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老臣參見太子殿下。”蕭瑀見李治迎了過來,雖不清楚李治究竟在玩甚把戲,可還是耐着性子,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

“啊,免禮,免禮,來人,給蕭中書看座。”李治興奮異常地揮了下手,一副很是豪邁的樣子地吩咐了一聲。

“是。”倒霉的管大松先是被李治搖晃得險些成了植物人,接着又被摔了個屁股墩,正自鬱悶得很呢,可聽見李治下了命令,不得不緊趕着一骨碌地爬了起來,跑到一旁,端了個錦墩,滿臉子媚笑地湊到蕭瑀的身邊,很是恭敬地請蕭瑀入座。

“老臣謝坐。”蕭瑀並沒有推辭,也沒管同為輔政大臣的諸遂良還老老實實地站在一旁,大模大樣地便坐了下來,滿臉子正氣的樣子,看着激動得臉都略微扭曲的李治道:“太子殿下如此急地召老臣前來可是有甚要事么?”

“啊,是有些事情要告知蕭中書。”李治的小身子骨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話語也微微地頓了一下,這才接着道:“蕭中的,父皇臨出征前,將國事託付於您老以及諸黃門、劉侍中三位大人,就是看中三位元老重臣能忠心體國,斷不會誤了政務軍情,然則如今事情卻起了變化,本宮實是不知該從何說起,唉......”

蕭瑀當初是力推李治入主東宮,不過那全是出自李世民的暗中授意,實際上蕭瑀本人對李治的能力品性是很不以為然的,哪怕他如今是太子太保,算是東宮中的最高屬官,可還是打心眼裡瞧不起李治這個阿斗,只不過是出於職責的緣故,才對李治加以維護罷了,此時見李治如此惺惺作態,心中自是不喜,眉頭立馬就皺了起來,不怎麼客氣地開口道:“太子殿下有事還請直說好了。”

李治見蕭瑀面露不悅之色,卻並沒有直接開口解釋,而是擺了下手道:“蕭中書,此事說來話長,還是請諸公代為詳解好了。”

諸遂良見李治將這等解說的雜事推到了自個兒的頭上,盡自滿心的不樂意,卻也無可奈何,只好從旁走了過來,清了清嗓子道:“下官見過蕭大人,此事是這樣的......”諸遂良將相州軍糧案的事情大略地介紹了一下,又着重點出可能涉案的劉鋮正是侍中劉洎的長子。

蕭瑀為人是有些個孤芳自賞,不甚合群,說話也一向直來直去,可卻不是個傻子,恰恰相反,老蕭同志可是個不折不扣的高智商者,一聽諸遂良如此這般地說了一通,立馬就看出了其中的蹊蹺之處——這麼個可大可小的案子竟然鬧到了如此大的境地,這裡頭的味道着實不怎麼美妙的,這明擺着就是李治想要向魏王一方頂樑柱劉洎開刀了罷,老蕭同志雖一向瞧不起出身微寒的劉洎,可老蕭同志更不願平白無故地被李治當成槍來使,這不,諸遂良的話音剛落,蕭瑀的臉立馬就板了起來,冷哼了一聲道:“此事交由大理寺按例辦理即可,何須殿下如此費心?”

蕭瑀的話着實算不得客氣,嚴格說來,甚至有些子忤逆的意味在內,不過李治卻是一點都不在意,並非火,而是苦笑了一下道:“蕭中書說得是,只是......唉,本宮也是怕啊。”

蕭瑀聽李治如此說法,登時便是一愣,而後語帶不悅地說道:“怕?有甚事能礙着殿下的?老臣倒是奇怪了。”

很顯然,李治等的就是蕭瑀問出這個問題,這不,蕭瑀話音才剛落,李治便立馬接口道:“好叫蕭中書知曉,父皇臨出征前,曾召劉侍中議事,有言曰:‘我今遠征,爾輔太子,安危所寄,宜深識我意。’劉侍中對曰:‘願陛下無憂,大臣有罪者,臣謹即行誅。’父皇以其言妄,頗怪之,戒曰:‘卿性疏而太健,必以此敗,深宜慎之!’然,劉侍中竟不答,其言也怪,其行亦誕,今劉侍中之子涉案,本宮恐其暴起難,實難安心矣。”

蕭瑀素來瞧不起劉洎,自負身世、才幹、官爵皆在劉洎之上,然此番李世民竟以劉洎為輔大臣,本就不滿於心,此時一聽劉洎竟敢此等狂言,頓時氣得臉色青,霍然而起道:“竟有此事,老匹夫可惡!有老夫在,安能容彼放肆如此!”

一見蕭瑀已然上了鉤,李治與諸遂良互視了一眼,剛想着再多挑唆幾句,也好將老蕭同志那燥性子徹底撩撥起來,也好讓其去跟劉洎打擂台,可就在此時,卻見一名小宦官滿臉子惶急之色地沖了進來,頓時將李治正要挑起的話頭給打斷了,氣得李治臉色鐵青,恨不得飛起一腳將那名不識時務的小宦官踹死,黑着臉喝道:“何事?說!”

李治一向都是懦弱的性子,甚少有大雷霆的時候,東宮這些小宦官們還真沒見過李治如此作的模樣,那名小宦官登時就被嚇得渾身一個哆嗦,結結巴巴地開口解釋道:“稟、稟殿下、下,劉侍中、中與大、大理寺卿、卿孫、孫大人在、在宮門外求見殿下。”

“什麼?”李治一聽頓時愣住了,眼珠子轉了轉,愣是想不明白這老哥倆個連決來東宮的用意何在,一時間有些子心慌意亂起來,生恐孫伏伽這是跟劉洎聯手翻案來了,臉色頓時慘白了起來,眼睛卻不由自主地看向了站在一旁的諸遂良,內中滿是求助之意。

阿斗!諸遂良見李治如此懦弱,忍不住在心裡頭暗罵了一聲,略一沉吟,已然判斷出劉、孫倆人只怕該是鬧翻了,這是要來打御前官司了——諸遂良跟劉、孫這兩位都共事了多年,自是知曉這兩位朝中大佬都是剛直之人,兩下里撞在了一起,一準是話不投機的多,十有八九是吵翻了罷,當然了,這只是諸遂良自個兒的推測,雖有一定的把握,不過諸遂良為人圓滑,卻不願就此將話說得太死,只是躬了躬身子道:“殿下,二位大人既然來了,那就見見也好。”

李治遲疑着沒敢應允,倒是先前被劉洎那番狂悖之言氣得不輕的蕭瑀沉着臉道:“讓那廝進來,老夫倒要看看這老匹夫是如何行誅的,去,還不快去通傳!”

得,李治這個東宮太子都還沒開口呢,蕭瑀這就喧賓奪主地了話,這麼個做法說輕了是狂傲不遜,說重了的話就是逾越之罪,然則李治這會兒正自心慌意亂,哪有閑心去計較蕭瑀的大不敬,眼瞅着兩位輔政大臣都說可以接見,李治猶豫了一下,還是咬着牙下了最大的決心,揮了下手,對着那名無所適從的小宦官喝了聲:“還不快去傳,作死么?”

“啊,是,是,是。”那名小宦官眼瞅着殿中的氣氛不對,嚇得直打顫,一迭聲地應着是,幾乎是連滾帶爬地退出了大殿,自去傳喚劉、孫二人不提。

那名小宦官剛退出沒多久,劉、孫倆位大佬便黑着臉走進了顯德殿中,方到殿門口,兩人對瞪了一眼,皆從鼻孔里冷哼了一聲,各自別過了臉去,那架勢令端坐在大位上的李治一見之下,心中的大石頭頓時落了地,取而代之的是狂喜之意,不過李治總算是強忍住了大笑的衝動,臉皮子卻不由自主地抽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