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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天一腳將松木的長刀踢到他的面前,收住劍勢,冷然看着面前的這位索利斯上將。

當為將者自身失去了勇氣,即便是力拔千鈞的猛士也只有自裁這一步路可走。

“能不能告訴我,你究竟是誰?”映着城內衝天的火光,松木將軍的臉色蒼白得像一張紙。

坤天的臉上帶着略微的歉意,搖搖頭否決了松木的要求。

“想不到衛沃國內竟然還有你這樣一流的高手。”松木有些遺憾地說。

“我不是衛沃人。”坤天揚起右手的劍,劍氣陰寒無比,透露出一股似乎是從冥府逆行而上的殺氣,令人不寒而慄,面前的這個劍客連揮數劍,周圍的風聲彷彿變成了凄厲的鬼嘯一般。

松木將軍的眼神陡然一變,轉而說道:“我知道了,你是霧……”很可惜,坤天不會讓他把自己真實的姓名泄露出去,哪怕是有可能泄露,也絕對不可以。

他手中的長劍朝前一送,已經扎進了松木的身體里,虛空中彷彿聽見血液逆流過血管的聲音,順着長劍狹窄的血槽被吸了出來,那一條深色的紅線緩緩沒入到長劍的劍柄里。

松木將軍的表情驟然扭曲,再看時那一具強壯的身軀變得迅速枯瘦,不過片刻的功夫,當坤天將長劍從他的身體里抽出來時,那具倒在城樓上的身體已經於乾屍沒有什麼差別了。

長劍血槽里的紅線漸漸退下,一個高手的痕迹,留在整柄劍上的只有血槽上淡淡的一點紅色。

坤天蹲下身,拾起地上掉落的火把,扔在松木的屍體上,隨後轉過身,鐵靴在血泊上留下連串的腳印。他走到城樓上,舉起自己的長劍,大聲喊道:“裂冰關守將松木已被我擊斃,投降者無罪,頑抗者格殺勿論!”

風雪之中,索利斯的虎旗懨懨如病,活脫脫成了病貓,掛在旗杆上丟人現眼。剛才峽谷里的一場惡戰實在太突然了,倉促之中甚至連冷靜如雪壤這般的將領都沒有來得及思考就敗退了,而且敗得十分徹底。

掉隊的索利斯侍衛渾身是血跟隊伍會合了,說是遇到了衛沃軍隊的突襲,具體數目卻根本說不出來,唯一的疑點就是,他們竟然都是步兵。

為什麼衛沃的皇衛軍會出現在裂冰關內,為什麼驚骸劍客祗影又會出現在皇衛軍內,為什麼他又會知道自己的行軍路線?難道裂冰關真的失守了?

但每當雪壤派出斥候想要探查前方峽谷有多少伏兵,總是在峽谷前百步的地方被弩箭精準地射穿喉嚨墜馬而死。

雪壤正在躊躇,卻猛然看見遠處昏暗的天幕下一束火光衝天而起,正是裂冰關的方向。雪壤感覺自己被人在後腦狠狠敲了一下,心神頓時一震,詫異道:“不好,我們上當了!”

侍衛長當即一拍戰馬就向峽谷內衝去。

“雪壤大人,有伏兵,危險啊!”參謀在他身後急得大叫。

雪壤在峽谷前驟然立馬,對着身後自己的士兵說:“倘若我的估計沒錯,這裡應該只有一隊衛沃兵在這裡攔截我們,而真正的隊伍已金蟬脫殼前去攻打裂冰關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臉色都很難看。

“倘若這裡有大部隊,就由我來將他們引出峽谷,你們從兩翼合圍。如果這裡只是一小隊敵軍,那我們就迅速馳援裂冰關……”雪壤注視着身後的戰士們說:“今天的失策,完全因我一人而起,所有的責任也由我一個人來承擔。”他扭過頭,看着遠處的火光越來越盛,一咬牙說道:“但願還來得及!”

一人一騎,風馳電掣一般衝進了峽谷,右手擎住一把藍色寬劍,在周身形成一個緻密的劍網,數百支弩箭紛紛被劍芒絞成了碎片墜落下來,那藍色寬劍鋒利到扯碎鐵質弩箭都不會發出絲毫的聲響,那些碎片就像是風裡的雪花,只是隨着北風被無助地捲走了。

埋伏的皇衛軍不過五百多人,哪裡攔得住雪壤?雪壤見與自己的猜想相似,隨即伸出左手向後招了一下,近萬名索利斯侍衛一齊策馬,鐵甲戰馬踩在冰層上濺起的碎片飛揚起來,在那深藍長劍的指引下穿過如滾滾洪流穿過峽谷,直撲裂冰關下。

只是當他們趕到裂冰關下時,看到卻是身穿黑色鎧甲忙碌着滅火的衛沃士兵,已經那隨着夜風,旗角逆風飛揚的皂月旗。

雪壤在城牆下,抬起頭,正與城樓上一個同樣犀利的眼神碰撞。那個人,他並不認識,有着飄逸的黑色長髮,一隻眼睛被眼罩蒙住,另一隻眼睛則閃爍着詭異的紫色,嘴唇微微發白。但直覺卻告訴雪壤,這個人跟他也許是老對手了。

“雪壤閣下,裂冰關已被我軍奪下,請回吧。”城樓上的坤天朗聲道。坤天話音剛落,“噠噠噠”的鐵靴聲就從城樓里整齊地傳來,數千名皇衛軍戰士一齊上前,在城樓上分成兩排,一排蹲,一排站,每個人手中都端着一架弩機,箭在弦上,對下方的索利斯侍衛虎視眈眈。

如今的情況,雪壤已多半猜到了,衛沃軍主力已經進城,即便是自己捨命讓手下的一萬侍衛攻城,無異于飛蛾撲火,更是於事無補。

何況面前的這個男子,給他一種奇怪的壓力,實力更是一個謎團,輕舉妄動只會引來自己這支隊伍的覆沒,既然對方給雪壤台階下,那倒不如順水推舟來得爽快。

“雪壤閣下,我只是希望下次能夠與您堂堂正正地對決,無論是統兵還是決鬥。”城樓上的坤天用平靜地口吻說道。雖然他為了達到目的,可以不擇手段,但是若糾纏上劍客的榮譽,身為卻劍門劍客的他卻是異常地固執。

“好吧。”雪壤點頭,向著城牆上的那紫瞳男子抱拳道:“敢問閣下高姓大名。”

坤天眼色一變,冷然回答:“衛沃皇衛軍指揮使,坤天!”

“坤天閣下,後會有期!”雪壤拉過韁繩,向著城樓上的坤天看了一眼,轉身絕塵而去。一陣整齊地吆喝坐騎的聲音後,整個騎兵隊伍前隊變後隊,向著北方緩緩地離去,直到消失在風雪的盡頭。

這時,城樓上的皇衛軍發出一聲整齊的歡呼,那些原本喜怒不形於色的鋼鐵戰士,甚至用相互擁抱來表達心中的激動和喜樂。

“衛沃萬歲,萬歲,萬歲!!!”

畢竟是他們,僅僅一周時間就拿下了索利斯的門戶:裂冰關,他們又嚇退了高原第一劍客雪壤,這樣的成就是之前的黑曜之月所無法企及的。以往兩國的戰爭,大部分時間都是在裂冰關外廝殺的,攻入裂冰關多半就意味着,可以直抵索利斯王國的腹地,甚至是皇城了。

在歡呼的人群中,祗影走到坤天的身邊,輕輕地扯了一下他的衣角問道:“前輩,為什麼你今天要放走雪壤?將他一舉殲滅在裂冰關下,豈不是更好?”

坤天搖搖頭,彷彿是在嘲笑祗影的稚嫩。“身為驚骸劍者的你,不會不知道高原神兵的力量,如果將雪壤置之死地,要殺滅這裡的四萬多人不過是彈指之勞。另一方面,我軍疲憊不堪,立足不穩,城內又有剛剛投降的守軍,倘若裡應外合,就算我們彈壓得住,也要付出巨大的損失。”

看到祗影驚訝的臉色,坤天繼續說道:“而且與索利斯作戰,只能緩圖,不然會引起高原其他勢力的注意,只要他們還以為這次索利斯和衛沃的戰爭與之前的無數次戰爭別無二致,選擇袖手旁觀,我們就不會遭遇太大的阻力。”祗影默默點頭。

“反之,如果一個強大而統一的國家出現在高原的北隅,恐怕連最西邊的基洛魯公國都會膽寒呢。”坤天笑着說道。“當然諸侯聯軍只是最壞的打算,畢竟這不是咒術戰爭……”

面對所有人談之色變的暗黑術危機,坤天只是用淡淡的笑容來掩飾內心的悲痛。誰知道這一次,會不會再是上一次的結局呢?倘若如此,那恐怕只可以歸結為宿命吧。

索利斯皇城,闕星宮,梅花熏香的氣味縈繞在整間大殿上。

大殿的中央是一隻香爐,那裊裊的香氣正是從裡面飄出的。在離香爐幾丈遠的地方,一張精緻的棉毯上坐着一名瞑目的金髮男子,在他的右手邊放着一把象牙琴,不時地有音符彷彿有生命一般,從十指之中跳躍出來。

這是北國傳說中接近於神的人物,安都拉天夕。

這美好的意境卻都在一聲開門的吱嘎聲中消散殆盡了。

進來的是一名銀髮少年,臉上大汗淋漓,汗水混雜着灰塵粘在原本白凈的面頰上。他穿着銀質白虎鎧甲,顯然是出征回來,還沒有卸甲就趕來了。宮廷侍衛長,雪壤。

天夕緩緩睜開眼睛,雖然對雪壤打斷他的琴聲有些不悅,依舊優雅地將雙手從琴弦上挪開,看着雪壤問道:“侍衛長,前線的情況很糟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