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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摘桃子

大夏王庭。

安放鎮國九鼎的廣場上,到處是篝火熊熊。那篝火的顏色都是慘綠色的,大蓬大蓬的火星向上飛起,被疾風一卷,匯聚成一道閃亮的光柱,冉冉向天空飛去。那篝火中焚燒的,卻不是木柴之屬,而是一根根頎長的白骨。每一團篝火附近,都圍繞着數十名黑衣大巫,繞着篝火慢慢行走,嘴裡的咒語連成了一片密集的‘嗡嗡’聲。

九鼎上反射出一層碧綠的光芒,碩大的鼎身在黑夜中有一種巨獸將要食人的可怖氣味。

一名頭戴高冠的大巫手持血紅色的玉錐,緩緩的走到了正中的那一座大鼎面前,嘴裡大聲呼喊着,猛的一錐朝着自己心口刺下。一道心血噴上了那大鼎的鼎足,九鼎突然齊聲發出巨大的響聲,那洪鐘大呂般聲響震得整個安邑城方圓千里之內地動山搖,滿天星辰都劇烈的搖晃起來。九鼎之上一陣陣紅光大盛,突然九道紅光自鼎口直衝天空,天空中無端烏雲密布,環繞着那九根紅色光柱急速旋轉。

以心血祭祀九鼎的那大巫瘋狂的嚎叫起來:“祖宗顯靈,大吉之兆!我大夏國運興旺,海人,有難啦!”

‘嘩啦啦’無數聲巨響從天空落下,數百道閃電撕裂了黑漆漆的天空,傾盆大雨瘋狂的從天空落下,彷佛天崩地裂一般。九鼎的轟鳴聲一發巨大,鼎身上複雜古老的花紋似乎都活了過來,在鼎身上瘋狂的遊走盤旋。一股股浩大無邊的巫力自九鼎之上朝着四面八方擴散了開去,整個大夏王庭內外所有大夏子民,無不驚恐的朝着那九鼎跪下,頂禮膜拜。

也許還是有一些人是不在意這九鼎的權威的,比如說如今站在夏王寢宮門口的大王子盤罟,就是一個。

盤罟今天穿了一身淡金色的華貴長袍,這是在夏人身上極少出現的顏色。各大巫家的巫,都格外青睞黑色、青色、紫色這三種色調,淡金色?顯得有點過於浮華,並不符合大夏巫族的審美觀。

高挑的檐角上,數串銅鈴迎風搖晃,發出了清脆的響聲。隨着大雨突然落下,一條條銀白色水線就從瓦當後淌下,在風中搖曳生姿。這座稍微顯得有點破舊的大殿,正門是用漆黑的柏木心做的,樸實無華。可是大殿內傳來的聲音,卻是有點不堪入耳。

夏王似乎正在追逐某人,嘴裡不斷的發出了‘嗤嗤’的怪笑和讓人肉麻的‘小寶貝、快來’之類的聲音。緊接着就有人體摔倒的聲音,衣衫被撕碎的聲音,以及不久後一個很稚嫩的聲音發出的慘叫。那慘叫聲‘咿咿呀呀’的哼哼了很久,知道大概半個時辰後,才突然發出了一聲凄厲的嘶嚎,突然就平息了下來。

隨之平息的,還有夏王那粗重的喘息聲。

然後就有水盆里清水的‘淅瀝’聲,漱口後吐出口腔中液體的‘唰唰’聲,接着是衣衫摩擦的聲音和一連串的腳步聲。過了好一陣子,裡面才傳來了夏王的聲音:“盤罟,還在外面等着幹什麼?進來罷。”

盤罟應了一聲,小心翼翼的收拾了一下臉上的表情,擺出了極其恭順的笑容,輕手輕腳的推開了殿門,低着頭走了進去。剛剛進門,後面就一陣狂風卷了進來,吹動了大殿內的燭光,盤罟連忙轉身,趕在幾個女侍之前掩上了房門,這才近前了幾步,跪在了地上。“父王,盤罟來了。”說完,他深深的俯下了身子。

大殿內垂下了三面厚重的黑色帷幕,就在正中隔出了一個小小的空間,寬不過三丈,長大概有十丈左右,夏王就端坐在盡頭的一張玉床上,內着火紅中衣,外披黑色大氅,臉上帶着異常滿足的紅光。懶洋洋的挑起了一根眉毛,斜着眼睛看了自己的大兒子好一陣子,這才咳嗽了一聲:“好,起來**,外面天色不好,怎麼就跑來了?”

盤罟臉上掛着謙和的笑容從地上站起來,乖巧的說道:“特來向父王問好。”

夏王冷笑:“我還沒死!”突然他暴怒起來,隨手從身邊玉床上扳下一塊白玉,狠狠的丟向了盤罟。盤罟腦門上火星一閃,‘當’的一聲巨響,那塊玉石炸成了粉碎,盤罟卻是哼都不哼一聲,連忙又跪在了地上。

‘嘿嘿,嘿嘿’,冷笑了無數聲,夏王這才淡淡的說道:“起來**。你不是來向我問好的。”

盤罟額頭一滴冷汗緩緩流下,他恭敬的說道:“盤罟是向父王問好的。”

夏王‘嘻嘻’了幾聲,隨手抓過身邊一名俏麗的女侍,用手在她胸脯上狠狠的抓了幾把,這才笑道:“你是聽說了,老九立下的功勞不小,所以你心急了!天巫殺了三名東夷的神射手,老九親手斬殺了東夷人五名部落之長,威凌東夷,東夷人的大族長派人求和來了。”

笑聲中,盤罟緊緊的趴在地上,不敢有分毫的動彈。

夏王怒罵道:“老十三給你通風報信的罷?你來向父王問好?父王有什麼不好的么?需要你來問候么?你腦子裡面是什麼?腦漿?還是石頭啊?嗯?找借口也不會找得漂亮一點?問好?你明說你來偷父王的女人,父王都會高興一點!起碼證明你盤罟有能耐,有膽量!”

一手拎住那女侍的脖子丟出了十幾丈,夏王氣惱的盤坐在了玉床上,指着盤罟喝罵道:“你說,你說,你還有什麼用?嗯?就你現在這個樣子,我怎麼敢讓你,嗯,算了。”

眼裡閃動着陰沉的鬼火,夏王懶散的靠在了玉床上,淡淡的說道:“說**,這次來,是為了什麼?是你那兩個商會的生意虧本了,還是你喜歡的女人又被誰弄上床了?”桀桀怪笑了幾聲,夏王吹了吹自己的右手食指,很不屑的說道:“你除了這些事情,你還會幹什麼?嗯?你告訴父王,你還能幹什麼?錢,女人,女人,錢,你除了這些,你還會什麼?養條牲口都比你有用。”

跪在地上承受着夏王的怒火,盤罟不敢開口哪怕說一個字。這一代的夏王,並不是什麼明君聖主,而是一個暴虐瘋狂,外帶虛偽偽善的複雜綜合體。誰也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幹什麼,就好像誰也不知道為什麼當年他突然用毒酒毒死了自己最心愛的幾個妃子。

哼哼了幾聲,夏王猛的站了起來,邁步從那玉床上走下,站在了盤罟面前。他的聲音變得非常的柔和,非常的慈愛:“好啦,盤罟,起來**。畢竟是我的大王子,父王的一點點怒火,也是恨你不爭氣嘛。”

帶着假惺惺的笑容,夏王拉着盤罟走到了玉床邊,拉着他一起坐下,隨後嘆息道:“你的九弟履癸,你看看他,今年也不過四十多歲,可是他東擊東夷,南征蠻族,北扛胡羯,還拉着軍隊和海人打了幾仗,斬獲甚多!”

“可是你呢?”夏王指着盤罟的鼻子冷笑道:“你春天去東夷的海邊抓美女,夏天去北方的山嶺探珍寶,秋天回到安邑做生意,冬天就跑去雲夢澤和蠻族的女人鬼混。你還像是一個大夏的王子么?履癸在軍隊中的威望有多高你知道么?你呢?你的威望僅僅存在於安邑的商會和那些女人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