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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大家多多批評,下午還要一更。

——

舍外奔進一人,叫道:“不好了,不好了!”

黃忠迎上去,問道:“怎麼了?”

“賣肉的王屠被人殺了!”

荀貞呆了一呆,不會這麼不走運吧?剛來上任,半天不到,就碰上了殺人案?眼前報案之人,十分面熟,可不就是方才和陳褒對賭的那人?

他問道:“發生了何事?不要着急,你且慢慢說來。......,你叫什麼名字?”

“小人史巨先。......,剛才小人去買肉,咱們繁陽亭里,王屠賣的狗肉最好,便去尋他。剛到他的肉攤前,就見許仲將他殺了。”

自稱叫“史巨先”的這人大概是路上跑得急了,說話時不時喘着粗氣,三言兩語將目睹的殺人過程講完,興奮地稱嘆:“阿褒、阿偃,這許仲真是大丈夫,言出必行!”

荀貞聽得一頭霧水,“這王屠怎麼就被人殺了”,尚未聽得明白,程偃已附和史巨先的話,大聲稱讚。陳褒雖口不言說,但觀其神色,亦是一副十分欽佩的模樣。

他越發奇怪,心知“許仲”必是關鍵,當下問道:“許仲是誰?”

程偃像是聽到了多大個怪事一樣,撐大了眼睛,反問道:“荀君不知許仲是誰?”

黃忠說道:“荀君才來,又不是本地人,當然不知此人。”

“怎麼?這個‘許仲’很有名氣么?”

“遠的不敢說,只周邊鄉亭,沒有不知道他的。”

荀貞登時瞭然,心道:“必是又一個鄉間輕俠。”問史巨先,“案發何處?”

“大市。”

“許仲人呢?”

“跑了!”

方才蒞任亭長便遇上一樁大案,於公於私,不能輕視。

荀貞穩住心神,進入角色,從容不迫地說道:“按照律法,亭部內有盜賊發,而亭部不知情,或者沒有作為的,都會受到處罰。一年出現三次以上,上至縣君、縣丞、縣尉都得被悉數免職。光天化日之下,有殺人案發,咱們得快點過去現場。......,程偃,你幫我將行李拿來。”

行李中放的有亭長的袍服、執法工具,都是從縣裡領來的。時間緊迫,來不及換衣服,只將幘巾取下,換上代表“亭長”職位的赤色幘巾,又拿了木板和繩索,他問道:“大市離得遠么?”木板上刻有律法,繩索用來捆人,這兩樣是亭長執法的必備物品。

“不遠,出了亭舍向南走,不到兩里地。”

“既然如此,諸君,咱們便去案發現場看一看吧?”

黃忠等人齊齊應諾。

陳褒伶俐,在剛才程偃去拿行李的時候,把荀貞的馬也牽了過來,請他騎上,前呼後擁,出了舍門。

“亭中不能無人。黃公,你就不必去了。......,陳褒,有命案發,‘求盜’不能不在現場,你去找一找杜君,請他速去。......,阿偃,史巨先,你兩人給我帶路,與我同去。”

幾句話分派停當。

黃忠留下,陳褒自去尋杜買。

史巨先前頭帶路,程偃追隨馬後。荀貞按刀跨馬,奔往案發的現場,——大市。

......

穿越前,荀貞也是在社會上闖蕩上的,但命案,從來沒有見過。穿越後,儘管民風剽悍,可殺人這這種事兒,最多也只是聽聞而已。如今眼前,不但有命案出現,而且這命案還得靠他偵破,饒是兩世為人,心智成熟,也不由自主地微微緊張,手心出汗。

他回憶前世看過的那些警匪劇,調查案犯的背景很重要,便問程偃:“你剛才說許仲在本地很有名?是咱們亭的人么?多大了?家裡以何營生?”

“他不是咱們亭人,系東鄉亭人。今年該有二十四五,家中務農為生。”

東鄉亭在繁陽亭的南邊,兩亭相連,歸同一個鄉管轄。

荀貞“噢”了聲,心道:“原來不是本亭人,難怪沒有聽鄭鐸提及。”又問:“既是東鄉亭人,卻來本亭殺人,......,那王屠與他有仇么?”

程偃大大咧咧地說道:“荀君神明,他的確和王屠有仇。”

“緣何結仇?”

“東鄉亭比咱們亭小,市集上的東西也不如咱們齊全,所以,他們亭部的人常來本部買東西。”

“可是他倆在買東西時起了口角爭執?”

“是,也不是。”

“此話怎講?”

此時日頭西移,官道上的行人少了一些。

程偃正要回答,迎面有幾個婦人貼着路沿走來,粗衣陋服,衣不曳地,都系著形同圍裙一樣的“蔽膝”,或托或捧,拿着幾個陶盆。

荀貞騎在馬上,居高臨下,看得清楚,盆中盛放的是清水,應該是從遠處河中舀來,給在田間勞作的田奴、徒附們喝的。

看見荀貞等人又是騎馬、又是帶刀的,這幾個婦人忙躲入路下。

其中一個不小心,不知絆住了什麼,驚叫一聲,險些摔倒,陶盆掉到了田裡。

她顧不得裙子被濺濕,急彎下腰,將陶盆拾起,小心翼翼地將被壓倒的麥苗扶起,露出一截小麥色的腰肢,高高翹起的臀部,正對着路上。

在前頭帶路的史巨先哈哈大笑,打了個唿哨,湊上兩步,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抽回手,放在鼻子下聞了聞,叫道:“好香!好香!”婦人們都笑了起來,那被抓的婦人或許認識史巨先,不但沒翻臉,反給拋了個媚眼。

荀貞瞅了瞅那婦人,見她容貌尋常、衣裳簡陋,不過眉眼間自有風情,一派少婦風韻。

史巨先回首笑道:“亭長,你瞧這幾個婦人如何?都是馮家的徒附、大婢。你要相中了哪個,俺替你去說!”他竟是絲毫不受命案的影響!

荀貞笑了笑,伸手把他招到馬前,問道:“阿偃正給我講許仲和王屠結仇的事兒,你清楚么?”

“怎麼不清楚!亭長你是來的晚,早來個三五天,你就知道頭尾了。”

“噢?”

“阿偃給你講了么?許仲之所以和王屠結仇,是因為他的母親。”

“因為他的母親?”聯繫程偃剛才的話,荀貞頓時瞭然,說道,“......,可是他的母親和王屠在市集上起了爭執?”

“也不能說是爭執,只能說是受辱。”

“你細細講來。”

“咱們繁陽亭的大市五天一次。五天前,許母來買東西,不小心碰到了王屠的肉攤,弄掉了一塊肉。王屠性子粗暴,便上前推搡辱罵。可憐許母快六十的人了,硬是當著鄉親們的面,被他推倒地上,污言穢語地罵了半天。......,你說,許仲怎能不生氣?”

兩漢以孝治國,孩童識字後,讀的第一本書就是《孝經》。老母受辱,許仲不生氣才是怪事。

“原來如此!......為母殺人,這許仲倒是個孝子。”

因為母親受辱就殺人,聽起來有些不可思議,但放在當時並不奇怪。

當世去上古未遠,民風質樸,復仇之風盛行,復仇不止局限在血親之間,乃至為老師、為朋友報仇殺人的事例,都屢見不鮮。

百餘年前,大名士桓譚曾說過一番話,講的就是這種風俗:“今人相殺傷,雖已伏法,而私結怨讎,子孫相報,後忿深前,至於滅戶殄業,而俗稱豪健,故雖怯弱,猶勉而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