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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破夜的想象力不可謂不豐富,他的智慧也絕對不低,但是他卻實在沒有想到,這次從雍州城來的特使,竟然是一位幾乎被自己遺忘的故人。

“故人求見,大帥還捨不得賞一個座嗎?”特使神色平靜,臉上帶着淡淡的微笑。

薛破夜起身迎上前去,嘆道:“沒想到,真是沒想到,杭州一別,想不到還能和王大人在這裡相見?一向可好?”

這位特使,豁然是當初的杭州府尹王世貞!!

王世貞微笑道:“想見大帥,還真是困難啊,這一路行來,崗崗哨哨,里三層外三層可是被搜的精光,大帥不必擔心我是來刺殺的。”

薛破夜聽到這句話,心中一怔,猛地響起,這面前的王世貞,如今可不是故人,而是敵人了,伸出去的手停在半中間,微一猶豫,終於還是上前拉住了王世貞的手臂,笑道:“故人相逢,閑話家常,來來來,王大人,請坐請坐,破夜正滿腹憂愁,無處傾訴呢。”

王世貞神色嚴肅下來,卻是推讓薛破夜坐下,這才走到薛破夜的身前,微微整理了一下衣裳,深深一禮,正色道:“王世貞謝過大帥當日的照顧之恩,若無大帥,王世貞的家小,勢必受辱,請受我一拜!”便要跪倒,薛破夜急忙衝上前來扶住,驚道:“王大人,這是幹嘛?快起來,快起來,君子之交淡如水,力所能及自當相助,這種俗套的東西還是不要了。”

王世貞正色道:“受人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況且大帥之恩,絕非滴水,王世貞拜上一拜,乃是最低的禮數了。”

薛破夜強行將王世貞按到座上,嘆道:“王大人,如今已經不是客氣的時候了。你我兩軍正在交鋒,勢如水火,王大人今日來此,想必也不是僅僅為了感謝本帥,有何見教,但說無妨......不還有句話說過,叫做兩軍交鋒,不斬來使嗎?你的安全,本帥是能保證的。”

薛破夜知道這個時候不是敘舊之時,而王世貞的到來,顯然也不是前來敘舊,所以他很快從故人相見的情緒中走出來,正視當前的形勢,以各自正規的身份進行交談。

“大帥,退了吧!”王世貞竟是出人意料地開門見山,甚至連一絲廢話也沒有。

薛破夜不動聲色,淡淡一笑,道:“退?退什麼?”

“退兵!”

“原來你是來勸我退兵的。”薛破夜微笑道:“王大人,你跟着明月王並沒有多久,可是腦子卻好像壞了,你覺得我可能退兵嗎?”

王世貞的神色也是平靜無比:“本來我是來勸降的,可是我覺得依大帥的性格,成功的可能性幾乎沒有,而且本官對勸降大帥也沒什麼信心,所以本官只勸大帥退兵。大帥問我退兵可能嗎?嘿嘿,當然可能。”

“哦!”薛破夜摸着鼻子,道:“說說看。”

“大帥,雍州城的堅固,你覺得如何?”

“牢不可摧,世所罕見!”薛破夜真摯地道。

“那西北軍士氣如何?”

“我軍沒能一舉攻克雍州城,西北軍士氣正節節上升,遠我軍!”

“大帥可知雍州城內的糧草可支持多久嗎?”王世貞眼神此時竟然是說不出的銳利。

薛破夜的眼神更是犀利,直視王世貞,搖頭道:“我不知,但是我想明月王既然敢打這一仗,準備必然充分吧?城中的糧草,至少能撐五六個月吧。”

“我告訴你,城中糧草,若是合理調配,能撐一年!”

薛破夜哈哈笑道:“這一仗,用不上一年就可決出勝負的。”

王世貞緩緩道:“請問大帥,你有信心攻破雍州城嗎?”

“楚軍必勝!”薛破夜面無表情地道。

他心裡又何嘗不知道,這雍州城的堅固,遠遠出了他的想像,他現在甚至都在懷疑,即使從京都運過來那批秘密武器,是否有足夠的威力攻破雍州。

“大帥的軍隊,應該開始流傳寒熱重症了吧?”王世貞淡淡地問道:“卻不知是否已經有人因此病而死去?”

薛破夜心中吃驚,但保持足夠的鎮定,淡然道:“王大人小瞧我的勇士們了,他們個個身強體壯,西北大地,還真沒有什麼東西能夠傷到他們。”

王世貞的目光就像利劍一般,直刺薛破夜面龐,二人四目相對,薛破夜自然不會有任何畏懼的感覺,而身為特使的王世貞,卻也是一臉肅然,毫無退縮之意。

“大帥,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想瞞我嗎?”王世貞忽然大笑起來:“這個時節,蚊蟻在西北多如牛毛,而它們身上,帶着致命的毒藥,只要被它們咬傷,十有八九便要患上寒熱重症。西北人都抵擋不了,更別說楚軍了。我方才在大營一路走來,已經觀察到,大帥部下的將士,已經有不少已經染上了寒熱重症,看起來極為疲軟無力,這種情況會隨着時日的推進,越來越嚴重,戰鬥力也將迅削弱......大帥難道不覺得,楚軍即使士氣如虹,戰鬥力最強的時候,也不曾攻下雍州城,若是再以疲憊之師攻城,還能有勝算嗎?”

薛破夜淡然道:“兵勢無常,誰也說不清,或許疾病的侵襲,會讓我軍更有決心攻下雍州城。”

王世貞站起身來,背負雙手,沉聲道:“薛大帥,別自欺欺人了。我奉了明月王的吩咐,前來勸你退兵,是要給你們一個活路,你可別不識好歹,免得二十萬大軍葬身在西北的漫漫黃沙之中。”

薛破夜冷笑道:“王世貞,本帥也對你明說了,雍州城不破,本帥絕不會退兵。至於你,背棄大楚,投身逆賊,甚至還有膽來做說客,你的臉皮倒是比你的膽子還要厚。”

“薛破夜,你真要頑固不化?”王世貞緊盯着薛破夜,但是他的眼眸子深處,卻顯出難以為人察覺的欣慰。

“王世貞,今日我便放你回去,等我攻破雍州城,到時可別怪我不念故舊之情,我是定然要將你押解回京都,交給聖上處置的。”薛破夜冷哼一聲,拂袖轉身,冷然道:“來人啊,送客!”

帳外的鐵甲護衛立刻進營,作出請勢,那是要王世貞自己離開,免得他們動手。

“薛破夜,你真不退?”王世貞厲聲喝道。

薛破夜沉聲道:“王世貞,你再不退下,行不行老子割了你舌頭。兩軍交陣,不斬來使,可沒說不能割了使臣的舌頭。”

兩名護衛走上前去,一左一右,便要拖出王世貞。

......

“滾開!”王世貞奮力推開二人,神情肅然起來,沉聲道:“薛大帥,你讓他們退下,我有話要說。”

“你還要說什麼?”薛破夜頭也不回,淡淡問道。

王世貞左右看了看,道:“我只問你,你還想不想攻破雍州城?若是想,讓他們退下去,否則,在下只好告辭。”

薛破夜聽他話出有因,微一沉吟,揮手道:“你們先下去。”

待護衛下去後,薛破夜緩緩轉過身來,皺着眉頭,略帶幾分疑惑望着王世貞,問道:“你剛才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王世貞再不多言,徑自小心翼翼地從懷中取出一個捲軸來,走到案邊,打了開來,薛破夜凝神一看,卻是一幅地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