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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是淺色的,愛情是深色的。愛的淺,顏色就越淺;愛的深,顏色就越深。愛的不深,就是一潭清水,滋味寡淡;愛到不能自拔,就是一團黑色,一池渾水,刺鼻粘稠。

愛情應該像山間的泉水,有一些雜質,有一些礦物質,還有一些微量元素。喝一口,回味甘甜,於身心,也有所裨益。

過於追求純潔的愛情,就如同蒸餾水。雖然殺滅了所有的雜質和微生物,可是沒有任何的營養價值。喝下去的是什麼,排出來的依舊是什麼。

該如何去描述楊光和林夕呢?友達以上,戀人未滿?

談戀愛說白了,就是你想和我在一起,我想和你在一起,僅此而已。

結婚就是一男一女搭夥過日子,兩間房變成了一間房,兩張床變成了一張床。如此簡單,還節約資源。

中午的時候,楊光去悠然咖啡店找了一下林夕,喝了杯咖啡。看見林夕在忙,也就不再過多的打擾。下午直接去了學校的圖書館。

另一邊的顧澤似乎比楊光要可憐的多,每次都是乘興而去,敗興而歸。

大二開始有了選修課,祁妙選擇了“東方文學史”。她本身就愛好文學,選擇這門選修課自然也不奇怪。

而大多數學生都是為了混學分,並不是真的因為喜歡而來的。於是為了打發無聊的上課時光,輪番上演玩shǒujī,睡覺,竊竊私語……甚至在老師點完名之後,從hòumén偷偷溜走。

但也有人不是因為喜歡這門課,也不是來打發時間,只是單純的為了某個人而來——他就是顧澤。

顧澤找了一個可以清楚地看見祁妙,而祁妙卻很難發現他的位置。托着他圓滾滾的腮幫,目不轉睛地盯着她看。

祁妙長得很漂亮,一頭烏黑的長髮,身材玲瓏有致。只一個背影,就風采畢現。

兩個多小時後,終於結束了講課,有人意猶未盡,有人哈欠連天,人生百態中的十態已經全部呈現在這裡。

大學似乎就是最後的一處避難所,能晚一秒上戰場就晚一秒死,多活一刻多賺一分。

人流像潮水一般朝一個破開的口子集中火力噴出,階梯教室的燈被人拉下,空蕩蕩的瞬間一片漆黑,除了出口處隱約的光亮之外,裡面伸手不見五指。

顧澤尾隨在祁妙身後,說尾隨好像不太恰當,但在不知情的人看來,他的行為舉止確實值得懷疑。

走出教學樓,人流開始四散,人潮漸漸退去。一切回歸平靜,在黑夜的渲染下,靜的程度又加深了許多。

本來燈火通明的校園,現下成了黑夜的俘虜,失去了光明,一起沉淪黑暗。

風從湖面吹來,還夾雜着湖水中獨有的水氣。聞起來像是凍乾的鹹水,只覺得喉嚨又干又澀。湖邊的垂柳光禿禿的只剩下細條,任憑風吹得它天旋地轉。

“祁妙,等等我。”

右邊的岔道口過來一個人,是祁妙的同學兼室友趙思佳,也剛下課,倆人就結伴回寢室。

“思佳,你也下課了。”祁妙停下腳步,轉過身。

“是啊,我的那個現代禮儀真的很沒意思。每天都是講這個要淑女,那個要紳士的。早知道還不如選你的那個什麼文學史算了。”趙思佳好一通抱怨,黑暗免費將她的聲音無限地放大,放大。

“我覺得你的禮儀課挺好的,要是可以兩者兼顧,我肯定也會去,只是我還是更鐘愛我的文學史。”祁妙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在黑暗裡,像閃閃發亮的夜明珠,明眸善睞,顧盼生輝。

就這樣,兩個人在前面走,一個人在後面跟。影子在靠近路燈的時候逐漸變短,正對着路燈下的時候,幾乎已經被踩在腳底完全看不見了。當再次逐漸遠離,影子又開始越變越長。

路燈一盞接着一盞,影子也在不知疲倦地變短變長,變長變短。

“你是在跟蹤我嗎?”祁妙無意間轉頭,無意中發現了顧澤。

顧澤的體形龐大,想找躲藏的地方真不容易。路旁的樹榦都不夠粗壯,就算側着身子,他的大肚腩也會露出來,遮了大肚腩,臀部又會暴露。

“我,我是剛好也走這……這條路,”被發現的顧澤只能灰溜溜地從樹後出來,臨時編了一套牽強的說辭。

祁妙臉上的笑意在看到顧澤之後頃刻消失,“男生寢室應該走那條路比較近吧,難不成你也住女生寢室?”

顧澤不知道如何接話,只能呵呵地傻笑。

祁妙走到顧澤面前,抬起下巴,用手指着他的胸口,“早就警告過你了,我不喜歡你。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而且他也喜歡我。你浪費自己的時間我管不着,但是你別來浪費我的時間,好嗎!”

顧澤一言不發,平靜地看着祁妙,反正他也早就習慣了。無論什麼事情,只要習慣就好。

趙思佳扯了扯祁妙的衣袖,附耳過去小聲地問,“祁妙,他不會就是你一直跟我說的那個人吧?”

祁妙把嘴撅得老高,不悅地點點頭。

趙思佳走到顧澤面前,“……既然祁妙都清楚明白的跟你講過,你就不要再這麼糾纏不清的了,這樣做她不僅不會喜歡你,反而會加倍的厭惡你。”

“我沒有那麼多的壞心思,就是……哪怕能遠遠地看她一眼我就知足了。”顧澤的聲音像是老舊的收音機,斷斷續續,不夠流暢,還有點沙啞。

趙思佳眉心一皺,“你這樣……”

“算了,思佳,我們快走吧。”祁妙轉身走了兩步,打斷了趙思佳的話。“顧澤,我最後再跟你說一遍,我不會喜歡你的,現在不會,以後不會,永遠都不會!”

這段話像是復讀機復讀出來的聲音,在顧澤的耳朵里來回循環。視界里是她一臉的冷漠,沒有一絲絲的人味。

顧澤看着祁妙漸漸遠去的背影,黯然神傷。

入夜後,夜色只會越來越深,越來越重。

冬日,白天太陽冬眠,夜晚月亮冬眠。

人的心也冬眠了。

圖書館裡,楊光正在翻譯着庄經理髮給他的文件,四五本陰gyǔ詞典散亂在桌子上。

與他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斜對角的地方,不時傳來那些女生窸窸窣窣的談笑聲。雖然她們盡量壓低了聲音,但是在寂靜的圖書館裡,在沒有隔音效果的空間里,還是非常刺耳。

楊光朝那邊看了看,想用眼神示意她們是否能安靜。不過回應的卻是不屑的眼神,從她們的嘴型可以看出,是“切”。然後繼續竊竊私語。

只要有空氣,聲音就可以傳播。就算塞上棉花,捂上耳朵,聲音還是會無恥地鑽進來,敲擊你的耳膜。讓你的腦子得不到片刻安寧。

“同學們,要閉館了,要借書的趕緊到一樓的fúwù台bànlǐ。”館內廣播里傳來女老師的冷冰冰的聲音。

一直重複了三遍。

接下來就是收拾的聲音。

椅子和地面碰撞的聲音。

走路“啪嗒啪嗒”的聲音。

此起彼伏,暢叫揚疾。

剩下的就是散亂的書本和殘留的垃圾。無論從前往後,還是從後往前看,它都在那個原本不屬於它的位置上,畫蛇添足地粉飾。

圖書館的管理員開始在各個角落查看是否還有沒離開的學生,以及收拾一片狼藉的書桌。

“同學,你還不走嗎,要關門了。”一個沒有耐心的聲音。

楊光抬頭瞥了一眼,手還在鍵盤上不停地來回。“就快好了,再一分鐘,老師。”

“那你快點,關了門,你就出不去了。”管理員眼角流露出一絲不悅,慢慢地在整張臉上蔓延開來,嘴巴不住地抽搐着,心裡應該說著很多不中聽的話。她把桌子上散亂的書一股腦摞在一起,捧起來重重地放在推車上。好像在暗示楊光還不趕緊走。

書本砸在鐵皮手推車上面發出的“哐哐”的聲響,就像用耳機聽音樂的時候,音量突然被人調至最大。毫無準備的巨響,耳膜幾乎破裂。還伴有“嗡嗡”的餘響不斷縈繞在耳朵里。

那一瞬間,是一種窒息,是一輛疾馳而來的車在你面前的急剎車。

楊光把書摞在一起,整齊地放在桌角。看了看窗外,看了看四周,然後朝門口走去。

“那個同學,下次不要一個人借這麼多的書,你一個人又看不了這麼多,不要過多的佔用資源。”楊光此時距離管理員已經有五六米,還是能清楚地聽見她發出的尖銳的聲音。

楊光轉過頭,皺着雙眉勉強微微一笑,“好的,老師。”

而此時這個管理員的正前方,一塊紅色的提示板上,五個醒目的白色黑體字“請保持安靜”,顯得那麼孤立和多餘。

生活中很多事情都是多餘,如同:

快餐店掛着“細嚼慢咽”的提示牌;

4s店裡面的“節能減排,綠色出行”;

在沒有紅綠燈的十字路口,播放不要闖紅燈的提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