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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筱的笑在冷藏庫里回蕩,她笑得恣意而暢快,而同在冷藏庫的邵清,卻有着跟她相反的心情,空氣中瀰漫著腥膩味道,他努力想掙扎開強制在身上的武力,終是不能如願。

邵文倒在離他十幾米的地方,牙關緊閉,全身痙攣,上下肢劇烈的扭擰,在一地的血水中抽搐着身體。

邵清知道,那是邵文臨死時最後的掙扎,即便離的如此近,他卻無法靠近,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大哥死去,看着血流盡至最後一滴。

突然間,他流下淚,轉而長嚎,像受傷的頭狼,在深夜嗥叫,聲聲的嗥叫中夾雜着悲傷和怒意。

一次又一次,他真心恨上夏子夜,她絕斷的手段讓他心悸,三弟、父親、大哥縱是千萬不對,可終是他的至親,眼睜睜看着最後一個親人死在眼前,邵清俊雅的臉變得灰暗,他不會放過夏子夜,會恨她一輩子,有生之年要和她糾纏在一起。

夏子夜俯到他身前,像是讀懂了他的心事,輕言曼語道:“我見你第一面就知道,你早晚要恨上我。”

邵清冰冷的目光化成利箭,恨不得一分鐘將眼着人紮成馬蜂窩。

夏子夜迎着他的怒視,口氣出奇的平淡:“你恨我,是常理;可我要他們的命,亦是常理;你父親、三弟、大哥全是喋血的人,你怨我心狠,可有想過他們待別人的手段?我要他們命,不過是血債血還,而死在他們手裡的人,大多是無辜之人,像依靈、像當年枉死的李相權、像那個七、八個月已成形的孩子、或許更多。”

邵清秀氣的臉透着猙獰:“夏子夜,不要辯解,我不會聽信你。”

夏子夜輕蔑的笑:“你誤會了,他們不值得我辯解,剛才的話只是忠告。”

“什麼忠告?”

“我不是心善的人,很會記仇。”她的目光如炬,足以燃燒整個冷藏庫的溫度:“所以,你要是想報仇,最好有萬全之策,別輕易搭上命。”

邵清看着她,心裡湧上一種直覺,一輩子也不會忘記這個女人,就算不是因為恨,也會忘不掉。

夏子夜對着林筱吩咐:“把邵清送到國外去,不管用什麼辦法,這輩子都別讓他回國。”

“是。”林筱謹聽吩咐,又指着黃敬其問:“夏小姐,這個人怎麼辦?”

夏子夜盯着黃敬其,不疾不徐道:“黃醫生,聽說你最疼愛的孫子已經快小學畢業了,你要是想他順順利利的長大成人,今天發生的事你最好全忘記,千萬不要讓我失望。”

黃敬其忙點頭:“夏小姐放心,今天什麼事也沒發生,我什麼也沒看見。”

夏子夜扭頭朝林筱淡淡說道:“還是你好,一個人沒牽沒掛,不會讓外人拿拈着家人威脅,剩下的人和事就由你處理,我先走一步。”

林筱怔忡了一下,見她已經邁出冷藏庫,吐到嘴邊的話終是沒倒出。

*****

夏子夜穿過長長的醫院走廊,從樓梯間一步步向鄭傲的病房走去,剛到樓層處就聽到爭執聲,她幾步並成一步,疾走到樓層口。

很快,她的目光停留在一張輪椅上,輪椅上的人有一張熟悉的臉,長相肅穆沉靜、胸脯橫闊健壯,身體標杆般筆直,穿着的西服依舊沒有一分摺痕,鑲鑽的袖扣在舉手投足之間閃爍着耀目的華彩。

就算落魄,依然故我的人,除了鄭易山,還真找不出第二個人來!

夏子夜嘴角勾着冷笑:“鄭先生,聽說你在東惠區的第三人民醫院法外就醫,不好好看你的病,怎麼深更半夜跑這兒來擾人清夢了?”

“夏小姐,我是來看鄭傲的。”鄭易山的目光重重落在她的臉上,彷彿想劇烈敲打出隱藏在這張臉後面的重重機關。

“你來看鄭傲?”夏子夜的笑如曇花一現,剛浮到嘴角,瞬間漠然:“真是可惜,他不想見你。”

“是夏小姐不讓他見我?”

“怎麼會?”夏子夜蹲到他輪椅前,一副乖巧明媚的模樣:“要真是父慈子孝,我哪能攔得住?只是你這個父親不慈不善,我又怎麼能逼鄭傲做個孝子?”

一張放大的臉躍然眼着,好像過世的女兒鄭穎兒,鄭易山不自覺往輪椅深處靠去,臉色陰霾道:“夏子夜,我的家事輪不到外人插手,你最好讓三合會的人離開,我想見鄭傲。”

“哦,我還真忘記了,我只是個外人。”夏子夜的臉色平常,讓人磨摸不透,唯有目光停在拉開的病房前,鄭傲正被人推了出來。

鄭易山看着鄭傲,怒氣填胸道:“你還不回家,打算在外面呆到老死,讓外人看盡我們鄭家笑話嗎?”

沒有一句關切的話,而是劈頭蓋臉的斥問,鄭傲對父親的失望落在實處,口氣冰涼:“十年前那就不是我的家了,我現在很好,鄭家是不會再回了。”

“你說的什麼話?你不回鄭家,難道要跟手上沾染你母親、妹妹鮮血的人呆在一起?”鄭易山的手指向夏子夜,他發現她的唇角正蕩漾着妖孽的笑,如風沙幻境,時起時伏。

鄭傲語氣越發的冷淡,看着鄭易山深深道:“是啊!我怎麼還能跟手上沾染着母親、妹妹鮮血的人呆在一起,我正想問你,十年前度假村的那場大火到底是意外還是人為,你的雙手是否乾淨?”

鄭易山倒吸一口冷氣:“你這是什麼話?”

鄭傲一字一頓、敲金擊石道:“是你,那場火是你放的吧?”

“鄭傲,我看你是瘋子,整天胡言亂語。”鄭易山努力偽裝鎮靜。

“看來,真的是。”鄭傲落下結論,氣氛冷得像零下幾十攝氏度,人心則更寒涼。

鄭傲想,自己終於猜出來了,猜出來穎兒會恨鄭易山的原因,會不擇手段要擁有化工集團的原因,原來答案真得很殘忍,殘忍到她不忍心告訴他。

夏子夜看着鄭傲,她慢慢走到他身前,手掌放到他的左肩,用力的握了握,像是安慰、又像是鼓勵,她知道鄭傲的痛,這種痛她曾經經歷過,她曾經很努力的掩飾過,不希望有一天他會知道,因為,她一直是明白的,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要好。

可是,鄭傲終是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