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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點,林月被帳篷外的聲音吵醒。

“林姑娘,起床啦,收拾東西出發。”

“好,我馬上就好。”林月頭痛欲裂,她昨晚睡得並不好,心慌頭暈折騰她一夜,她迷迷糊糊的玩到手機沒電才睡着。她掙扎着從睡袋裡鑽出來,擰開身邊的頭燈。穿好衝鋒衣褲,又把腳塞進登山靴里,每個步奏都比平時慢了不少,有種氣喘吁吁的感覺。還好,昨天進水的登山靴經過烘烤,現在恢復了乾燥。

她拉開帳篷拉鏈,呼吸山風中凜冽的寒冷,覺得清醒不少。

眾人吃過簡單的饅頭榨菜,又裝上熱水,收拾好隨身物品,準備出發。林月看見旁邊的帳篷已經留下空地,昨晚的男孩已經隨着老楊先走了。

林月戴着安全帽和頭燈,握着冰鎬,緊隨洛桑身後。山裡黑漆漆一遍,雪已經停了,山風呼嘯着吹過耳側,她戴着帽子,雪鏡,面部罩着頭巾,把自己嚴實裹得像個粽子似的。林月有些恐懼這片黑暗,山風吹過的聲音伴隨着的不知是鈴鐺還是鳥的鳴叫,有些瘮人。

他們沿着陡峭的雪地攀爬,每一步都要用冰鎬向上先固定住,再俯低身子,手腳並用的行進。風太大了,似乎要把林月瘦削的身體吹走,她盡量鼓起勇氣不去看身下的高度,努力頂着落雪和碎石的混合物前進。

王海祥爬得很快,一會兒就甩下林月他們一大截。洛桑有些擔心他走岔了路。

“林姑娘,你們慢點爬,我先上去看看老王,一會兒下來”洛桑身體矯捷靈敏,五步並作三步,很快追趕上去。

林月吃力的一點點挪動自己,徐希泉安靜跟在她後面。

“月月,先休息一下吧”

“希泉,真抱歉,我還是當了你們的拖油瓶。”林月喘着氣,不好意思的說。

“這環境本來就危險,你很有勇氣,已經完全出乎我意料了。來,咱們去那塊大石頭邊座會兒。”徐希泉找到一處背風地。

林月隨着他的行跡,慢慢橫切過去。一不留神,腳底踩到鬆動的岩石,

“哎呀”林月身體正要失去平衡,徐希泉眼疾手快的拽住了她。風颳得更猛了,林月費力的握緊徐希泉,右腳重新找到着力點。她小心翼翼地爬上那塊平坦岩石。整個人嚇出一身冷汗。

“希泉,我剛才差點掉下去,還好你拉住我。”林月望着腳下的懸崖深淵,心有餘悸。

“沒事,你一定要找固定的岩石落腳,千萬不能大意。”

“這裡的風怎麼這麼大,像要把人吹下去似的。”林月終於感覺到害怕。

“上次來的時候,風也挺大,但今天,似乎更猛烈些。月月,我們就座這裡等洛桑回來吧。”徐希泉有些擔心林月。

“不行,我還沒到體能極限呢,我有勁,能走的。”林月毫不猶豫的拒絕。她拿出包里的熱水瓶,咕嘟喝了幾口黑咖啡。熱意從喉頭滑下,瞬間充盈全身。她感覺自己像是又活了過來。

“走,咱們繼續往上。”林月背好背包起身。

兩人緩慢的以Z字形軌跡攀爬,中途遇到折返而來的洛桑,帶着他們登上了前方埡口。王海祥坐在塊平坦岩石上喝熱水,他笑着說,

“不錯啊,林月,竟然爬上這裡了。”

“我要累癱了,怎麼感覺每一個動作都特別吃力啊。”林月座在地上,全身無力。

“這已經上了5000米海拔了,人的體能是會下降的。之後的每步路都是挑戰。”洛桑向林月解釋着。

三人又坐着休息好一會兒,太陽的金光刺破黑暗,天空浮現火紅的朝霞。林月沐浴着陽光,感覺恐懼一掃而空。人性天生懼怕黑暗,敬仰光明。當恐懼清除後,再困難的目標也有信心達成,很多人的失敗,確是輸在了內心的恐懼。

埡口往上有段狹窄的橫切路段,身側就是深不見底的懸崖。這段路早被先前的登山隊們打好路繩。林月按昨天學到的,給自己掛好主鎖,穿好安全繩。洛桑又仔細檢查了他們的保護已打好,便帶領大家,沿着峭壁行進。

這天的風確實很大,林月挪着步子,又感到內心的恐懼。她向下望了望懸崖,天哪。。。她的小腿有些發抖。

“月月,別看下面,盯住前方,馬上咱們就走過這段了。”身後的徐希泉一直關注着她舉動,覺察到林月的恐懼。

“嗯,我不看了”林月收起目光,屏息靜神,心裡默念,一定要走過去。

當雙腳終於觸及路段盡頭的平緩時,林月非常佩服自己,又一次戰勝恐懼。但她的身體已經不聽大腦控制了。她臉色更蒼白,嘴唇也更烏青。

“休息下,喝點熱水,月月,你是不是挺難受?”徐希泉問道。

“頭疼,腿也特別沉,我們快到峰頂了嗎?”林月還是不想放棄。

“還有三百米。”洛桑說“最艱難的三百米,特別陡峭,一路都要掛上安全保護。”

“洛桑,要不,我和林月等在這裡吧。今天風大得異常,我站這裡都覺得有點不穩。”徐希泉感覺這已經是林月的極限了,他不想她冒險。

“我還能走,休息下就好了”林月說。

洛桑猶豫了幾分鐘,看了看天色。刺眼的陽光下,風呼呼呼的咆哮着,接連有山石被風帶下滾落懸崖。

“今天登不了頂了。這天氣不正常,風比平時大很多。咱們一起下撤。”洛桑堅定的下了決斷。

“洛桑,我上次就沒登頂,怎麼能在這麼近的地方撤下呢?”王海祥語帶遺憾。

“老王,山一直在那裡,生命只要一次。這種天氣沖頂,太莽撞冒險了。走吧,必須下撤。”洛桑非常肯定的說。

三人此行處處受洛桑關照頗多,也體會到他的專業盡責,此刻也不再辯白。休息片刻後,大家原路折返。林月的腿似灌了鉛,她慶幸洛桑下撤的決定,自己完全是在用僅存的意志力向下返回的。她回到帳篷後,立刻癱在睡袋上,再不願起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