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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願意……”

硃砂話音未落,白隱突然掙脫了手上的鐐銬。

“你……”

白隱得意洋洋,“就憑這種東西,也想要把我束縛住?”

白隱說著,將硃砂抱起,騰地從馬車中跳了出去。

弓箭迅速指向了白隱所在的方向,白隱衝著他們伸出只手做了個暫停的手勢,穩如泰山不慌不急。

“白澤,我等你這一天等了很久了。既然如此,你我再無瓜葛,從今往後,若有相犯兵刃相見!”

說著,白隱抱着硃砂,在眾人都未曾反應過來的時候,便消失在了叢林之中。

硃砂任由白隱拉着自己,匆匆回到了那個山寨。整個山寨里萬籟俱寂了無人煙,硃砂瞪大了眼睛,“他們都去哪兒了?”

“去安全的地方。白澤此番一來,必然趕盡殺絕,”白隱一邊在吊腳樓的下面找着什麼,一邊低聲說著,“楚雲一直相信兒子會和母親有着相同的性格,現在看到白澤之後,我也相信這一點,當年楚雲沒能將瑤族趕盡殺絕,今天,白澤會幫她做到的。”

白隱從吊腳樓下摸出來一個竹筒,他擦着火石,將篝火重新點燃,然後將那竹筒扔了進去,一陣紅煙頓時裊裊而起!

那天夜裡,方圓九州沒人沒看到那火紅的煙霧,染紅了整個天穹,而在那天之後,再沒人見過白隱和硃砂。

白澤掘地三尺卻找不到白隱的蹤跡,灰溜溜地回到皇宮裡時,皇宮已經鬧了個天翻地覆。

白隱現身搶親,讓王公大臣們好好看了個笑話。

白澤出兵甘寧無功而返,外戚們的呼聲更高,紛紛咒罵讓白澤讓出太子的位置。

楚雲王后駕鶴西歸。

說來,這所有事情裡面最蹊蹺的就是楚雲的事情,她竟然死得如此莫名其妙,整個人將身上抓爛,那皮膚沒有一塊完整的,上面全部都是坑窪不平的血痕。

據太醫診斷所說,楚雲王后是中了一種慢性毒,本來這種毒要十年半載才會毒發,而毒發之前的癥狀只是面紅心跳,從脈象上完全看不出來。而現在,則是因為那種慢性毒碰上了奇怪的藥物,所以才會產生這樣的後果。

白澤自然不知道那兩個少年,乃是白隱用毒喂出來的,他們與楚雲王后大行男女之道,將那毒素早已經種在了楚雲王后體內。而那回春瓊,本來無毒,卻因為碰上少年的毒素,當時便暴斃。

楚雲王后的喪事辦得簡潔得過分,本應在城外凌澤寺守靈七日的白澤只守了三天。

不是白澤不孝,他守靈的第一天,天山馬場造反,第二天,大野兵器坊遭劫,第三天,外使糾集兵力擅自出城。

是第四天的時候,城外三十里鑼鼓喧天,兵臨城下。

坐在營帳中,白澤憤怒地砸碎了兩個茶碗,“這是從哪裡冒出來的軍隊?”

“回稟太子殿下,這軍隊中有武昭的護國軍、乾青的精甲騎、回合的死士還有外使的所有兵卒!”

白澤竟然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我們還有多少兵力?”

“除了臨陣脫逃的士兵之外,只有對方的三成。”

一切來得太突然,連他這從小熟讀兵法的白澤也不知所措,自己小心維護了這麼多年的太子之位,在對方面前竟然如此微不足道!連他苦心偽裝了這麼多年親民親兵的形象,在這個時候也不能為他帶來些什麼。

白澤憤然將手邊的兵符重重砸在將領頭上,“滾出去!”

“殿下,”將領用手捂着頭上血流不止的傷口,“今早發現庄丞相自縊於丞相府。”

“滾!”

耳邊的廝殺聲越來越近,白澤站在城牆上,眼看着自己的士兵一個一個被殺得片甲不留,那黑壓壓的大軍衝著自己所在的方向衝過來,勢如洪水猛獸,讓他只想閃躲。

而在那支大軍之首,白澤看到了一襲玄色長衫的白隱,他衝著自己揚起嘴角,那狂傲不羈的笑容太過熟悉,那是白澤一直嗤之以鼻的狂妄,而現在,這狂妄就要將自己吞噬掉。

白隱的大軍三日破城,城門大開的時候,白隱親自來到了城門上,與白澤相視而立。

“這天下不是你的。”白澤輕聲說著,他那向來一絲不苟的鬢髮已經被風吹亂,整個人倉皇而立,身體微微顫抖,“這天下,不是你的……”

“我知道,本來,我也不想要。”

白澤如瘋狗一般衝到白隱面前,死死攥着他的衣領,“既然你不想要,為何要和我爭奪!為什麼!?這是我們莊家的天下,不能讓給你!”

“白石在位,你說你是白氏後代,莊家得勢,你說你是莊家子孫,就憑這一點,天下不能給你。”

“我有什麼錯?我這麼多年只為登上王位,我錯了么?”

“你有,你錯在想要不該屬於你的東西,你錯在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你錯在你是楚雲的兒子。”

白澤的眼睛通紅,一股血水從眼角流了下來,“你恨她!你恨她殺璞玉滅瑤族,可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有。她殺我娘滅我族,不是你的罪過,可你效仿她的殘忍,這是你無法推卸的罪責。”

“這天下,不是你的!”

白隱點點頭,他知道白澤很脆弱,卻沒想到竟然如此脆弱,“不是我的,也不是你的。”

一言道盡,白隱搖搖頭,苦笑着轉身,他不想看到白澤崩潰的樣子。

風,夾雜着血腥,呼嘯而起,吹散了白隱的長袍,他腳步穩重而緩慢,一步一步,走下了城樓。

而白澤,從小到大就比白隱強,比白隱快,連生命的最後一刻也是如此,搶在白隱走下去之前,便飛身落下。

血花四濺。

大商澤瑞二十六年,霜降日。

太子白澤,猝。

泰和殿一片蕭條之色,白隱進殿的時候,白石在床上呻吟了一聲,“順海?是順海么?本王口渴,說了好多次了……”

白石看不見了,神智也不太清楚。白隱坐在白石的身邊,輕輕地拉住了他的手,這雙手曾經將他高高抱起,曾經教他習武射箭,也曾經牽着他為璞玉立碑。

“璞玉?是你來接本王了?”

“不是,她永遠不會原諒你的。”

白石的眼睛渾濁,卻還是轉了轉,“是隱兒?”

“是我。”

“你……還恨我?”

“恨。”

白隱的語氣堅決篤定,他不會放棄任何一個讓白石為自己過去的錯誤而痛哭流涕的機會。

白石長喘了口氣,卻已經是有進氣兒沒出氣兒了,“那,不如你殺了我。”

“我不會的,”白隱搖搖頭,眼神格外溫柔,“你現在已經不能動了,你連自盡都不能了。”

“是,我該死了。”

“當年,你對母妃的死無動於衷,現在,我報還給你。我不會殺你,也不會管你。”

白石的臉上,兩行淚流了下來,溝壑縱橫,“是我的錯,不管做什麼都無法償還……”

“在這張聖旨上蓋上你的玉璽吧,這就是你最後能做的了。”

“對,”白石竟然笑了,“這天下給了你,我也就不欠你的了。”

白石摸索着接過白隱遞過來的玉璽,他的手握着玉璽印在聖旨上,再也沒有抬起來,那印記被拖長了一點,有些模糊,白隱聳聳肩,“還好,能認清。”

大商澤瑞二十六年,霜降日。

大商王白石,猝。

“聽說了么?乾青國復國了,那太子長得賊拉拉的帥氣喲!”

“那算什麼,武昭國也恢復國號了,據說小太子長得堪比潘安再世!”

“不是聽說今日登基的天更帥么!聽說王妃還沒着落呢!”

“我怎麼聽說是武昭國的硃砂公主來着?”

“誰胡說八道呢!那硃砂早就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

落雪那天,街頭巷尾都在議論紛紛,人山人海擁擠在街邊,等待着新天子登基。

自從那一仗結束,乾青武昭復國,外使們也被平定下來,只是天子的位置遲遲都空缺着,今天,終於到了一睹天子龍顏的時候了。

冊封大典結束之後,天子乘坐鑾駕在城中遊行,那高坐在鑾駕上的天子年紀輕輕,趾高氣昂的架子卻一點兒不輸給老皇帝。

“你看,白華那個傢伙還是那麼臭屁!以後怎麼安定民心?”

“這就是婦道人家的看法,這樣的男人才討女人喜歡,比如說我。”

“少來了你!也就只有我,放着好端端的太子妃不做,跟着你去做什麼壓寨夫人!”

“難道你想嫁給白華?”

“那也不錯啊!”

白隱搖頭苦笑,勾住硃砂的脖子將她拽進懷裡,不由分說便是一個強吻,“都已經是本寨主的人,就不要想那些不着邊際的事了。”

硃砂哼了一聲,“白隱,這天下你就真的這樣交給白華了?”

“放心,內外勢力都已經平定下來,憑華兒的能力,自然是不在話下。”

“哼!你就是想托推責任,不想做皇帝這份苦差而已!”

看着兩人在大街上就這樣吵吵鬧鬧,玲瓏實在是看不下去,“公……硃砂小姐,現在還未出城,若是被人瞧出身份便不好了!”

“我怕什麼?倒是白隱這個傢伙如此張狂,萬一碰上他以前的鶯啊燕啊的,看他還能不能出去!”

藏藍在旁邊偷笑,“硃砂小姐還請放心,我家公子雖然有不少鶯啊燕啊的,不過葯人還就只有硃砂小姐一個!”

白隱用力點頭,“此話不假喲!”

“是是是!毒君大人,小女子深感榮幸!走吧您吶!”

“老婆大人先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