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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的,說這些幹什麼。”黛媱似乎覺得有些難堪,自顧地說道,忙着緊了緊雙眼,收住了隨時奪眶而出的眼淚,“我今天叫你進宮,是有件事情想要找你幫忙,就是……不知道你肯不肯?”黛媱難為情地說道

“帝姬有什麼事只管吩咐,濯婼自當竭盡全力。”儘管有種不好的預感從心底猛地升冉出來,但我還是未聽先允了。

“你先別緊張,也不是什麼大事”。黛媱一把抓住我的手,我不禁地顫了一下。“是關於我母后的!”黛媱壓低了聲音,又環顧了一下四周,小心翼翼地說道。

“皇后娘娘?”我不解道。

黛媱一個巴掌貼到我嘴上,“噓!小點聲!”見我快要喘不過氣了,才遲遲鬆了手。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氣,心想,這哪是公主,分明就是粗魯的黃毛丫頭罷,“差點被你悶死,能不能不要每次見面都給我這樣的‘見面禮’啊,我實在是受不了!”我略有抱怨道。

“好啦好啦,我以後不這樣啦!”黛媱見我有些生氣,討好地說道,“只是每次你都這樣,你也不怕隔牆有耳,更何況我這宮裡不知道被人安插了多少眼線呢,就等着我出岔子,倒給他們省事兒呢!”

仔細想想,確也如此,倒是我每次撞上這些棘手的事兒,也不好繼續胡蠻下去,“算啦,算啦!你繼續說,我不打岔好了。”

“我之前也和你說過我母后的病情,今天一大早,母后宮裡的宮女便來稟報,說……說是太醫們已經束手無策了,父皇昨夜在鳳嬅宮陪守了一夜,只恐是凶多吉少!”黛媱的雙唇有點顫抖道。

“宮中的太醫都束手無策?”聽她這樣說道,我費解道,“宮裡的太醫可都是咱們整個大宋最出色的名醫,怎麼連他們都會不知所以!”

“就因為他們是宮中的太醫,所以才會束手無策!”黛媱駁道。

“你是說……”我自然明白黛媱此言何意。

“沒錯,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有人想封住他們的口。”黛媱轉過了身子,與我四目而對,隱隱約約地透着一股很凜冽的光亮。

“這可是當今的皇后娘娘吶!”我心中不免多了幾分恐懼。

“呵呵,皇后娘娘又怎樣?”黛媱冷笑了幾聲,“這些年,父皇眼裡只有各種奇石書畫,連國事朝政都已心生倦怠,母后雖然貴為中宮之主,執掌鳳印,可父皇一年到頭,涉足鳳嬅宮的次數一隻手都能數得過來,當年父皇登基,封了母后為賢妃,母后素不喜獻媚爭寵,久居深宮,閱卷數萬,學識了得,替父皇整理奏章,慢慢地受到了父皇的青睞,封了貴妃,不久有孕,誕下皇子,可沒過多久,便夭折了,儘管母后悲痛萬分,但在父皇面前從不表露半分,深明大義,過了一年,又為父皇誕下了嘉德帝姬,加之惠恭皇后已薨三年,才封母后為皇后,冊封大典時,母后直言製作新的冠服,所需寶珠無數,花費實在太大,只需將其為妃之時的舊冠改改即可,並且還請求免除了黃麾仗、小駕鹵簿等禮儀。此番過後,朝中大臣再無口舌,無不拜服,父皇更是欣慰至極,對母后聖寵優渥。”

我在一旁聽着,心想,雖未見過皇后娘娘,倒也可知她應是一位賢后,敬畏之心不免油然而生。

“這些我也是聽宮中的掌事嬤嬤告訴我的。”黛媱哽咽了幾聲,“沒過幾年,我母妃懿肅貴妃薨逝,皇后娘娘念我年幼可憐,便請旨把我接到她身邊撫養,從小,母后便待我極好,甚至超過了母后親生的其他三位姐姐,也正因為母后膝下沒有一位皇子,難免會遭到了其他妃嬪的冷眼冷語,可母后從不在意這些,剛柔並濟,恩威並施,替父皇把這後宮掌管得井井有條。”

“所以那些想為自己鋪路的人自然也就動起了歪主意!”我諾諾道。

“這些人簡直就是痴心妄想,父皇早已立了太子,她難道還想易主東宮,扶持自己的兒子上位嗎?”黛媱怒斥道。

“想必帝姬已經有懷疑的人了吧!”我問道。

“明知故問!你不是剛見識到那個女人的威風了嗎?”黛媱侃道,“今天叫你來就是為了這事兒!”

“帝姬你要我做什麼?”不好的感覺比剛才更為厚重了,我顫顫巍巍地說著。

“你想見見你要找的那個老頭嗎?”黛媱忽轉了話題。

我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額?”

還沒等我完全反應過來,黛媱便拉着我往外跑,“你慢點!”她似乎從來聽不見我的大呼。

繞過了幾座殿宇,黛媱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你要帶我去哪兒啊?”我已經是上氣不接下氣了。

“別停啊,我得到了消息,今天父皇會召見你說的那個老頭去崇政殿,算了算時辰,這個時候他應該正前往崇政殿的路上,咱們只有在半路截住他,才有機會見到他。”我不明白為什麼黛媱像是比我更想見到怪老頭一般。

果真,剛繞過慶壽殿,便看到兩位公公領着怪老頭朝着崇政殿的方向走去。

“等等!”黛媱叫住了那兩個公公。

“參見柔福帝姬!”兩個公公忙行禮問安道,“不知帝姬有何吩咐?”

“傻姑娘?”怪老頭看到是我,驚詫道:“你怎麼進宮了?誰帶你進來的?”

我使了使眼色,示意是柔福帝姬,“你們暫且等一下,本帝姬有幾句話要跟他說。”黛媱向那兩位公公指了指怪老頭。

“這……”兩個公公相視一下,面露難色,支支吾吾道。

“怎麼?本帝姬現在說話已經不管用了嗎?”黛媱瞠視着二人。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兩個公公忙着釋罪道,“只是這人是陛下要召見的,奴才們不敢耽擱,帝姬有什麼話只管說是罷,只是要稍稍快些,恐讓陛下等急了,小的們吃罪不起呀,還請帝姬贖罪。”

“本帝姬知道啦,就幾句話,不會耽擱你們面見父皇的!”黛媱說罷,便朝着我們走來。

“參見帝姬!”怪老頭向黛媱見禮道。

“這位老伯不用多禮,今天貿然前來攔住老伯,是有一件事情需要老伯幫忙。”果然不出我所料,黛媱帶我前來見怪老頭,肯定是有自己的目的。

“不知帝姬有何吩咐?”怪老頭問道。

黛媱引着我們朝前走了幾步,探了探四周,才徐徐說道:“我想請你們到宮外幫我接一個人!”

我心想,要是個普通人,黛媱完全可以以帝姬的名義召見進宮,又何須繞這麼一大個彎,我和怪老頭差不多是一同問道:“誰?”

“是我託人尋的一個江湖郎中,特請進來替母后診治!”黛媱壓低了聲音,顫顫道。

宮中的妃嬪帝姬,宮女公公,每個品級的衣葯膳食都有着嚴格的規定,不可僭越,凡是大小病例,皆有醫官備案下藥,陛下妃嬪,皇子帝姬,更是慎之又慎,未敢有絲毫馬虎。黛媱既想着從宮外尋一江湖郎中,而且診治的人還是當今的皇后娘娘,稍有差池,這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我和怪老頭自然不敢輕言答應。

“你們放心,宮裡宮外的一切我都已經打點好了,如果……”黛媱看出了我們的顧慮,想了片刻,方才開口:“如果出了什麼意外,我一人承擔,絕不連累吳家!”

怪老頭沒有說話,像是在想着什麼,半晌才支吾了兩聲:“帝姬是想借我的名義請這位郎中進宮?”

因為怪老頭只是一介草民,如果在宮中生了病,是不得詔請太醫或者醫官為其診治的,若是陛下特赦,便可請宮外的郎中進宮,算是天恩,黛媱想必也是看中了這一點,又想到我和怪老頭的關係,只有我出面,他才可能答應這件事。

黛媱點了點頭,低頭小聲道:“嗯!”

怪老頭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拽着我朝一側挪了幾步,頭也不抬:“傻姑娘,你真的要這麼做嗎?宮中每個女人的心都比其他人多一竅,深宮裡的恩恩怨怨,幾千年來都是如此,這些女人的手段不會比戰場上的廝殺溫柔,暫且不說會不會有人發現,在宮裡的這些日子,我可是聽說了不少的傳言,萬一這位皇后娘娘出了什麼問題,別說是區區一個吳家,整個天下恐怕都會動亂,你即使不為你自己想想,你也得考慮一下你的爹娘,反正我這條命是你們吳家給的,不管怎樣,我都支持你的決定,大不了,這條命你們再拿回去便是,沒什麼大不了的!”

怪老頭的話倒給我提了個醒,我只覺得腦中酸漲,不知所以,看着黛媱獨自站在宮門下,鼻子通紅,雙頰卻是慘白,輕咬着下唇,只獃獃的不說話。

我心中微微一刺,臉上只裝作從未聽見,唇角慢慢漾起笑意,只淡淡說:“我得幫她!”

怪老頭抬起頭,搖了搖頭,輕嘆了口氣:“你呀!”便也沒再說什麼。

黛媱默默半晌,眼中瑩然有淚,道:“謝謝你們!”

正說著,便聽見嘈嘈切切的腳步聲,那兩個公公向著我們迎了上來:“帝姬,時候不早了!”

黛媱輕輕點了點頭,兩位公公便屏退了,引着怪老頭朝崇政殿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