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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言遠暗悔自己說話太重了,但昏沉沉的大腦令他只想睡去。他抱着枕頭歪向牆壁,很快就在無人打擾的安靜中進入夢鄉。

葉玖櫻出了門,心底非常不安。她回想着茹桐這幾日的憔悴,若是讓她知道玉丟了,無異於雪上加霜的打擊。怎麼辦呢?葉玖櫻突然想起清音的話,傅言遠去了鎮上賭錢。那麼這玉不是抵在賭場就是在當鋪。

想到這裡,她去屋裡換了件半新的碧藍長衫,水綠色百褶裙,拾掇了一番打算去鎮上瞧瞧。能打聽到玉的下落也好,即便一時半會兒湊不出錢,但辦法總會想出來。

“小櫻,你這是要去哪裡?”芯兒端着裝衣服的木盆,她奇怪的看着梳洗打扮後的葉玖櫻,“我和清音在河邊洗衣服,你不留着看家嗎?”

“芯姐姐”葉玖櫻壓低聲音,悄悄對她說,“家傳的玉不見了,我疑心二爺當在鎮上當鋪里了。這事千萬別告訴桐姐,我先去打聽打聽,下午便回來。”

“什麼?二爺怎麼如此糊塗?”芯兒聽聞此言,差點沒哭出來。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茹桐天天為這一家的生計操持,她小叔子卻如此胡鬧。

“自從大爺走了,咱們二爺就像失心瘋似的,變作另一個人了。”葉玖櫻皺着眉頭,“桐姐今兒大早便收租子去了,她若是先回來,你可不許聲張此事。”

葉玖櫻叮囑完芯兒,跨上買菜的竹籃便出了門

這天正巧是十五的大集,人流熙來攘往。背着竹簍的大娘,牽着孩子的婦人,挑着擔的小販,推着車的大爺。。。葉玖櫻太久沒有看過如此多人了,自搬去鄉下以來,買菜送飯都是芯兒和清音的事。她睜着大眼既好奇又害羞。這些人老是打量着自己,她臉弄花了嗎?出門時照過銅鏡的呀,可是胭脂塗多了?不對,那張胭脂還是從箱子里好不容易尋出來,都快褪了色的。

葉玖櫻很快走到集市東頭,傅言遠常賣饅頭的地方。她走到一處賣果子的攤販面前,隨意詢問着,“大哥,這梨怎麼賣?”

“姑娘要多少?”小販拿出稱抬頭問到,這一抬頭竟是看呆了。他長這麼大,從未見過如此絕色女子,穿着碧色裙子,如仙女下凡般。他閉了閉眼又睜開,確信眼前站着的是活人,不是自己走神看錯了。

“要五個吧。”葉玖櫻算了算家裡的人。

“不要錢,送你了。”小販丟下稱,嘿嘿沖她笑了笑,選了五個上好的梨放在葉玖櫻籃子里。

“這怎麼行呢,”葉玖櫻臉一紅,急忙摸出100文銅錢放在梨攤前,又繼續向他打聽,“這附近是不是有家賣饅頭的?今兒怎麼沒見出攤呢?”

“哦,賣饅頭的傅二呀。聽說家裡出事了,那小子最近不是喝酒就是賭錢。”小販嘖嘖的嘆氣着,“昨兒當了一塊祖傳的玉呢,這賭錢呀,就是無底洞,任你金山銀山都搭進去。”

葉玖櫻聞言心裡咯噔一身,他果然把玉當了。她急忙拎起籃子,匆匆朝着西面的當鋪走去。“哎,姑娘,等等啊,用不了100文,找你錢呢。”小販的呼喚很快淹沒在人流中。葉玖櫻此刻心急如焚,只想快些尋到那塊玉。

“掌柜的,給個痛快話,這玉你是80兩銀子收的,我如今出價200兩買下,你只管賺錢便是。”一個穿着寶藍長衫的瘦高男子,正同櫃檯里的胖掌柜談論着。

“許公子,這客人當的是活當呀,期限未到,我不能給賣掉。萬一明兒人家就要贖回,我不是自砸招牌么?”

“傅二早在我家賭場輸得身無分文了,他有屁的錢贖回。”

“即是如此,許公子三個月後再來,期限到了自然可以買賣。”胖掌柜笑得燦爛,說話也是滴水不漏,“放心,不會坐地起價。我這印子鋪開了十年,靠的就是誠信。”

“掌柜,若要贖回怎麼算錢?”葉玖櫻聽到他們的談話,忙不迭的追問。

“呵,姑娘也是為這塊玉來?”胖掌柜打量了下這漂亮姑娘,一眼斷定她不是尋常人家。

“這塊玉。。。”葉玖櫻低低的說,“這是我家祖傳下來的,昨兒被二哥當掉了,但我們很快會湊錢來贖回的,掌柜千萬不要賣給別人。”

“傅二是你哥?”許公子輕佻的看着葉玖櫻,說。“有這麼漂亮的妹子,還當什麼玉?直接當人好了。八十兩怎夠,要八百兩呢。”

“閉嘴。若不是你們這些吸血的賭場,哪會有這麼多糊塗人。”葉玖櫻聽到他輕薄言語,氣得柳眉倒豎。

“喲,脾氣還挺大。”許公子看見她發怒,越發動了挑逗的性質,“賭場不吸血,每天吃素啊?吃素怎麼養得活我這些兄弟?”

旁邊坐着的幾個黑衣小廝聞聲湊了過來,個個虎背熊腰。

“姑娘算了,你快去告訴家裡人,湊夠本金和十分利息,來贖回便是。”胖掌柜見勢不妙,連忙朝葉玖櫻使眼色,急欲支走她。

“這玉我要定了。”許公子這才從懷裡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在葉玖櫻眼前晃晃,“當票在我這裡,誰能來贖?”

“胡說,這絕不是當票。”葉玖櫻氣急。

“本公子說是就是。你想要玉,陪公子我睡一覺,便還給你。”許公子見着她白皙的臉,因生氣泛起的紅暈,越發色心大起。他忍不住攬過她腰,湊在粉臉上就親了起來。

“啊,”許公子胯下被葉玖櫻一腳踢中,痛得鬆了手。他的幾個小廝急忙圍住兩人,一個眼疾手快的已把葉玖櫻攔腰抱住,不要她逃掉。

“放手,光天化日非禮女子,臭流氓放開我,”葉玖櫻大聲呼救着,朝攔住她的人手上狠狠咬一口。快速的貓下腰從門口閃出,繼續大聲呼救着,“流氓搶人了。”

她才奔出門口,就撞上了個身材高大的男子。葉玖櫻來不及細看來人,立即跪下拖住他衣服,“大哥救救我,有流氓非禮我。”

“別聽這死丫頭胡謅,”許公子和他手下也追了出來,“她二哥在我賭場輸得褲子都沒了,把妹子當給我還債,這丫頭想逃走呢,逃走了誰來還我錢?”

“玖櫻姑娘,快起來。”“啊?”葉玖櫻差異抬頭,這溫柔的聲音好耳熟,難道是他?果然,那雙明亮的眼睛,高大的身材,不是闕知為又是誰。

“闕大人也在這裡?”葉玖櫻喜極而泣,今天好險。

“管你什麼大人,欠債還錢,天經地義。”許公子並不認識闕知為,雖然他也有些忌憚這個高大男子的貴氣襲人,但強龍難壓地頭蛇。他可不願到手的美人,就此溜走。

“你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我家闕大人可是。。。”福壽氣不過,清脆的想自報家門。

“福壽!”闕知為喝止住他,“這位公子既說是她哥把她抵押給你的,請拿出憑據來,白紙黑字才作數,對吧。”

“憑據自然是有的。。。”許公子張口結舌,正尋思怎麼圓過這謊。

“小的見過闕大人。”胖掌柜此時屁顛顛的從櫃檯里出來,忙不迭的跪倒在地。他早聽說清河府新任府尹姓闕,身長九尺,氣宇軒昂。眼前這男子不都對得上嗎,更何況那個叫福壽的小廝竟也穿的織錦緞,若不是府尹,也是一等一的貴人家了。

“起來吧,掌柜你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闕知為耐心詢問。

“府尹大人,這姑娘二哥確實在小人鋪子上當了一塊玉,作價八十兩銀子。至於許公子和他家糾葛,小的就不甚清楚了。”胖掌柜誰也不敢得罪,急忙磕了個頭,從懷裡掏出玉遞上前,“大人,就是這塊玉。”

“喲,這成色不錯呀,才八十兩?你可夠狠的。”福壽接過他手上的玉,細細看着。

跪着的胖掌柜苦着臉一聲兒不敢言語。這許公子聽見府尹大人這幾字,也才訕訕的回過神來,此人氣度不凡,衣料華貴,若真是府尹大人,他可吃不了兜着走了。

“憑據在鋪子上,也是小廝告訴我的,待我回去查明此事,再做計較。”許公子為自己找着台階,招呼着手下,“走,都回去。”

“這位公子,憑據找到後,去縣府岑大人處走一遭兒。他自會秉公辦理此事。”福壽看他狼狽的樣子,忍不住取笑他。

“大人多多包涵,許某有眼不識泰山,再不會找傅家姑娘麻煩。”許公子聞言大驚,急忙跪地磕頭認錯。

“玖櫻姑娘,此人可對你有無禮之舉?”闕知為詢問身邊的葉玖櫻。

“言語輕薄而已。。。”葉玖櫻看着此時跪地的許公子,已是磕頭如搗蒜了。畢竟也怪傅言遠不該去賭錢,自己又踢中他胯下,便不想把事做絕了。“放他走吧,有此一遭,料想不敢再犯了。”

“行,去吧。”

許公子如蒙大赦的帶領手下匆匆走掉。

“掌柜的,這玉我替姑娘贖回了。待會兒讓福壽拿九十兩銀子到你鋪子上。”闕知為拿過福壽手裡的玉,遞給葉玖櫻。

“闕大人客氣了,這利息就不用了。。。”胖掌柜訕笑着低語。

“我家大人公私分明,該給你的一分不少。”福壽回頭,故意說得大聲,讓旁邊圍觀的人聽得分明。又才急急的追上前面二人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