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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凌滄所說,今天還真就是開放日,只不過確實徒有其表的開放日。到了鎮政府門前,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成群結隊的警察和保安,見不到一個來和鎮長談心的百姓。

說起來,這倒也不算什麼新鮮事,徒有其表的東西如今太多了,宋慶齡基金會與宋慶齡有關係嗎?茅盾文學獎是獎勵文學嗎?鄒韜奮新聞獎與新聞有關係嗎?希望工程能讓人看到希望嗎?青少年基金會與青少年有關係嗎?紅十字會與紅十字有關係嗎......唯一算是名符其實的,就是金雞獎,還真就和“雞”有關係。

在鎮政府對面,是一個大型建築工地,正在熱火朝天地建設着一棟摩天大廈。

凌滄感到很奇怪,這個工地的噪音非常大,會嚴重影響鎮政府裡面的工作,卻看不到有人來干涉。而且,在鎮政府對面修建這麼高的建築,似乎也有所不妥,不知道什麼人有這樣的勇氣。

隨便找個路人打聽一下,凌滄才知道,原來這裡是新的鎮政府辦公大樓。

凌滄對理科的東西比較頭痛,所以沒系統學過土木建方面的東西,不過根據掌握到的一點知識,還是可以估算出這棟大樓的建築規模相當之大,能把明海一中全部師生裝進去。一個兩千來人的鎮政府能有多少工作人員,竟享受這樣的大樓,實在比貴族學校還奢侈。

回頭看看那些執勤的警察和保安,凌滄笑了笑,沒有上前,而是繞到後面。翻過一堵不高的牆,凌滄順着排水管,幾下就攀到了頂樓。

在京城警局做過類似的事情,凌滄也算是有了經驗,很快就攀入走廊,找到了鎮長辦公室。

敲了敲門,凌滄大模大樣地開門走了進去,發現在辦公桌後坐着一個年逾五旬的矮胖子。

這個矮胖子看到凌滄先是一愣,隨後豁然站起質問道:“你是誰?”

凌滄沒有回答,而是關上了辦公室的門,反問了一句:“你是朱長有嗎?”

“我是。”朱長有打量了一番,覺得凌滄只是一個尋常學生,於是有點放鬆了:“你是什麼人?誰允許你進來的?你來幹什麼?”

“今天不是接待日嗎,我想和鎮長您談談。”

“什麼接待日?你胡說什麼玩意兒呢?”朱長有重重哼了一聲:“馬上給我出去,否則我叫警察抓你!”

“警察抓我呢,我倒是不怕......”凌滄一邊說著,一邊收起了眼鏡:“不過,回去之後我會告訴記者,林瀾鎮的接待日徒有其表!”

“去吧,去告訴記者吧!”朱長有不耐煩地揮揮手,隨後拿起電話:“我要讓警察進來了......”

“前些日子,全國最大的官方報紙,登出新聞說本地所有鎮以上行政地區,都設立了行政首長接待日。”凌滄盯着朱長有,一字一頓地說道:“看來,你不拿這個報道當回事,也不把國家喉舌放在眼裡!”

這句話多少有些威懾性,朱長有緩緩放下了電話,狐疑地問:“你到底是誰?”

“我是......”凌滄拖着長音緩緩回答道:“世紀綠農的項目經理!”

“你?項目經理?”

“嗯。”凌滄點點頭:“直接對劉敏安負責。”

“你認識劉敏安?”

凌滄順口胡謅了一句:“他之前擔任晨陽國際的執行長辦公室主任時,我就已經認識他了。”

“這麼說你也知道晨陽國際了?”

“不算太了解,不過對這家企業的執行長司徒道,多少還是有些來往。”

“我在這偏遠的旮旯都聽說過晨陽國際的大名......”呵呵一笑,朱長有似笑非笑地說:“真不知道劉敏安為何跳槽!”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頓了頓,凌滄暗含指摘地說道:“聽鎮長您的話,挺抬舉晨陽國際,對我們世紀綠農似乎有點看不太起!”

“哪裡,哪裡。”朱長有擺擺手:“我的意思其實是說,早就聽說過晨陽國際,對世紀綠農,卻還是因為這次征地才有所接觸。”

“很高興你這麼說,希望我們今後合作愉快!”

“我也這麼希望。”朱長有下意識地想嘲笑一番,就憑凌滄這小小年紀,怎麼可能在世紀綠農這樣的大企業擔任高管職務。但是他還沒有把話說出口,卻發現有些奇怪的地方,不知道什麼時候,凌滄帶上了一股強大的氣場,如同王者蒞臨,讓人不容置疑。

突然間,朱長有想起,世紀綠農是一件極其有背景的企業,保不齊在管理層就有年紀輕輕的官二代。也許凌滄本人沒什麼本事,但企業卻需要藉助其家庭的能力。

更重要的是,凌滄對世紀綠農的情況瞭若指掌。朱長有與這家公司打了一段時間交道,了解到的也沒這麼多。

朱長有怎麼看,都覺得自己的推測是正確的,不過還是有一個生疑的地方,那就是凌滄這個官二代的穿着實在太寒酸了些。

無論如何,朱長有對凌滄的態度還是客氣了一些:“既然這樣,你來之前,通知一下就可以了,何必......”

“我不想耽誤你的寶貴時間。”凌滄打斷了朱長有的話:“既然是接待日,那麼我履行正常程序,讓你接待一下好了!”

朱長有盯着凌滄問道:“你是怎麼進來的?”

“我和下面的保安說了一聲,他們就放我進來了。”

“哦。”朱長有只是應了一聲,沒有什麼表示。不過凌滄看得出來,很快就要有人倒霉了。

“我今天來......”

“對了......”朱長有不等凌滄把話說下去,突然打斷:“還不知道您怎麼稱呼?”

凌滄嘿嘿一笑:“童海舟。”

“哦,不知道您是哪裡人?”

“明海人,現在京城工作。”

接下來,朱長有從側面問了很多問題,把凌滄的個人情況全套了出來。

朱長有自以為高明,卻不知道所有這些情況,都是凌滄按照童海舟說出來的。凌滄甚至還說,自己的父親叫童崢嶸,有個弟弟叫童海風。唯一的一點不同是年齡,凌滄只把自己多說了幾歲,沒敢往童海舟那裡靠。

凌滄與童海舟的實際年齡相差太懸殊,正因為如此,在凌滄杜撰出的家庭情況中,童童沒能出場。

“我去過明海很多次,哎呀,這座城市真是太美了。等我將退休了,想找個地方養老,首先考慮的就是明海......”朱長有裝出一見如故的樣子,與凌滄客套了許久,最後才想起來問:“對了,童先生,您這次來有什麼事?”

“是世紀綠農的征地問題。”頓了頓,凌滄一字一頓地說:“為什麼我們支付的補償價格,與農民實際拿到手裡的差了兩三倍?”

“竟然有這樣的事?”朱長有豁然站起,傻傻地看着凌滄,許久之後才重又坐了回來:“快詳細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等到凌滄把大致情況說了一遍,朱長有猛地一拍桌子:“太不像話了!不用說,補償款肯定是被有關部門和人員給截留了!”

“我也這麼想。”

“哎,我說童老弟,你既然早掌握到這個情況,為什麼現在才來告訴我呢?”

世紀綠農一直都很着急解決問題,卻不得其門而入,既見不到農民,也接觸不到當地行政一把手。劉敏安告訴凌滄,這位朱鎮長前些日子出國考察去了,他只能與各種有關部門的領導打交道。在無奈之餘,他只好請市裡領導出面協調,但縣官不如現管,市裡領導對當地的情況也無可奈何,誰都沒有辦法越過朱鎮長直接插手征地事務。

凌滄懶得告訴朱鎮長,世紀綠農早就在各種各樣的部門和領導之間繞蒙了,只是簡單問了一句:“你打算怎麼處理?”

“我馬上讓人嚴查,看看錢到底去哪了!如果裡面出現腐敗,一定嚴懲不貸!”說到這裡,朱鎮長的口氣突然緩和起來:“不過,我覺得可能也有些誤會。”

“怎麼講?”

“你在京城工作,可能不知道,我們這裡財政困難。上級不給撥款,地方經濟發展又滯後,這些年欠下了不少的債。我不怕你笑話,很多教師已經半年沒開支了......”苦笑兩聲,朱長有接着又道:“這部分征地補償款,想來是有一部分挪作各部門的辦公經費了!”

“教師欠了工資,那公務員也欠了嗎?”

“這個嗎......”朱長有不太好意思的笑了笑,沒回答。

“還有,這筆錢是給農民的,那就應該如數發給農民才對,為什麼要挪用?”

“老弟,這話說的就片面了。”咳嗽了兩聲,朱長有詳細給凌滄講了起來:“前些年,為了搞好三農問題,國家取消了農業稅。這樣一來,農民的壓力減輕了,我們的財政收入卻減少了。可是,如果我們因為經費問題不能有效率的工作,那麼最終傷害的還是農民的利益。比如說,教師發不出來工資,結果只能是農民的孩子接受不了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