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絲綢買賣一直以來都是商人逐利的大好機會。蠶吐絲結繭,人剝繭抽絲,再到紡絲成綢,這每一個環節都蘊藏着白花花的銀子。

一般蠶的生命周期只有一個月多點,但是樊國卻有一種蠶,名叫羽蠶,體形比一般的蠶大六七倍,生命周期更長達一年。這種蠶習性獨特,至今也沒有人能在樊國以外的地方培育成功。物以希為貴,羽蠶絲更因其纖細,柔軟,強韌,和獨特的香味,在市面上的極為昂貴。上等的羽蠶絲一般能達到普通蠶絲十倍左右的價格。

這刁坊庄便是樊國最大的羽蠶絲集散地之一,每年秋季的這個時候,都會有許多的農戶拉着已經結好的蠶繭來賣。

前來收購蠶繭的商販往年也是很多,不過,自去年開始,收購蠶繭的商家就變成一家——樊國卞家。原因是卞家已將樊國境內所有可以剝羽蠶繭的作坊都給買下了,也就是說卞家壟斷了有關羽蠶絲的所有買賣。

不過,卞家家主為人到也算不錯,他並不沒有因此壓低羽蠶繭的價格,甚至還略有提高。卞家只是藉由對羽蠶絲的全面控制,大副提高了羽蠶絲綢在市面上的價格。這樣一來,養蠶農戶沒有吃虧,卞家卻着實發了筆大財。

可是今年秋天就有點不一樣了……

“呸!你們卞家做生意也太不仗義了。明明說好繭價只升不跌,讓我們家家戶戶都養蠶,可是今年你們竟然只出一半的價兒,我們連個本都撈不回來。今天你們要是不給個交待,我們就把這房子點了。死了人,大不了一命賠一命!”

外面的那個山裡大漢已經叫囂了半個時辰,可終究沒敢點房子。不過,房間里的夥計們卻是被嚇得不清,透過門縫他們悄悄地觀察外面的動靜。

而卞家的易掌柜則揉着太陽穴,半仰在床塌上,一副愁容。

其實,他覺得他給的價錢已經是很厚道了。去年一斤繭的價格是一兩二錢銀子。今年,他也可以出這個價,只是要分兩次才能付清。第一次,先給六錢,另外六錢銀子要三個月後由卞家的錢莊支付。如果農戶們不答應,他還有第二套算法,就是按一斤繭九錢銀子算,一次結賬——為原價的七折多些。

他出此下策的原因是,他現在手頭上的銀子實在是不多了。

易掌柜算盤打得是很精的,前幾日最先到的農戶大都每斤只要了六錢銀子,他們寧等三個月,也不想折一文錢。可是今天夜裡剛到了一群山裡人,他們推着上百斤的蠶繭,就是不服易掌柜的理兒,說死了,必須是每斤一兩二錢的價,而且要一次清賬,不許賒欠。

有他們一幫不怕死的愣種鬧事,其他原本觀望的農戶,便也跟在後面一起起鬨。結果,卞家商號在刁坊庄租住的這幾家鋪面,從後半夜一直被圍到了清晨。

…………

趁着天還沒亮,蘇晨和連紫打馬混進了人群中。很快兩人就了解到了發生了什麼。二女無言,又悄悄溜了出去。此時雨已經停了,蘇晨和連紫已經濕透,但二女心情卻頗佳。

蘇晨小聲說道:“現在當務之急,是找到這裡的里正。”

“嗯。”連紫捂嘴點頭,差點笑出聲。

……天已經亮開了。刁坊庄的里正大人,正卑躬哈腰的為蘇晨連紫介紹一座宅院。

“呵呵,不瞞二位姑娘,這院子正是小人的。上次縣太爺來巡檢的時候就是住在這裡。只是價錢……呵呵。”

蘇晨擺擺手:“好了,價錢隨你定。但你要派人幫我們辦件事。”

里正當即樂了:“什麼事,姑娘儘管吩咐。”

蘇晨將一張告示遞與里正:“把它謄寫五十份,然後貼到莊裡的每個角落。”

里正拿到告示一看,登時心裡一咯噔:“羽……羽蠶繭一斤,一兩五錢!”

…………

卞家商號的易掌柜不知何時在床上睡了過去,但這時他驀地睜開了眼睛。機警地問在地上同樣打着瞌睡的幾個夥計:“怎麼回事,那幫山黑子怎麼不叫啦?”

一個夥計打了個哈欠,站起身,低着頭到:“剛,剛才也不知道什麼事,呼啦啦的就全走了。”

又一個夥計:“走了好,還好他們沒燒我們的房子。”

“這就是,咬人的狗不叫,會叫狗不咬人。”另一個小夥計打趣道,接着其他人便都樂了起來。

易掌柜緊皺眉頭一擺手,夥計們立刻不笑了。感覺到了不對,易掌柜當即對其中兩個夥計說道:“耿保,陳棠,你們兩個立刻去打聽出了什麼事。”

“是!”

兩個夥計噔噔噔便跑了出去。很快陳棠一邊叫着大事不好,一邊跑了回來:“掌柜,有人將繭的價格提到每斤一兩五,而且有多少收多少。”

易掌柜蹭地站起了身,瞪着夥計陳棠的臉問道:“誰?哪家的?”

“鄭,鄭國蘇家。”

易掌柜猛地抽了口涼氣。但接着眉毛一挑,覺得還是不對,自言自語道:“蘇昭那小子鬍子還沒長長,就有這麼大膽子來惹卞家?他就兩家銀號,那裡有跟我們斗的實力?”

————蘇昭,在蘇家裡排行第九,蘇晨的堂哥。蘇昭自十六歲起便跟隨其父經商,十九歲以兩千銀在樊國自立門戶,六年的時間,他已經積下了幾十萬兩的產業。

“是啊?”陳棠也說,“就算蘇家把繭子全收走了,他們怎麼抽絲呀,這得需要專才!”

易掌柜嘆了口氣,又問:“耿保呢?”

陳棠:“他說要去看看,讓我回來先給您報個信。”

…………

耿保在卞家的夥計中算是十分幹練的。他很快便來到了蘇晨與連紫租住的院子外面,但他們進不去,因為整個巷子都人和貨物擠滿了。幾番打聽他才得知,原來院子裡面,驗貨收貨的只有一個帶着面紗的女子。房間里還有個女子在記賬和開白條,她們說憑這張白條,等三天後押銀的車隊一到,便可以提銀子了。

當然,也正因為看不到現銀。大多數農戶,只是來這裡觀望,還沒有要出手的意思。

“呵,兩個小婆娘跑這裡來頂老卞家的買賣?這是唱得哪一出?!”耿保捻着八字鬍無味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