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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已經是深夜,蘇家別館裡靜悄悄的,沒有任何雜人走動的聲響。只聽到從很遠的街道上依稀傳來的打更的聲音,現在已經子時了。而下一個時辰就是丑時,就是章海說的蘇昭可能被處斬的時辰。

蘇晨的房間里依然燃着一隻小小的蠟燭,微弱的光線照射着蘇晨的面龐,和她額頭上的汗珠。蘇晨正在床上打坐,雙腮有些發紅。可能是運功的原因,蘇晨的身子輕微地顫抖着,好像還有一股熱氣從她的後背飄出,浸濕了她白色的褻衣。

這間房本是蘇昭的房間。因為別館內的下人本就不多,蘇晨、商小薇二人來的匆忙,下人們來不及打掃好兩間房。於是,蘇晨便只讓僕人收拾的一間房給商小薇,自己則硬着頭皮住到了蘇昭房裡。

作為別館主人的房間,這間屋子顯得頗為寒酸了。牆只白灰刷過的,地面鋪着紅磚。除了一對桌椅和一張床外,再沒有別的傢具。桌子上還平鋪着一張沒有畫完的山水畫,技藝雖不算特別殊眾,但也能顯示出作畫者良好的修養。在畫的空白處有一塊很重的被筆砸出來的墨跡,想來是作畫者正在作畫時,受到了某種驚嚇造成的,又或者是作畫者受了什麼刺激,憤而將筆丟在了畫上。

漸漸地,小紅蠟燭的焰苗開始抖動了起來,桌子和椅子似乎也有晃動,發出了輕微的嗡嗡的聲音。持續了不到十息的時間,蘇晨的眼睛便倏地睜開了,接着一切便復歸於平靜。舒展雙臂,深深地行功調息後,蘇晨唉了口氣,接着她便下床換掉到一身已經濕透了的衣褲。

就在穿好衣服的同時,蘇晨似想到了什麼。雖然時間很緊迫,但她還是控制不住自己走到床沿旁,用手在床板的底部摸索。嘎吧一聲,一件小東西被蘇晨取了出來。

這是一件用瑪瑙雕製成的小算盤,可以當腰間的掛飾用。看着這隻小算盤蘇晨臉上浮出了一絲笑意,自言道:“九哥他還是沒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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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隻小算盤是他們的爺爺蘇福同專門送給蘇昭的禮物,獎勵他在算盤戲中取得的好成績。那年蘇昭十二歲,在同輩兄弟的算盤戲較量中,他最終排到了第四名。這對蘇昭是一個意義非常重大的事件,因為蘇昭自小到大在兄弟中間都是默默無聞,甚至是讓人瞧不起的。而只有這一次,他被爺爺重重地拍了兩下肩膀,並爺爺將這隻常掛在自己腰間的小算盤,解下來給了蘇昭。

就因為這件事,沈姨娘特地擺了桌酒席慶喝。也自從那時候起,這隻瑪瑙小算盤就一直被蘇昭帶在腰間,睡覺時蘇昭就把它藏在桌板下面。――――蘇昭說,藏在別處容易被人偷。

那個月剛滿十歲的小蘇晨碰巧也從蒼蘭山回到了蘇家,正好撞到了這件事。便被沈姨娘拉了過去吃飯。從那時開始,蘇晨便不知不覺跟蘇昭親近了起來。

蘇晨在蘇家的地位很高,她是蘇家長子的唯一的孩子,同時,她母親盧氏也有很深的背景。但凡一回蘇家,她都是由爺爺蘇福同親自調教的。雖然是女兒身,但她卻似乎被長輩們寄與了比男孩子還大的期許。

而蘇昭卻與蘇晨的情況恰恰相反,他父親在家中排行老二,因為打理生意不利,在蘇家沒有多少地位。他母親沈姨娘是婢女出身,娘家只有幾個需要接濟的窮親戚,地位十分卑賤。還有,蘇昭的父親並不怎麼待見蘇昭與他母親,他長年在外經商,卻把蘇昭母子兩人打發到了隱秀庄,有時一兩年都不會看望母子二人一次。

蘇昭到也是天資聰慧同時讀書也很發奮,在普通人家應該會讓長輩很滿意。但是在蘇家卻不然。蘇氏一族的兄弟在家中爭寵爭得非常厲害,幾乎每個人都在廢寢忘食地提升自己的才華和能力。蘇昭在兄弟們中間並不顯眼,課業的成績有時還較靠後。再加上他相對卑微身份,一直以來,蘇昭在蘇家都是縮着腦袋過日子的。

蘇晨與蘇昭兩人唯一的共同點就是他們都被排擠。蘇晨因為地位卓越,天生麗質而被堂姐堂妹們疏遠。蘇昭因為沒有地位、表現得才智一般而被堂兄堂弟看不起。因此,兩個人也就很談得來了。

尤其是蘇昭很會揣摩人的心思,小小年級就會察顏觀色,對任何人都會留上一手。蘇晨最喜歡支着下巴聽蘇昭對家裡的人評評點點了,這讓她學到了很多東西。

和蘇昭在一起總有許多樂子,唯一讓蘇晨不開心的是,蘇昭與王詩君關係非常惡劣。他們那時還只是孩子,但蘇昭只要一見到王詩君就會走,蘇晨悄悄問蘇昭為什麼要這樣,蘇昭卻從來不解釋。同樣,王詩君也幾乎不理會蘇昭。有幾次,蘇晨非常確切地捕捉到了王詩君在看到蘇昭離開的背影時,臉上那種鄙夷的神色,雖然這種表情往往都是閃一下就消失不見了,讓蘇晨又覺得可能是錯覺。

蘇昭十八歲那年,跟隨蘇晨的二伯去行商的那天,便向蘇晨許下宏願,他要在樊國開創一番自己的天地。並告訴蘇晨以後無論以後她有什麼事,他都一定會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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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挲着這件精緻的瑪瑙小算盤,蘇晨的眼角濕潤了。她將小算盤揣入懷中,開始穿外衣,一套黑色的夜行服。最後,她又將臉蒙上。然後,她抽出短劍,用劍背照看自己的樣子。這柄劍是木慈的隨身寶劍,以輕韌得名“蟬翼”,平時使用只是一柄普通的寶刃,論快利還遠不及連紫的浩商劍,但是使用“流風四絕”時,蟬翼劍卻可以暴發出可怕的威力。

蘇晨不想濫殺無辜,只是如果非要有人去死,她不希望死的那個人是蘇昭。

在確定沒人會認出自己後,蘇晨還劍於鞘,沒有去開房門,而是以極敏捷的身姿從後窗飛了出去,走壁飛檐,奔向樊國王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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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在此時此刻,遠在幾千里之外的連紫也迎來了她生命中十分重要的時刻。

這是一處燥熱的地下岩洞,一股很重的硫磺味瀰漫在空氣中。一股股熱氣從地底冒出,說明這裡已經離地下岩漿層不遠了。但在岩洞的深處竟有一個小水塘,水面上冒着氣泡,水塘的中央是幾株紅色的樹。

“到了,就是這裡了。”車草兒在池塘邊上停了下來。

面色有些蒼白的連紫用手打出一個火球,看了看四周的情況,並未多言。

只聽車草兒說道:“湖中央的的那幾棵樹,叫避火杉,是制煉法寶的一種很不錯的材料。它們能生於極熱的融洞中,用異能吸聚上層土表的水氣和靈氣供養自己,千百年之後,就會在自己周圍形成一個小湖泊。湖水呈紅色,是因為其中已經滲入了避火杉的汁液。這紅色的湖水中蘊藏着豐富木水火土四系靈氣,非常有助於修士提升功力。同時,避火杉這種獨有的吸聚靈氣的能力,同樣也能慢慢吸走你身上的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