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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出我的疑惑,胡三清就理了理思路,繼續說了下去。

“其實我這一路以來,都是跟着錢夫人的車隊,一路摸進京中的,我沒想到她居然真的順順利利的進了王府,本正一籌莫展之際,有天晚上我在王府附近的街上,偶然蹲點時,看見了那個護送她的護衛。”

胡三清說:“開始我只以為,他是受了錢夫人的召見,可見到他身上穿着的是緊身衣,又偷偷摸摸的從角門上後頭的牆角上,翻進了王府,我才意識到事情不對。”

“於是你就跟着他進來了?”

玄嵋大概猜到,多半就是胡三清先一步發現了那絡腮鬍的勾當不對勁,接着就觀察過後,才打起了這喬裝易容成他的主意。

“二xiǎojiě說的是,我確實是見到他似乎是要行那歹事,看到機會才鑽了空子。”胡三清點頭說道,面上有些羞赧。

接着解釋道:“不過二xiǎojiě放心,我雖然易容做了他,每日或是尾隨或是早早的進了王府,等着蹲守他的行蹤,但從未做過對王府有半點不利之事,內院中多是女眷,我,我連內院的地形都沒有打探……”

他說這話時,頭低的很,耳朵上紅成一片。

玄嵋心想,料他也不會有這個膽子,說的應當是沒有錯了,不然明明不是像絡腮鬍那樣,受到了錢氏的指使,這胡三清又怎麼會迷失到她院子裡頭……

也就不在意這些,而是問道:

“你是在什麼時候,發現那絡腮鬍子,和錢氏碰了面的?”

“他進府的第一日晚上,我就發現了的,不知道他可是和錢夫人有什麼特殊的聯繫還是如何,王府裡頭重重內院,他卻徑直就摸進了錢夫人所在的後罩樓里。”

原來是這樣,玄嵋暗自沉吟道,她府中的人,雖然一連將兩個賊子放了進來,卻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就真的會愚蠢到,連錢夫人的容身之處都告知了的道理。

這麼說來的話,說不定是錢夫人早就知道這絡腮鬍貪財的性子,留了一步可有可無的暗子呢……

用那能被絡腮鬍輕易發現了的辦法,標記出來痕迹,萬一絡腮鬍耐不住性子,真的進了王府,對錢夫人來說反倒是把雙刃劍,用好了就是平白多得一個幫手。

倒是好算計。

“他有發現過你的存在嗎?”玄嵋問。

“這我敢肯定,他絕對不曾發現過,我的輕功和易容都在他之上,且有刻意小心的錯開時間,沒有出現在他面前過。”

“那你可曾有過,易容成絡腮鬍的身份模樣,卻跟錢氏面對面的接觸過?”

胡三清點點頭,“只有過兩次,我不敢在每日他和錢夫人見面前,先一步會見錢夫人,以免他又出現時,被錢夫人發現把柄;那兩次都是在他和錢夫人早早的見了面,然後出府之後,我才隔了幾個時辰裝作他又去見人。”

“錢夫人沒有懷疑?”

玄嵋有些納了悶,若說是這胡三清,能夠輕易的瞞過了絡腮鬍,她是絕對沒有異議的。

可問題是錢氏雖是個婦道人家,但也自有她的一套,面對胡三清的易容,真的什麼都沒發現?

“你怎麼不會露出破綻的?你雖然是胡家的人,可既然胡家人連她在京中的事情,都知之甚少就稀里糊塗的將人娶回去了;且她還有和那絡腮鬍子之間的陰私,你怎麼瞞過人的?”

胡三清臉上就露出了些尷尬之色,他搓了搓手指,一時間似乎有些不知應當如何開口,最後還是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也顧不得面子,只能對玄嵋坦白。

“讓二xiǎojiě見笑了,其實胡家……從一開始受錢家人說親時,就覺得不明所以,為什麼京中的高門,會巴巴的想跟錢家這種地方大戶結好,雖雙方一個死了夫君一個死了正室,都不是頭一遭的婚事了,但也仍然覺得奇怪,不怕二xiǎojiě笑話,能跟錢家這種先頭跟鎮南王府結過親的人家,胡家其實是有些不踏實的。”

“你們居然知道?”玄嵋有些意外。

“是,當天胡家雖然已經意動,但沒敢立即答應下來,只是藉著和老爺說說,暫時將這說親的媒人緩了緩。當日里,老太太和老太爺就命令了人,快馬加鞭的連夜往京城的方向去,將這事打聽清楚,看看可有什麼隱情。”

話里的意思,說的玄嵋連連點頭,她早先也是覺得,自從錢氏進了王府之後,她其實就有意蹭到田媽媽那邊,不聲不響的就將這胡家的情況,給打量了一番。

雖還不甚了解,可也算是心中有了底,不至於兩眼一抹黑。

若說起這胡家,並非她開始以為,什麼外地三流的沒落世家,又或者是個繼續穩固家底的新晉貴族。

他們盤踞在當地實則已經有了百來年的時間,幾代人一代代傳下來,不但成了當地的世族,而且不僅沒有沒落了,反而代代都出了能獨當一面的當家人。

最早時是靠着販鹽起家的,後頭鹽商歸了皇宮裡頭允諾的皇商們才能販賣,這胡家當時的當家人,就當機立斷的,將手中所有的積蓄換成銀票,把大半個城都給買了下來。

後頭就做起了那正經經商鋪子,倒賣家宅的活計,到了第三代時有了些底子,就送了家中的少爺不論嫡庶,一併進學科考,還真的就有那麼三位中了皇榜,雖不是狀元榜眼的,卻也個個都當了官。

如此幾代下來,官商兩頭都不冷落,就成就了胡家的發家史。

玄嵋當時聽說了,還可惜這麼個好人家,怎麼就犯了傻,什麼人都敢娶回家往當家老爺那裡領,白白被錢家給算計了。

這會兒聽了胡三清的話,才明白自己的腹誹果然並沒沒有道理。

“你們果然知道!”

“實在是丟臉慚愧之事,所以才不敢聲張。”

胡三清的雙眼裡,提起這事時,都帶着被人羞辱了的含恨,“家裡老太太和老太爺,都是心軟的善良人,因此雖開始決定被哄騙了,不喜錢氏的經歷和所做,就隱約的透漏給媒人,算是婉拒了這麼一樁親。”

“後來又怎麼成了?”玄嵋問。

“那媒人其實根本就是錢家收買了得,並非是真心真意的為我們家老爺續個好姻緣,就從老太太那邊探了話,得知胡家雖知道了錢夫人的一樁子事,可真正涉及到王府和玄家臉面的,就不明所以了。”

他一嘆,接著說:“於是就趁着這麼個空子,顛倒黑白,將錢夫人說成了喪夫後,被王府怪罪沒能生下兒子還客走了玄家老爺,仗着有權有勢,逼得錢夫人拋棄幼女回了娘家,又散布謠言,毀掉了錢夫人的名聲。”

“一派胡言!”

雖不是自己的事情,玄嵋聽着也是有些冒火。

心想難怪有錢氏這麼一個喪盡良心的女兒,原來竟然是那上樑不正下樑歪。

錢家在京中雖不排的上號,可也畢竟是高門大戶的人家,竟會做這為虎作倀的事情,這是仗着路途遙遠消息不通,幫着錢氏仙人跳了胡家呢。

“府里老太爺老太太竟當真了?”

胡三清嘆息一聲,重重的頜首道:“是,老太爺老太太確是信了,加上那媒人說的聲情並茂的,就起了惻隱之心,憐惜錢夫人遭遇,心覺她也是個苦命人。又經不住媒人和錢家根基在京中,這麼兩頭。”

“就……答應下來了。”他臊得不行。

說到這處,知道胡家這麼一次輕信旁人,不僅是亂了胡家,在當地丟了一次大臉面,還可算是徹底的將人丟到了京城中來了。

“我說呢,怎麼胡家明明也是個本分的正經人家,卻願意接受了錢氏和錢家的這麼個破爛攤子,原來也是遭了人蒙蔽。”

玄嵋瞧見胡三清的樣子,不必親眼去胡家看看,就能將那胡家丟了的大臉,猜測個**不離十。

想必是在整個當地,都要抬不起頭來的。

可她弄清楚了事實的過程,反倒是對胡家有了些改觀,這無端端的善良和惻隱,當真是要不得的,如今這個世道世態炎涼,一不留神就要遭了算計,淪為刀俎魚肉。

胡家,可不就是個明明白白的例子嗎?

但因為得知,胡家老太爺老太太會為了這種事情,起那善心不計前嫌的,就知道這一家子應當是個好人。

想起錢氏剛進王府那日,從田媽媽那處聽到的傳聞,覺得有些不符胡家為人處世的作風,想着其中必有隱情,就問:

“我聽媽媽說,錢氏嫁過去之後,是給你們胡家生下了個嫡子的,你們家卻過河拆橋,硬生生的將嫡子留下,把錢氏送回了京城,讓她們娘倆骨肉分離?”

她雖故意把那傳聞的話,說給胡三清聽,可實際上心裡是不怎麼詳細的。

果不其然,胡三清一聽玄嵋提起這事,就將一張臉給氣的通紅。

“這都是錢家散步出來的惡謠,就算不說錢夫人有孕四個月前,老爺院中的一位姨娘就先診出了有喜,錢夫人再後才有孕。”

憤憤的接着道:“可她卻偏偏用那妾室不安分,趕着和主母同時有孕,給主母難堪的借口,硬是讓人一碗葯給那姨娘灌了下去,打下來了個成形的女/嬰!姨娘因為月份大了才被打胎,就血崩了一屍兩命!”

還有這麼回事?玄嵋乍一聽說,也是眼皮一跳。

心想這錢氏也忒心狠手辣了些,就算是不想讓姨娘趕着前頭生下這個孩子,也還有旁的緩和的手段,比如等那孩子生下來,送入莊子上等等。

怎的非要用這麼歹毒剛烈之法,害了兩個人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