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燈下。

沈冰停住腳步，她側過臉，陸修煜輪廓分明的側臉映入她的眼帘，半夢半醒的樣子，是沈冰見過最多次的樣子。

“陸修煜。”她輕輕開口，喚着陸修煜的名字，陸修煜微微睜開眼睛，見自己被沈冰挎在身上，一瞬間尷尬，想要和她保持距離，但是奈何喝完酒腳步都輕飄飄的，根本做不到。

“陸修煜，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沈冰無視陸修煜的動作，緩緩說道。陸修煜怔愣，問道，“你在想什麼？”

她盯着陸修煜的側臉，漆黑的夜將他的眸子也帶夜了，薄薄的唇輕抿，暖黃色的燈光鍍在臉上，像上帝雕刻出來最好的塑像。

“我在想，如果我沒有因為自己而離開，也許，我們現在已經結婚了。”沈冰吐出了一口寒氣，氣息噴洒在陸修煜的臉上，陸修煜的臉或許因為這一口氣的原因，都結上了一層薄薄的霜，他看着沈冰認真又帶着一絲私慾的眼睛，微微搖頭，將手放在沈冰頭上，道，“可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

沒有如果。

沈冰自嘲的一笑，是啊，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也沒有一家不起眼的小店買着所有人都可望不可及的後悔葯。

“你能低下頭來嗎，我還想再和你說一句話。”沈冰抬頭，帶着執着，陸修煜猶豫了一下，也許是酒壯膽的問題，他低下頭。沈冰纖細的手臂環上他的脖頸，臉都快要貼上去了，她盯着陸修煜的眸子一字一句說道，“之前是我慫恿海琉讓她找爺爺的，所以你想的什麼我都知道。但今天也要謝謝你能夠來我的生日聚會，我想，我們還是有機會的。”

她的唇貼在了他的唇上，就着這樣，吐出了三個字。

“我愛你。”

或許是酒後壯膽的問題，沈冰不自覺的就親上了陸修煜，而陸修煜呆愣住，大腦一片空白。

“你們在幹什麼？！”

一聲充滿憤怒的聲音貫穿，陸修煜才被拉回思緒，連忙推開了掛在身上的沈冰，抬頭看向聲音來源，頓時僵住。

海琉……

海琉眉眼全是冰冷氣息的站在離他們不遠處的地方，她的視線充滿冰刃的掃視兩人，她在快冬天的時節穿着單薄的睡裙，身上就披了一件外套。海琉在原地站了兩秒之後，大步上前，在陸修煜沒有想到的情況下，扇了沈冰一巴掌。

“啪。”

清脆的聲響在空蕩的夜裡響起，陸修煜驚愕，他以為海琉會哭，站在原地眼淚啪嗒啪嗒的掉下來，然後哭着跑開。

但是沒有想到她一句都沒說上去就扇了沈冰一巴掌。

她的這一巴掌是卯足了勁打過去的，沈冰的臉都被扇到了一旁，髮絲凌亂。海琉沒有多說什麼，握住旁邊陸修煜的胳膊，便往公寓那裡走去。

陸修煜任海琉拉着，因為今晚真的喝多了，沒有想到沈冰會這樣做。而海琉更沒想到，陸修煜出去一趟，回來就給她這麼大的驚喜！他被海琉一路拽上樓，海琉打開門之後，示意他換鞋。而陸修煜像是被欺負的小媳婦一樣，換上鞋，他偷偷的瞄了一眼一直冷着臉，一句未說的海琉。海琉見他換好鞋之後，拉着去衛生間，將牙具用水沖了一下，便擠上了牙膏，轉身就塞進了陸修煜的嘴裡。

“刷。”海琉這時候終於說了一個字，這個字被她輕飄飄的吐出來，但是她越是這樣，陸修煜越是提心弔膽。他可從來沒有見到過海琉何時這般這樣，難不成這次醋吃大了？

陸修煜站在那裡，在海琉目光的監視下，刷了五分鐘左右，直到海琉喊停，陸修煜才將口中的泡沫吐出去，漱了一下嘴。

海琉連看陸修煜都沒看一眼，轉身離開了衛生間，陸修煜緊跟出去，就見海琉坐在大床上，一聲不吭。

現在這個時候，陸修煜真想讓海琉拿出平時的性子，在那裡又哭又鬧，然後錘他一頓，就好受了。而現在海琉不吭不響，讓陸修煜一下子沒了辦法。

“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嗎？”許久，海琉開口，抬起眼帘看向陸修煜，問道。她覺得她是遇到男友被男友的前女友強吻後最淡定的一個人了，之所以她稱為前女友強吻，是因為她認為陸修煜要是還喜歡沈冰的話，不可能再和她在一起，這裡面也有一絲自欺欺人的味道。

“嗯……”陸修煜見這樣淡然的海琉，感覺上上下下的心思都被看穿了一樣，他走了過去，蹲在海琉膝邊解釋道，“剛才，不是我要那樣的……”

“我知道。”海琉開口，語氣淡淡，聽不出是什麼態度。

“你想要打我就打吧，想罰就罰吧，這件事我也有錯！”陸修煜看着海琉這般，心疼，何時他家丫頭這樣過？

海琉撇了一眼陸修煜，小手捏起陸修煜的下巴，便將唇印了過去。海琉從來沒有做過主動方，所以總是橫衝直撞的，她不滿的泄憤咬着陸修煜的嘴唇。

知不知道她剛才看到沈冰親上陸修煜的時候，腦海里就像是有了一顆炸彈，瞬間炸了！

陸修煜知道海琉是在泄氣，任由她擺布，只希望她能夠消氣。海琉拚命的咬着陸修煜的唇，都將他的唇磨腫了都不甘心，一口咬上去，腥甜的味道瀰漫在唇齒之間。

有沒有，有沒有更親密的方式來表達她這顆顫抖的心？

淚腺終於忍不住爆發了一股液體，從最開始的溢出到後來的忍不住流下。

海琉鬆開了陸修煜的嘴唇，手握着陸修煜的米色襯衫喘息，頭頂在他的胸膛上，聲音帶着喘息的哭。

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她剛才都感覺到絕望了？之前陸修煜和沈冰就有過一段感情，那一瞬間她真的好怕，好怕陸修煜突然又愛上了沈冰，然後將她拋棄。

陸修煜心疼的將海琉摟在懷裡，嘴角的血沒有擦去，他輕輕的拍着海琉的背，海琉眼淚不停的低落在陸修煜的腿上，哽咽道，“你，你知不知道，你到底，是誰的人？”

“我知道。”陸修煜輕聲說道，他是海琉的。

“那你，那你還被……”海琉說到這裡便想起來剛才的一幕，頓時心裡揪疼的要讓她窒息，這個該死的陸修煜。

“是我錯了，對不起丫頭，你要哭就哭吧，要打就打吧，我就在這裡。”陸修煜百感交集，他原以為海琉在感情上的反應最慢，沒想到這次竟然反應這麼大。他的話剛落，雨點般的拳頭便砸在了他的胸膛、肚子上。海琉捏着自己的拳頭，放聲痛哭。

幾天後，海琉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見到睡在自己旁邊的陸修煜，盯了幾秒，沒有叫醒，便起了身。

她穿上毛茸茸的兔耳朵拖鞋，準備下樓給自己倒一杯水喝。自從那天的事情過去之後，海琉雖然一直對陸修煜像以前那樣，但是時不時的還會想起沈冰的目光和動作。

真的是一個疙瘩。

她嘆了一口氣，有沒有更快的辦法，讓他們永遠在一起，不用再成天提心弔膽的擔心陸修煜哪天又愛上沈冰了。

噠噠噠。

海琉踩着拖鞋下樓，裙擺是圓形的，上面印着碎花，呼啦啦的飄過，在餐廳那裡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嚕嚕喝下之後，放下杯子轉身便僵住了。

奚昀？

海琉揉着眼睛，不可思議的看着眼前的人。修長的身子，休閑的着裝，陰柔的俊臉，還有那一雙翹腿而坐的人腿。奚昀見海琉傻裡傻氣的樣子，嗤笑了一下，“怎麼，見到我很意外嗎？”

“還真是你？！你怎麼從海洋里出來了？！”海琉蹦了起來，手顫巍巍的指着坐在沙發上，特別淡定的奚昀，提高聲線道，而奚昀輕描淡寫的撇了一眼，“怎麼，我就不能出海洋嗎？你別忘了，我是治癒系人魚，想要出來都是輕輕鬆鬆的事情。”

“再說了，在人族的童話故事裡，我這個治癒系人魚，都是被說成巫婆巫師的。”奚昀瞟了一眼從樓上下來的陸修煜，來的時候他都詢問明白了，這個人大概就是海琉愛上的人族吧，嘖嘖，真是可惜了，人族的生命太短，到時候這個人死了，海琉還不知道上哪裡哭去，想到這裡，他不由得惋惜。

愛上人族的人魚，沒有一個好下場啊……

陸修煜在剛才海琉起床的時候就行了，只是沒有睜眼，一直在裝睡，直到海琉的聲音從樓下傳來，還和一個男人說話。陸修煜頓時不樂意了，穿鞋下樓，就見自家沙發上坐着一個分不清男女的人妖。

如果奚昀知道陸修煜第一眼看自己成了人妖，不知道會不會氣死，就算不氣死，大概已經氣的頭頂生煙了。

哪來的人妖，他這叫長的美！

“你來做什麼？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是誰告訴你的？”海琉平復了一下心情，一堆問題涌到心頭，她一股腦的都說了出來，奚昀撇撇嘴，難道他就不能來了？

“我過來看看女王怎麼樣，順便在這裡把你抓回去。”奚昀輕飄飄的說道，陸修煜聽到“把你抓回去。”這幾個字頓時臉黑了，怎麼有種親昵的打情罵俏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