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秒不耽擱啊,說起風就是雨,及時雨都沒來的這麼快的,百里莫螢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地看了我一眼,我卻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和態度,只中規中矩地伺候在旁,她撤回了目光,對門外侍候的宮女說了句:“去將皇上帶來的畫像拿來給殿下過目。”
“是。”宮女應道。
“母親,您一定要這樣嗎?”百里懷頌凝目注視着百里莫螢,唰地起身說了句:“兒臣告退。”
“站住。”百里莫螢不急不緩地說:“坐下,母親已經沒多少日子好活了,這剩下的日子裡你就非要與我作對嗎?”
這就是一把看不到的軟刀子,生生地刺進了百里懷頌的心臟,又抽了出來,沒有血,卻能把人活活疼死。
我的內心忍不住苦笑出來,百里莫螢不是一心撲在顧擎風身上嗎,她為了愛顧擎風,根本不管自己兒子在顧擎風的控制下有多痛苦。
就在這樣無聲的對峙中,宮女敲響了門:“娘娘,畫像拿來了。”
“進來吧。”
四個宮女魚貫而入,手中分別抱着一堆畫軸,順序對鋪在正殿右側盡頭的長桌上,然後緩緩退了出去。
百里莫螢緩步走到長桌旁邊,滿意地觀察起畫軸中的人像,還一邊招呼百里懷頌過去:“頌兒,快來瞧瞧,丫頭,你也來看看。”好吧,也順便招呼了我過去。
百里懷頌提腳就想推門走人,我被扯住衣袖,他說:“我不該帶你過來。”
“有些事不是聽不見看不到就不會發生,如果你忤逆了皇上的意思,沒等你殺了他,他都有理由治你的罪。”我深明大義到自己都害怕:“去吧,螢良娣在叫你。”
“娘娘,殿下這就過來了。”
百里懷頌一腳一把推開房門,對我說了一句:“不可能。”便拖着我瀟洒離去。
誰都不會以為這件事會到此為止,尤其是昭華宮的宮女匆匆來報說螢良娣重病卧床的時候,我跟着百里懷頌來到昭華宮,和我們同時進門的還有幾個同樣行色匆匆的太醫。
躺在床榻上的百里莫螢似乎已經沒有知覺了。
診完脈以後,百里懷頌急忙問道:“母妃究竟如何了?”
“殿下可否借一步說話?”其中一位太醫施了一禮恭敬道。
百里懷頌默默地看了一眼床上的百里莫螢,就跟太醫走了出去,沒有叫我,我小碎步跟到了門口,貼着房門仔細地聽着。
“回殿下,娘娘多年來氣結於心,身體底子已經大損,只怕近些日子又受過刺激,才會導致如今提前病入膏肓,娘娘恐怕”
“還有多少日子?”
“如今藥石罔顧,眼下的狀態最多還能堅持一年半載,若再受到刺激,時日只會越來越短。”
“你照常開個方子罷,任何人來打聽都不要透露隻字片語,記住,是任何人。”
“微臣遵命。”
越來越短可是如果百里懷頌受到刺激,時日也會越來越短啊,這對母子怎麼都不讓人省心的。
趁着他們還沒進來,我快步退到房間的另一邊,假裝自己一直都沒動過,百里懷頌重新進入房間,看到原地不動的我,放心了許多。
“螢良娣怎麼樣了?”我生硬的扯開嘴角問他。
“沒事,很快就好了。”預料之中的回答。
“嗯。”
回儀元殿的路上,我魂不守舍,百里懷頌一路上都牽着我的手突然莫名其妙地說了一句:“阿厘,嫁給我。”
雖然這是一件很鄭重其事的事,我們卻沒有停下腳步。
百里莫螢都那副樣子了,不管她是真病還是假病,百里懷頌總歸是要做出點讓她滿意的事情的,娶一個她喜歡的人就是最能讓她痊癒一大半的事情。
現在他卻這麼說,是想讓百里莫螢恨死我嗎?
百里莫螢現在這個樣子都是馮玉錦害的,我又哪有臉以葉瑤姬的身份嫁給他,況且現在葉清栩的事,到底是誰幹的還說不清楚。
“娶我作側妃嗎?”
照常理來說,皇子的正妻都需要皇帝指定,自己納入宮中的,不管怎麼樣都只能當側妃,也就是民國那惡俗的姨太太。
“阿厘,你是我的正妃。”
說話間,我們已經走進了儀元殿,廳中,他撤走了所有的宮人,認真地對我說。
“說真的,以前或許還想過要嫁給你,但是現在,我一點都不想了。”我聳聳肩,輕鬆地說。
“是因為葉清栩嗎?”吭吭哧哧地問我。
“和葉清栩沒有關係。”我笑着說:“我忘了這個時代於我而言是不同的,三妻四妾對於普通人家來說都司空見慣,更何況你如今如此尊貴的身份,以前好像忘了告訴你,這方面我是也是很自私的。”
“阿厘,我”
“我知道你很為難,螢良娣的身子每況愈下,她希望你做的事情你就大膽放心地去做,叫你成親又不是讓你上陣殺敵,哭喪着臉做什麼?”我伸出雙手在他的面部扯出了一個鬼臉來。
“阿厘,我只要你,娶不了旁人,我們兩情相悅,相信母親會理解的。”他握住我不規矩的雙手。
這世界從來就沒有絕對的事情,分開久了,再深的感情也會被時間稀釋,再重要的人也會變得可有可無。
“那天昭華宮的畫像上,我看那尚書府的大xiǎojiě還不錯,不如就她吧。”我輕鬆地說。這個時代沒有ps,沒有某秀,畫像應該是很寫實的。
“我不想聽這些。”他不耐煩地打斷我的滔滔不絕。
“尚書府xiǎojiě不好嗎,那就那位太師府的二xiǎojiě吧,看起來倒也溫婉動人,你會喜”
“皇后娘娘駕到——!”
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儀元殿外傳來太監的高喊聲,可是,馮玉錦怎麼突然過來了?
我匆匆推來正殿的大門,就看見馮玉錦穿着便服疾步向我們走過來,順便屏退了身邊的宮女太監。
剛走近便塞給我一塊金色的腰牌樣的東西說:“阿厘拿着這塊腰牌快走,這個皇宮你不能再呆了!”
這是什麼情況?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我本身是打算趁百里懷頌不注意,要馮玉錦幫助我逃走的,可這件事才在我腦中有個雛形,怎麼馮玉錦就未卜先知,主動跑來找我了?
“母后,您說什麼?”百里懷頌更是不解,帶着些許怒氣。
“頌兒,若你還想娶阿厘,現在就放她走。”馮玉錦的情緒一時之間有些激動,她在迴避些什麼,也不說原因,就一個勁兒地趕我走。
“出什麼事了?”我忍不住問她。
馮玉錦正想開口說什麼,又聽見一個太監的聲音:“儀元殿五皇子殿下,蘇見厘接旨——!”
馮玉錦的臉瞬間垮下,絕望地說了句:“來不及了。”
我一個平接旨還好說,我一個平民百姓接什麼旨,難道,被顧擎風發現我是葉瑤姬了,準備賜我一死,不會吧,這麼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