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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南王府外院的文芳齋里,鎮南王正聚精會神的伏坐在寬大的沉香木桌案前,提着筆點了墨,不知在寫些什麼。

文芳齋的劉管事奉了鎮南王之命,親自守在了門口,本安靜的候着,結果一抬眼的功夫,遠處忽然有一群人影匆匆而來,頗有些聲勢浩大的意思。

他微微蹙了眉,想到王爺特意囑咐過的不許人打擾,就想着上前去攔,定睛一看卻驚覺來的那群人里一個男子都沒有,分明是內院的女眷,這裡可是外院。

劉管事心裡一邊犯着嘀咕,末了還是得上前將人攔住了,卻見為首的是個**歲的半大女童,可瞧着模樣長相完全是非富即貴的樣子,就知道多半是內院的姑娘了。

可即使是姑娘,也不興就這麼大剌剌在外院闖蕩的,遲疑了片刻,還是決定勸兩句。

“小的外院文芳齋劉管事,給姑娘請安。”

他行了禮,想要接着開口,可那一句‘前方王爺在處理事務不能打擾,姑娘請回吧’的話,還沒來得及出口,忽然就被人給打斷了。

為首的姑娘一挑眉,像模像樣的道了句:“既然知道是姑娘來了,怎麼還不去父王那兒叫門?”

這話實在有些不給人說話的機會,劉管事被噎了一句,心中就有些不是滋味。

躊躇了下,覺得還是得跟這位高傲的姑娘,好好說說王爺的命令,和這輕重緩急……眼角餘光那麼一打,忽然定格在了姑娘身後跟着的一個丫鬟身上。

那丫鬟很年輕,一雙眼睛透着股機靈勁兒,故作刁蠻的看着他,很明顯是依仗在姑娘身後,做出那仗勢欺人的樣子呢。

——這不是自家的幺閨女,被選去了嫡二姑娘院子里的劉紫葉嗎!

她會隨着主子出現在這,讓他一下子就明白了過來,面前這位姑娘是府里的哪一位了。

紫葉看見她爹這麼慢才留意到她,不滿的癟了癟嘴,怏怏地道:“爹,您可別在二xiǎojiě面前丟了份兒。”主要是不要在二xiǎojiě面前,給她丟了臉面

劉管事無奈的苦笑了聲,礙於主子在場,只能快快的罵了閨女紫葉一句“胡鬧!”

掉頭就看見姑娘臉上帶了懶怠的笑意,正好整以暇的目光在他們父女身上游移,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分明就是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硬着頭皮給玄嵋又行了禮賠罪道:“原來姑娘是府中的二姑娘,小女頑劣,在二姑娘院子里給姑娘添了許多麻煩,小的替她給姑娘賠罪。”

玄嵋渾不在意的擺了手,“劉管事你真不好玩,是我聽紫葉說你在文芳齋,今日又正好有事要來這兒,就特意的帶上了紫葉一道來。”

劉管事知道自家閨女得了二姑娘的看重,不但在鷂歌院里是做的二姑娘的貼身丫鬟,還得了一等的份例,是以對二姑娘自然多些感激。

聽二姑娘這麼說,先知道她這是大發善心,想讓紫葉多個機會見見他,感動之際忽然意識到,二姑娘所說的可是有事要來文芳齋。

這就不是什麼玩鬧誤闖了,劉管事是管不了二姑娘怎麼出垂花門的,他只知道,姑娘分明就是直奔王爺來的了!

想着王爺的命令是不許人打擾,劉管事就算硬着頭皮想公事公辦,可瞧見紫葉在旁邊,那話就有些不好說出口了。

玄嵋眼見着她果然沒有做錯,將紫葉帶來就相當於瞬間把住了劉管事的軟肋,他想跟自己肅着臉講規矩都不成。

就故意善解人意的率先開口:“劉管事不用為難了,我現在是必須要見父王一面的,我有事情要跟他說,你要是想攔着,那也不過是費白工,白白浪費了時間又惹得我不高興。”

聽着似乎十分講理似的,可在場之人包括玄嵋自己,都知道這是個仗勢欺人的強盜邏輯。

這是勸着劉管事不要浪費了她的時間,又惹得她不高興;可那話里與之同來的,不就成了勸他,與其讓兩個主子都不如意,不如只惹了王爺一人生氣嗎!

劉管事一下子就領略了這位二姑娘的難纏,抬手用手背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爹!二xiǎojiě是當真有要事要找王爺的,你可別誤了要緊事!”紫葉幫着她家xiǎojiě說話,倒是半點都不含糊。

玄嵋心中滿意,想這丫頭也是個有趣的人,就趁着劉管事遲疑着不敢開口,紫葉又纏着她爹的功夫,微微頷首。

“多謝劉管事了。”隨即和身後幾個丫鬟,半推擠着就越過了劉管事,直直的朝着文芳齋而去。

劉管事本被他閨女鬧的頭疼,又不敢對玄嵋言重,反應過來時玄嵋已經到了庭中,雖着急也無濟於事了,只暗道等王爺出來,還不定怎麼罰他。

重重的一嘆,對嬉笑的紫葉埋怨:“你這丫頭,可真是要把爹給害死了!”

興許是文芳齋安靜,玄嵋方才在外頭雖沒有鬧出太大的動靜,可屋裡頭的鎮南王,還是皺了眉,聽見外面的嘈雜出了來。

他一將屋門推開,看見面前兩步遠的地方,安安靜靜的立着一個小姑娘,就略愣了。

“怎麼是你?這裡是外院,你出來做什麼?”

玄嵋瞧着鎮南王的臉色雖不好,可那眼底是沒有怒意的,因此大致猜出他心情尚不錯,外頭的進度應當是如願的。

對接下來要說的話,就更加多了把握。

“給父王請安。女兒啊好久不見父王了,有事要跟父王說,您卻一直在外院待着,沒有辦法才出來的!”玄嵋笑着福了福身,話一說完,就趁機側了身進了屋裡。

鎮南王啞然,看着玄嵋熟練的動作,忽然有了一絲覺得她滑不留手的挫敗感,片刻又覺得這錯覺好笑。

也就不跟她計較,明明兩日前就見過,又什麼許久不見的話,轉身看見玄嵋帶來的三個丫鬟,都低眉順眼十分聽話的立在庭中,並沒有跟着她接近屋子。

是以便將門關上,問她:“你還沒說,你怎麼出的垂花門?”

垂花門是王府里隔絕內院外院之處,玄嵋一個八歲的姑娘,是怎麼輕易且悄然無聲的就出來的?

玄嵋笑了笑,微微睜大了眼睛做訝然狀,“不是父王給了我兩個僕役使喚嗎?我讓他們想辦法叫開二門的。”

僕役?

鎮南王先還沒想過來,轉瞬間忽然臉色沉了沉。

什麼僕役,分明就是他用來留在玄嵋身邊的兩個暗衛!那二人就算並非中流砥柱,可也是一把好手了,竟然被玄嵋當作僕役來看待了?

“他們不是僕役,和府里的下人有所區別。”他糾正道。

“可不是下人,為什麼他們能在內院里伺候主子啊?”

玄嵋半知半解的點點頭,懵懂的問,估摸着鎮南王又要有話說不出了,就略微解氣的揚了笑臉,說那正題。

“父王此次去邊關,統共有三四個月之久吧?”

“四個月。”

鎮南王有些不悅,她這麼說,竟是連其父親離開的時日都記得這般模糊?

可玄嵋才不管鎮南王,在這種小事上高不高興,聞言就微微垂下了頭,濃密的眼睫發著抖,委屈道:“所以父王錯過了好些節日,與我跟姐姐團聚……”

彷彿往日里年紀小小的孩子,受了多麼天大的委屈一樣,聲情並茂的模樣落在鎮南王的眼中,雖不怎麼相信,但也是心頭一梗。

他張了張口,話臨出去卻微妙的變了意味,“你想要什麼?”

“父王帶我出王府去,看看外面是什麼樣子吧!”玄嵋聞言,一下揚起了小臉,臉上帶着明媚的笑意,眼底滿是希翼之色。

以至於連這放在大事當頭,就明顯有些過分了的要求,添了許多的理應如此。

鎮南王臉色不變,似乎是在權衡,玄嵋也不氣餒繼續等着。

半晌,他終於點了頭,“你既如此希望,父王就答應了你,可只此一回,下不為例。”

“多謝父王!”

玄嵋心底一松,既然父王已經答應了,就不再多耗,乾脆的拎着裙角朝門口快步而去,推了門沖外面道:“你們快叫上紫葉,父王答應我了,我們這就回去鷂歌院好好準備準備!”

“是。”外面幾個丫鬟紛紛應了是,十分伶俐的就有人上來牽了玄嵋,有人出去叫人。

瞧這架勢哪裡是什麼顧及到父女之情的,分明就是要把自己用完就扔,鎮南王心中門清兒,難得的因為此等小事而有些鬱結,可他畢竟身份在此,自然沒辦法跟玄嵋計較這些細枝末節之事。

等玄嵋一下了石階,索性眼不見心不煩的將門關上了,片刻,從屋中傳來一聲波瀾不起的喚人聲:“劉管事。”

這邊玄嵋主僕幾個,卻是一連串的動作行雲流水一般,出了文芳齋朝着垂花門去。

玄嵋心情大好,方才自己身後響的飛快的,那聲不輕不重的關門聲,她可是聽得分明。

就舒展了眉目,笑着吩咐道:“枝兒姐姐,你先去聯繫你娘;其他人,跟我回去盛裝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