不過現在我真正身份是這個小子未來的師兄。”

羽臨伽聽得糊塗,臉上露出厭惡神色,帶着譏諷神色說道,“懶得跟你胡扯,你要救人就快帶着這個命大的臭小子滾,否則——”

“否則我也會跟他一樣?”寧安寧一邊將孟羅輕輕放在島礁上,一邊接過話頭搶白道。

看到一旁依舊不能動彈的羽嬋娟梨花帶雨模樣,寧安寧嘆了口氣揮手成刀,虛空里一斬,頓時將那看不見的繩索盡數切斷,恢復了少女的自由。

得知孟羅未死,心頭大石落地的羽嬋娟撲上前去強自振作精神,掛着淚痕開始替孟羅拭去血漬。寧安寧半開玩笑的說道,“這小子眼光倒是不錯。別擔心,真愛當前受些苦總是應該的,不然你怎麼知道他的真心。”

羽嬋娟憂心的抬頭問道,“他斷了十幾根骨頭,不會變成廢人吧?”

“放心,等他命中的老師前來,必定會還你一個別以前更蹦躂活跳的情郎。”

安慰完這邊,寧安寧兩步來至羽臨伽面前,絲毫不掩飾他的敵意,說道,“那小子最寶貝他的刀,還一直纏着我討要合體之劍的竅門,幫他完成這個心愿就夠麻煩的;你把他打成重傷讓他自行淹死我已經接住他就不說了,可你居然還把他的刀打成兩段,你知不知道修好那把刀比治好他這個人更麻煩?”

劈頭蓋臉的嘮叨讓羽臨伽更不耐煩,一陣戾氣上涌,那柄秀氣長劍織潮獸的魂魄再次亮起奪目光芒,馬上又是要使出同樣的招式。就在他正要神念鎖定寧安寧時,突然發現三丈外已經不見了白衣男子的身影。

眨眼間出現在羽臨伽身前,兩人幾乎鼻尖對上。吃了一驚的羽臨伽正要翻腕切出一劍後急速後退,兩根指頭已經閃電般拈住劍鋒。一股磅礴大力傳來,那柄劍像是生根了一般任由他怎麼用力就是紋絲不動。

帶着好奇眼光看着劍刃上那團織潮獸的精魂,寧安寧搖頭說道,“都已經死了還不能安息自在,這種一般人做不出的事在我們那裡只有日出國的變態才做得到。”

接下來一幕差點讓羽臨伽眼珠都要掉出來,寧安寧抬起右手,拇指微扣食指中指,輕輕彈出,就像是撣去身上沾染的一抹灰塵般輕鬆自如。

被秘法緊緊禁錮在這柄“夙玉”劍上的織潮獸魂魄被食指中指彈中後,如鮮花入土,明珠歸海,帶着一聲清嘯投入深不見底的碎玉海中,轉眼消失不見。

羽臨伽呲目欲裂,然而讓他憤怒的同時更多充斥心頭還是恐懼,不僅僅是抽不出夙玉劍,那柄佩劍上傳來的強悍神念更是將他全身上下的元氣盡數鎖住,周遭元氣同時變成一個大泥沼,毫不客氣的約束住了他的行動。

寧安寧還不解氣般,再次屈指一彈羽臨伽脈門,順勢奪過夙玉劍,遠遠拋進海里,這才說道,“我不斷你的劍,也不會當你妹妹的面傷你。”

寧安寧瞟了一眼將孟羅的頭安枕於她大腿之上,神情複雜的看着自己兄長的少女,嘆了口氣繼續說道,“百日之後,到時我那師弟一定會來羽家跟你再比試一場,希望你不會再像現在這般窩囊。”

臉上赤紅一片的羽臨伽深知不是寧安寧的敵手,聽到這強自大聲應道,“好,到時我殺了他你可別怪。”

寧安寧難得的收斂嬉笑憊懶神態,冷笑了一句,“你這眼光,比你妹妹差多了,難怪追不上你大哥。”

不再搭理臉色慘淡的羽臨伽,寧安寧回到島礁之上,柔聲對着羽嬋娟說道,“這攤爛泥交給我吧,你放心,三個月後他會親自來你羽家的,看得出他是動了真情。”

羽嬋娟猶自不舍的扶起孟羅交由寧安寧攙住肩頭,“你是他師兄?那他也會變得像你這麼厲害?”

寧安寧聽得笑出聲來,用看自己最憐惜的妹妹般的眼神望着她期盼雙眼,正色說道,“你未來的丈夫會是個蓋世英雄,總有一天,他會駕着七色雲彩來翼州娶你。”

見羽嬋娟目光迷離,沒有聽出任何惡俗意味,寧安寧看着猶自緊緊握住半截九字刀的孟羅,嘆了口氣後回手一招,遠處一物破浪飛來,正是九字的小半刀尖。

接過那截斷刃將其插入孟羅腰帶,寧安寧對着羽嬋娟微微頷首示意,騰空而去。

少女心頭一陣酸痛不舍,忽然想起某事,強忍羞澀說道,“寧大哥,拜託你好好照顧他,我會在翼州等他。”

“還有,他要是喜歡,刀的名字就叫天涯明月。”

已經飛出老遠的寧安寧聽罷身子一跌,旋即恢復鎮定,回話裡帶着一絲不可察覺的崩潰之意。

“知道啦,名字……不錯。”

……

……

PS:天涯明月刀,只有向古龍前輩致敬之意,呃,真的,沒有惡搞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