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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春三月,西湖風景如畫。

綠柳莊裡,柳枝搖曳,在和風中擺弄着柔軟的身姿。一個身影卻在柳樹上飄來盪去,一點也不關心在他腳下賣弄身姿的柳樹。

他是在賣弄自己的輕功。

何風陽看到秦慕楚在柳樹間不停地跳躍,就好像自己又回到了年青時練功的時光。秦慕楚身上散發出的朝氣,令何風陽大感欣慰,“只是苦了世間的女子啊。”

不過,秦慕楚也的確是個練武奇才,只看他的輕功,便知道他已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

而站在何風陽旁邊的柳月見到秦慕楚在柳梢飛來飛去的,雙手捧着心,不停發出驚呼。

這時,秦慕楚在空中一個跟斗,便向何風陽這邊落了下來。柳月忙上前去問道:“公子,你沒事吧?”並掏出手帕擦拭秦慕楚的臉。秦慕楚則嘻嘻一笑,一把抓着柳月的手,回答道:“我怎麼會有事呢?我的好月兒。”

何風陽見狀,咳了一聲。秦慕楚馬上反應過來——師傅還在身邊呢,他忙向何風陽一拜,說道:“師傅!”而柳月則羞紅着臉低下了頭,雙手不停地絞着那手帕。

何風陽對秦慕楚說道:“楚兒,你的輕功練得很好。來,讓我看看你練的掌法和劍法怎麼樣。”

秦慕楚答了聲:“是,師傅。”便一個騰躍到了院中,舞起了綠柳掌法,只見一個人影在院中騰來挪去的,如同跳舞,手掌更是風聲呼呼的。

柳月見了也拍手叫好。

接着,只聽一聲“楚兒,接劍!”秦慕楚見一把鐵劍飛來,他用手一抄,便接住了他師傅拋過的劍,然後使出一招“柳影婆娑”,霎時寒光閃閃,如同柳樹的影在左右晃,看似雜亂無章,卻又似有一定的規律。這招“柳影婆娑”乃是何風陽見到月光下柳樹的影子在晃動所創。

接下來,秦慕楚又使出一招“柳枝拂面”,只見剛才的劍影沒了,只有一把寒劍如同一根柳枝一般,在空中畫了一個弧線,向前方划去。這招“柳枝拂面”在七式劍法中,乃是何風陽最為得意的一招,有一次何風陽到西湖蘇堤去散步,走着走着,旁邊一株柳樹被風吹起,一根柳枝便隨風向著他的面上拂來。他大感意外,心中卻有所悟,回來便創出此招。這招使將出來,看似隨意,卻暗含自然原理,臨敵時,常常大出對手的意料,打得對手一個措手不及。

柳月一個勁地叫好,手都拍紅了。秦慕楚也使完了劍法,他心中甚是得意,想到師傅肯定又是對自己大加稱讚,說一些什麼長江後浪推前浪的話來誇自己了。等他運氣收好劍向師傅望去,卻發現師傅緊繃著一張老臉,沒有一絲高興的樣子。他的心也由高峰跌落最低谷。

何風陽寒着臉說道:“楚兒過來。這綠柳掌和拂劍七式的招式你是練得非常熟練了,可是招不達意啊。”他見到秦慕楚一臉迷惑的樣子,也難怪,秦慕楚從出生知事開始,便從沒練過武,十三歲下得石室,也只是自己摸索,所以他內心只是認為把招式練熟便行了。

何風陽見此,便問他:“你知道孔子鼓琴,為何幾年都練一曲《文王操》?就連他師傅師襄子說他練得“可以了”,可以練其他曲子了,而他卻不另練一曲?”

孔子練琴的典故秦慕楚是知道的。據說,有一次孔子隨師襄子學鼓琴。曲名是《文王操》。孔子苦苦的練了很多日子,師襄子說:“可以了。”孔子說:“我已經掌握了這個曲子的彈法,但未得其數”。又練了很多日子,師襄子又說:“可以了,你已於其數。”可是孔子仍說:“不可以,未得其志。”又過了相當的時間,師襄子認為這回真的可以了,可是孔子仍然認為自己沒有彈好這首樂曲。於是,他反覆的鑽研,體會琴曲的內涵直到他看到文王的形象在樂曲中表現出來了,才罷休。

他馬上就答道:“是因為孔子他覺得自己還沒領悟出曲中所包含的琴意。”

何風陽頷首道:“不錯。每一種武功招式便如一首琴曲。你只練熟了招式,卻沒有體會出其中所含的神韻,便不算練好了武功。”

秦慕楚先是“哦”的一聲,像是領悟了的樣子,接着又陷入了沉思。何風陽知道他是在思索綠柳掌和拂柳七式的神韻在哪,便對他說道:“楚兒,你想知道嗎?”秦慕楚馬上答道:“我想。”

柳月卻在一旁聽得一頭霧水,不知他們師徒倆在說些什麼,便一個人進了屋子。

何風陽拉着秦慕楚出了庄外,指着西湖邊垂柳依依的堤岸說道:“楚兒,那白堤是誰築的,你知道嗎?”秦慕楚心想:“你不是要告訴我綠柳掌和拂柳劍的神韻嗎,卻怎麼拉着我來看西湖景色啊?”但他還是點了點頭,這個他當然知道,那是蘇軾任杭州知府時,開浚西湖,取湖泥葑草築成,所以又稱“蘇堤”,加上堤上的翠柳,成了西湖的一處名景,人稱“蘇堤春曉”。

何風陽又問道:“那你知道蘇軾當時築好堤後,不種別的樹,而偏偏選了柳樹種上,是何原因嗎?”

秦慕楚忖道:“這還用問,當然是為了讓西湖更加美麗啊。”可他又覺得師傅是另有所指,便搖了搖頭。

何風陽見了,便說了下去:“以前也有一位知府築過湖堤,築好後,他在堤上種滿了桂樹。等到中秋時節,桂花香飄十里,整個西子湖都籠罩在花香里。可是有一年的夏日,這裡颳起了狂風,狂風把桂樹全部吹倒,接着又下起暴雨,湖堤被衝垮了。蘇軾築好湖堤後,也在考慮該種什麼樹。一天他見到湖邊的幾株柳樹,也許是以前誰家的孩童來完時插的,他發現當狂風把桂樹吹折的時候,那幾棵柳樹卻安然無恙。於是他在湖堤上種滿了柳樹。後來也有過狂風暴雨,但湖堤再也沒有被衝垮過。”

秦慕楚還是不明白,說道:“師傅,你把這些告訴給我幹什麼呀?”

何風陽接道:“楚兒,你難道不覺得奇怪嗎?同樣遇上狂風,桂樹與柳樹的命運卻截然不同。為什麼桂樹被狂風吹折而柳樹沒有?”

秦慕楚聽後認真地想了想,說道:“我知道了!桂樹枝幹剛硬,狂風一吹便易於折斷,而柳樹枝條柔軟,狂風吹時會順着風來卸力。”

何風陽心裡想道:“孺子可教也。”口裡接道:“不錯。你現在使的掌法和劍法招式就如桂樹,過於剛硬,雖然耍得虎虎生風,但遇上高手,吃虧的必定是你。你要把招式使得同柳枝一般,柔而不弱,勁而不剛,而這正是綠柳掌和拂劍七式的神韻啊。”

秦慕楚聽後若有所悟,過了一盞茶的功夫,他對何風陽說道:“師傅,我再練一次給你看吧。”

何風陽點點頭。秦慕楚便又使了一遍掌法和劍法。他使將出來,不再每招都虎虎生風了,但是又有勁力,卻含而不發。掌劍都使完下來,秦慕楚竟比前一次辛苦,額頭上不斷地冒着汗。這是他剛領悟其中的要旨,不熟練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