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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個丫頭,為何還不將東西送進去?”

正當我左右為難之際,水榭外邊又走進一人,大約四五十歲,手裡提着浮塵,身體習慣性地有些彎曲,穿着有別於其他太監的灰色衣服。

這人是誰?

“這就送,這就送。”我點頭哈腰地就往裡走。

我想起來了,這個人是才伴着顧擎風走進來的,正版的“高公公”。

那高公公見我進去了,便快步走到顧擎風身後侍奉着,而我螞蟻漫步,盡量拖延時間,卻不得不面對要去到賀連裴面前的事實。

我壓低自己頭,貓着腰,顯示出對貴族的“恭敬”,好在現在台上演出的是古典歌舞,十分唯美,貴族們的注意力無不被台上的美人們吸引,看樣子完全不會注意到我。

我將果盤放在桌上,正想把托盤撤回,賀連裴坐的方向,一隻大手突然向桌上伸來,嚇得我差點叫出聲來,雙手劇烈地顫抖,那隻手卻在距離我十厘米的地方端起了茶碗。

嚇死我了,不要說賀連裴,現在北左右任何一人看到,都是一個“死”字。

這時一個御衛打扮的人從戲園子外面跑進來,跟顧擎風咬耳朵,我放長耳朵停了停,好像是說什麼“人沒抓到”之類的,顧擎風面不改色地點點頭,御衛便退下。

我同時撤回了托盤,作勢退到一邊侍候,卻緩緩地往戲園子廂房的地方走去,身後猛然傳來聲音;“那個宮女,站住。”

是賀連裴!

不是在叫我吧?

顫抖,更加劇烈的顫抖,托盤在我的身前被我的手帶動地抖個不停,手心被冷汗侵佔,兩鬢也滑下豆大的汗珠。

“轉過身來。”輕描淡寫地一句話,讓我驚恐不已。

內心可以說基本已經很絕望了。

我全身發抖得跟得了癲癇似的,低着頭緩緩轉身,就快要轉到正面的時候,一個宮女“嗖”地竄到我面前:“皇后娘娘召你。”

救星!

我抬頭一看,這不就是皇后身邊的那個宮女嗎。

我不知道身後的人是什麼表情,也不知道皇后是什麼時候看到的我,為什麼突然要召我過去,她難道沒看到賀連裴正在叫我嗎。

“原來是貴國皇后娘娘的人。”賀連裴似乎帶笑地說。

那宮女對着賀連裴福了福身便對我說:“走吧。”

見皇后總比見賀連裴好,我鬆了一口氣,跟着那宮女就到了皇后跟前,雖皇后位也在顧擎風左右,卻離得要遠一點,我站在皇后面前,怕勁都還沒過。

皇后抬眼看着我:“蘇丫頭與鄔境國君相識?”

這都被她看出來了,所以我該怎麼回答?

“不,不認識。”矢口否認。

皇后是知道我說的話有水分的,也沒揭穿我,品了一口茶水對我說:“本宮知道並非朝南帶你進宮,若是青衣樓的人便去吧,莫要再被賀連裴瞧見。”

這是專門幫我解圍的嗎?我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也忘了道謝就快步退到了戲園子的樹蔭裡面,站了許久,見沒人再注意我,便一路小跑衝進了廂房裡面。

得救了。

哪知剛從裡面關上房門一轉身就撞進一個人的懷裡,鼻子首先遭殃,痛的我“呃”的一聲就蹲在地上半天說不出話。

倒霉孩子!

面前的人也被我撞得不輕,捂住胸口往後退了一步:“你想謀殺我嗎?”

樓暮璟死人妖,突然出現在門後面,我才要被謀殺了好嗎:“你一個大男人,被我撞一下能怎麼著?”

我站起來,拉起樓暮璟的衣袖就開始擦被撞出來的鼻血,然後擦了他一袖子的血。

樓暮璟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袖子上的血,從袖口拿出一張手絹塞給我,我也毫不客氣地用來擦鼻血了。

看=看起來青衣樓的戲已經閉幕了,樓暮璟一身常服,臉上也沒了青衣妝,隨手從床上拿起一套衣服丟給我:“把衣服換了吧。”

仔細一看,這不是我自己與宮女換掉的那套衣服嗎:“這衣服怎麼在你這裡?”

“你以為一個活生生的宮女被換掉衣服躺在假山後面不會被人發現?”

“誒,你又讓人跟蹤我。”已經無處躲藏了。

樓暮璟搖了搖扇子:“非也,星塵只跟你到假山,替你將宮女處理了。”

“處理?”殺、殺了?

樓暮璟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蟲,又知道我重複這兩個字是什麼意思了,拿扇子敲我的腦袋:“換了衣服,送回宮女所而已,你在懷疑些什麼?”

瘋狂地搖頭,我肯定不能說我懷疑他們殺了人。

這一陣交談以後,我才感到後怕,剛才差一點,一點點就被賀連裴給發現了,我不敢想象在那種情況下被他抓到甚至又暴露在顧擎風面前,會是什麼後果,而皇后,為什麼三番五次幫我,如果是因為白天錯打了我,是完全沒有必要的。

一想到這兒,我渾身無力地往床上一坐。

樓暮璟看着我這副死樣子說道:“瞧你這表情,今夜的行動怕是失敗了吧?”

我翻了個身趴在床上,把臉埋在被褥裡面,不想說話,過了好久,才抬起頭來嘆氣:“是啊,不僅失敗,還敗得一塌糊塗,縱然這樣,顧擎風與賀連裴也穩如泰山地在這裡看戲。”

“今日再大的事也不能驚擾了貴客的興緻,況且你們也失敗了,想是顧擎風對此把握頗大,這些時間,完全無所動搖。”

他是如此了解百里莫螢,知道她不會離開皇宮,這份自信在我看來是相當可怕的,很有可能會要了他們兩母子的命。

昨天那個替我攔下劫匪的大叔和今天的顧擎風重疊在了一起,我怎麼也想不到那副慈祥的面孔下面竟是那樣的冷血無情。

也許這就是貴族的特質,賀連家兄妹是這樣,顧家的人也是這樣。

“他的自信是有根據的。”自信得我想笑:“我不想說這個了,你知道嗎,我剛才差點被賀連裴抓包。”

“抓包?”

很明顯又說了樓暮璟聽不懂的詞,我說:“就是差點被他認出,最後化險為夷,今天過的還挺精彩的,現在好累。”

樓暮璟伸手摸着我背後的頭髮,一下一下的,都快摸出油來了:“我知道你累了,累了就睡吧,明日我們就離宮。”

聲音溫柔得讓人想犯罪,我卻沒有力氣再與他調笑,趴在床上很快就入睡了,這一覺睡的是真香。

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端端正正地平躺在床上,和着衣,身上蓋着被子。

樓暮璟穿戴整齊地端了木盆從外面進來:“醒了?”

“哈——”沒忍住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一覺醒來就能看到這麼絕美的一張臉也是種享受,可惜,沒有愛。

“醒了就洗漱吧。”他將木盆放在桌子上,撈起臉巾擰乾搭在木盆邊沿:“快辰時了。”

辰時是幾點,讓我心算一下,子丑寅卯辰巳午未好像是七點到九點,也沒睡多久的樣子。

我揉着惺忪的睡眼說:“樓暮璟,做你的女朋友一定很幸福吧。”這麼體貼又多金的男人少見,嗯,百里懷頌算一個。

“女朋友?”樓暮璟歪着頭想了想說:“是指紅顏知己嗎?”

“算是吧。”我笑笑說。

樓暮璟大概還沒有深刻理解女朋友的意義,他問我:“你不算么?”

我強烈搖頭:“比紅顏知己還要進一步,大概指未婚妻,嗯,是未婚妻的意思。”

樓暮璟笑着說:“我在等你回頭。”

我就笑笑不說話,大早上的我為什麼要說這個,給自己挖坑也是厲害的,不過大清早就的調侃我真的好嗎?

“昨夜你們在哪裡睡覺?”這間房已經被我佔了,他們怎麼睡的。

“水榭背後有二十六間廂房,放心吧,我們睡得很好。”

那就好,不要全體打地鋪就好了。

起床以後我洗洗涮涮完了差不多就辰時三刻了,有宮女太監送了早餐過來,吃過飯以後我們就準備收拾出發了。

剛收拾規矩正要踏上馬車,一個太監屁顛屁顛地從外面跑過來說:“皇后娘娘召蘇姑娘前去棲霞宮一見。”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晚來一分鐘,都找不到我們了。

關於皇后召我覲見這件事,我和樓暮璟是兩臉蒙圈,她昨天救了我兩次,今天又要見我,到底葫蘆里賣的什麼葯,召我去核實身份嗎?

跟着太監一路走到棲霞宮,進了正殿我就懂規矩地往地上跪,嘴裡一邊念着:“民女叩見。”

“平身。”

我都還沒跪呢,怎麼就叫平身了,黑人問號的我還是站直了身子,恭敬地低着頭不敢直視guómǔ。

“謝娘娘。”電視里的台詞照搬全抄!

“你們都退下。”

怎麼剛來就叫我退下,奇怪,待我抬頭的時候才發現原來皇后是叫侍候在側的宮女太監退下,順便帶上了門。

“過來。”皇后在上座,向我伸手招了招。

心裡頭打着鼓,我還是一步一步地走到了皇后跟前,皇后坐着我站着,她輕輕拉起我的右手將我的衣袖褪到手肘以上,仔細地看着那條蛇形胎記。

這一看就是許久許久,直到手臂上出現涼涼的感覺,我才發現上面出現了好多水漬,再看皇后,竟是她眼中流出的淚。

這是怎麼了就算是發現仇家shàngmén,難道不應該感到慶幸可以將其扼殺在搖籃裡面嗎,哭是什麼意思?

“娘娘?”我試探着喚道。

皇后輕撫着胎記,口中似乎喃喃自語着什麼,我聽不太清楚,似乎是個名字,皇后似乎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緩緩起身拉着我:“蘇丫頭,你家中是否還有一位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