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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燁從閨女的身邊走過三趟了……

打算走第四遍的時候雲暮把腦袋擱在桌子上痛苦地呻yín道:“您問吧,女兒一定言無不盡。”

雲燁迅速的坐在閨女對面,笑呵呵的問道:“怎麼,真的喜歡上顏家的那個小子了?”

“還成,女兒總是要嫁人的,現在滿長安的人都說我是一個老閨女,再不出嫁會給家裡丟人,您看着也礙眼,茂實這個人還不錯,至少佔了勤勉和潔身自好這兩條,至於學問,咱家到處都是學問人,雲九拉出去人家都會誇讚兩聲,說是有大師氣度,所以,這一條我就不管了。”

“他臉上有幾顆麻子!”雲燁回憶了良久總算是找出來一個不是缺點的缺點。

“那不是麻子,是小時候出水痘留下的小疤痕,不注意都看不見,爹爹,您趴在他臉上看了?”雲暮驚訝地站了起來。

“那倒沒有,望遠鏡里看得很清楚!”雲燁從背後拿出一架新出來的望遠鏡,倍數很高。玻璃自從被研製出來之後,這些年工藝得到了長足的發展,製作出來的望遠鏡也越發的精良。

“給我吧!爹爹!”雲暮歡叫一聲,就抱着父親的胳膊硬是把望遠鏡給奪走了,拿到了手裡就打開蓋子,朝周圍胡亂看。

“爹爹,茂實不喜歡做史官,他更喜歡地理和天空,所以這些年一直都在工部繪製地圖,您也許不知道,趙延陵先生只允許不到五個年輕人上他的觀星台,他就是其中的一個。”

雲燁黑着臉問道:“你們就是在那裡認識的?我記得你總是喜歡纏着趙先生拿人家的望遠鏡看星空,你算不算那五個人裡面的一個?”

“當然不算,觀星台是咱家出錢建造的,我去看咱家的東西為什麼要那個壞脾氣的老頭子同意,不過我每一次看,老頭子都會發一次火,說我在胡亂動,總是把他定好的方位給弄亂,後來他就派了茂實過來教我怎麼分辨星圖,看完之後再把望遠鏡複位就好。”

聽了閨女的話,雲燁的腦子裡已經浮現出一副圖案——在沒有月亮的夜晚,滿天都是繁星,一個青衣少年正在教一個美麗的少女看星星,聲音溫柔,淺笑低唱的,周圍都是荒蟲的呢喃聲,這樣的環境里,不催生出愛情才是怪事……

“爹爹,爹爹!”雲暮的手在獃滯的父親眼前晃動了四五下,才把父親從獃滯狀態喚回來。

“哦,已經晚了,你休息吧,爹爹也要回去休息,明天還有公務要處理。”雲燁沮喪的從閨女的閣樓上下來,看見那日暮披着狐裘衝著他笑,於是沒好氣的說:“閨女就要不是咱家的人了,你怎麼還笑得出來!”

那日暮不知道怎麼回答,光知道呲着牙傻笑,遛彎消食回來的辛月接口道:“孩子大了,男婚女嫁乃是天地人倫,你還真的打算把閨女養到老啊,你出門打聽打聽,誰家的閨女十九歲了還和爹娘住在一起,朝廷那個不講理的律令也不過規定閨女十八歲以前不許出嫁,說的還是虛歲,小暮今年可是整整十九歲了,好人家其實都是被您給耽擱了,要不然早就嫁出去了。”

道理雲燁很清楚,用不着辛月再說一遍,他只是受不了人家將自己辛苦養大的閨女從身邊帶走而已,這種滋味真是難以描述。

晚間睡覺的時候,在辛月瞪大的眼睛裡,賊眉鼠眼的那日暮居然悄悄地鑽了進來,一頭鑽進丈夫的被子里,任由辛月拳打腳踢都不出去。

“老天爺,都是做祖父母的人了,大被tóng眠的要是被傳了出去,還要不要活人了。”

“好了,她想進來就是有話說,誰會吧咱家閨房事說出去?消停,你越是喊叫知道的人才會越多。”雲燁一邊幫着那日暮招架,一邊訓斥辛月。

“少碰我!”辛月發脾氣了,一個人卷着被子就軲轆到床裡面面壁去了。

那日暮把腦袋從被子里鑽出來,抬起頭小心的看了一眼辛月,這才長氣的攀在雲燁的身上小聲說:“夫君啊,您說小暮的婚事會是怎樣的排場?這可是咱家的長女,要是太普通了可不好。您看能不能超越程家嫁花花的場面?”

雲燁還沒有回答,辛月在裡面咬牙切齒的說:“做夢,小歡的婚事是兩家人特意這樣做的,與其說是婚事,不如說是聯姻,小暮出嫁可沒有這樣的機會,再說了,顏家窮酸的厲害,他們家裡估計除了書就沒有多少好東西,你指望人家出多少聘禮?”

那日暮把身子再次往丈夫的懷裡鑽了鑽,反駁辛月道:“那有什麼關係,顏家要是拿書當聘禮才好呢,咱家不缺那些沒用的金珠寶貝,就算是不用咱家的,小妹我這些年的積存也不少,只要拿出去一星半點,就足夠他們小夫妻一輩子吃用不盡了。”

一句話就把辛月的暴脾氣給點着了,掀開被子穿着裡衣就坐了起來,拖着那日暮的腳把她從被子拖了出去,眼對眼的問道:“我說家裡這幾年的收益怎麼不見增長,說,是不是你給拿走了?”

說到這事上那日暮可半點都不犯怵,板着指頭給辛月計算自己的錢到底是從哪裡來的,現在的那日暮早就不是那個一隻羊頭換一袋子糧食的那日暮了。

“姐姐,您可不知道,妾身跟着夫君在沙漠里吃沙子,可是錢也沒有少賺,雲九還是非常能幹的,除了給家裡的錢之外,妾身還剩了好多。過幾天,等何邵從九成宮回來,還能結算一筆,可惜啊,這是最後一筆了。”

“不管,入公帳!”氣急敗壞的辛月再一次把自己卷進了被子,這女人不知道在發什麼瘋。

這些事雲燁不好插手,和那日暮對視一眼,做了一個無奈的表情就讓她鑽進被子睡覺,那日暮在被子里嘀嘀咕咕的和丈夫說了大半晚上的話,都是關於雲暮婚事的。

夫妻相處多年,早就達到水**融的地步,有些習慣不是發點脾氣就能改變的。第二天一睜眼,兩老婆都鑽在自己的被子里睡的香甜。

抬頭看看窗外,發現外面還是黑乎乎的,星星都沒有下去,想要起床,卻被她們纏的緊緊地,算了,難得想睡個懶覺,皇帝不在,今天就偷一次懶,也關係不大,閉上眼睛重新進入夢鄉的時候雲燁還在嘲笑自己的意志力……

想好了只睡半個時辰的,再一次睜眼的時候,太陽都爬的老高,辛月和那日暮都不見了,只有鈴鐺坐在床邊,做着刺繡活,看樣子已經有一陣子了。

大清早,男人家一般都是氣血充盈的時候,再加上飽睡一夜之後,哪裡能見得美女?更何況鈴鐺渾圓的臀部就在自己的眼前,於是,在鈴鐺發出一聲驚叫之後,滿室春色……

吃飯的時候,辛月奇怪的瞅一眼丈夫,再瞅一眼面色緋紅的鈴鐺,鄙夷的哼了一聲就把面前的米粥喝個精光,那日暮卻在鈴鐺的耳畔不知道說著什麼話,羞臊的鈴鐺幾乎要找地縫鑽進去,只有小苗摸着自己的大肚皮,心滿意足的吃着自己碗里的奶皮子,這是雲暮特意給她準備的。

時間到了午後這才坐着馬車,帶着旺財去皇城上班,外面的天氣很冷,但是天上的太陽卻在明晃晃的照耀着,極北的寒風呼嘯着吹來,乾冷乾冷的。

旺財穿着自己的花襖,這是家裡人特意給旺財製作的,只露出一個馬頭屁股,以及四條腿,自從患上了熱毛子病,旺財就非常的怕冷,雖說治好了,它依然很習慣穿上自己的衣服,哪怕是不冷的天氣,沒有穿衣服就不肯出門。

旺財跟在馬車旁邊跑,雲燁打開窗戶,一邊和旺財說著家裡的四個女人,一邊鼓勵它多跑一些,作為一匹馬,如果到了跑不動的時候,也就是死期到了,雲燁從心裡盼着旺財能多陪自己幾年,最好永遠不死。

家將們留在皇城外面的公廨里,雲燁帶着旺財進了皇城,走到門口就覺得不對勁,今天的守衛非常的森嚴,旺財的肚兜都被人家搜檢了兩遍,惹得旺財老大的不高興,虛空蹬踏倆蹄子,就當是警告過那些奇怪的人。

出了什麼事?皇帝回京了?這不可能,沒理由皇帝回來了,自己卻不知道。

“十六王不顧禁令私自入關了!”聽了屬下的話,雲燁才知道事情的由來,自己貪睡了半天,居然發生了這麼有意思的事情。

從文書里得知,十六王帶着妻兒老小還有隨從執意入關,十六王將刀劍橫在脖子上逼迫薛仁貴放開關禁,如今已經到了蘭州,據文書上上說,他們的現狀慘不忍睹。

錯在薛仁貴啊!雲燁嘆了口氣,放下文書,這些都該是表象才是,十六王在西域雖說日子過得艱難,但是說到衣不蔽體食不果腹,那就實在是太誇張了,不說別的,光是從何邵那裡拿到的錢財就足夠他們富足的生活。

西域雖說人少,但是那裡的物產卻非常的豐富,十六王當年看重的就是這一點,想着自己能夠開疆拓土,自立為王,誰知道這些年西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莎柵王國終究還是被大食人所擊破,大食人做得很絕,為了不讓自己的國土毗鄰大唐,居然裹挾着河中的人口一路後撤了五百里,怛羅斯後面,就是五百里的無人區。

吐火羅人在邊境建立了五座城堡,呈鏈狀將牢牢地守衛着自己的國土,十六王在經受過一次慘敗之後,就再也無力西征。大勃律的人口被寒轍擄走,小勃律的人口也被熙童瓜分,如今的怛羅斯,是一片看不到任何希望的土地。

絕望,才是導致他們不顧一切要回來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