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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起軒,你怎麼來了?”楊光剛剛睡醒,聽到門外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還以為是顧澤回來了,心想真是顧澤,也肯定先去醫院才對。

楊光由於昨晚胡思亂想根本睡不着,到天快亮的時候才勉強入睡。現在兩隻眼睛像是塗了稀釋的膠水,黏糊糊的根本睜不開。

趙思佳要趕去醫院照顧祁妙,一大早就出了門。

高起軒目光蒼涼地看着他,一隻手奮力地推開了半開的門,厲聲道,“你當然是不希望我過來了!”

睡意未退的楊光聽得不知所以,也沒有太去注意他臉上的表情。抓了抓後背,走去浴室洗漱。

楊光打開水龍頭,用手接了一部分,潑到臉上,恢復了些許精神。隨之一起恢復的還有腦子裡存放的那些七零八落的雜事。當他走出浴室的門,看到的一切才知道自己覺察的已經太遲了。短路的腦電波也因為剛才沾了水的關係,全身被電一樣的麻。

客廳里,林夕穿着睡衣,一頭蓬亂的頭髮擋住了她半邊的臉。與此同時,她正對面的高起軒用更加絕望的、錯愕的、凄涼的眼神看着她。雙手緊握成拳,彷彿都可以聽到“咔嚓”的骨裂的聲音。

半晌,高起軒才強裝平靜地說:“我來的真不是時候,打擾你們的好事了。”

“你說什麼?”林夕把渙散的目光重新聚焦到他身上。

楊光從浴室走出來,臉上的水還沒來得及擦掉,胡亂地流動,然後從下巴掉到地面上,有一些流進了脖子里。“起軒,你是不是誤會了?我跟林夕什麼都沒有啊!”

高起軒哀戚地看着眼前的他們,搖了搖頭,走到林夕面前,“你昨天跟我說你有喜歡的人了,就是楊光嗎?你們什麼時候在一起的,是不是早就在一起了?或者說你根本就是一個腳踩兩隻船的……”“賤人”這兩個字他沒有說下去,他抓着她的肩膀,使勁地搖晃。

“你一大早的發什麼瘋啊!”林夕用力推開高起軒,肩膀的余痛慢慢擴散至全身,右腳不自主地後退了一步,寬鬆的衣領露出大片的肩部,五道指痕像胎記一樣生長進了肉里,牢牢地紮根着它其中蘊含的憤恨。

“起軒,你別這樣,有話好好說。”楊光走到兩個人的中間,不知道該去安慰林夕,還是該去勸阻高起軒。

“好好說?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高起軒再也控制不住他憤怒的手,揮向楊光。

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沒來由的一擊,破碎了之前所有的好感,瓦解了一切可能的希望。覆滅了、淪陷了、天崩地裂地粉碎成渣,然後被黑洞吸得無影無蹤。

楊光摸了摸腫痛的嘴角,濕漉漉的感覺。剛開始以為是沒有干透的水跡,放到眼前看了一下,才知道是觸目的鮮血。隨之而來的還有滿嘴的腥味,以及胃裡開始翻騰起來的噁心。

十年以來他從來沒有打過他一下,哪怕只是輕輕的一下。一時間,楊光連哭都忘記了,他覺得現在的高起軒一定不是真正的高起軒,只是一個和他長得相像的人罷了。

“夠了!”林夕忍無可忍地怒吼,扶起跌坐在地上的楊光。“你馬上給我滾出去,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我走,我會走的!林夕,我真沒想到,你會用這樣的方式來報復我。我都說了那些zhàopiàn不是真的,可你居然會和楊光一起拍了不堪入目的zhàopiàn來羞辱我。”高起軒那隻剛打過楊光的手,此刻還在失去摩擦力般不住地微顫。

“zhàopiàn,什麼zhàopiàn?”林夕怔住了。

高起軒打開shǒujī,看也不看的伸到他們面前,然後把頭轉向一邊。

林夕看着shǒujī上顯示的zhàopiàn,那兩張熟悉又帶着幾分陌生的臉,她懷疑是自己的視覺出現了問題。拿近一看,視網膜上漸漸清晰地投影出自己和楊光衣不蔽體的裸照。“這不是真的,你相信我!”篤定的語氣。

楊光奪過shǒujī,看到那些無從解釋的zhàopiàn,他一言不發。因為就連腹部的那個星形的疤都被清楚地捕捉到了,再多的解釋也是徒勞。

高起軒忍不住苦笑了一聲,諷刺地說:“太可笑了!林夕,你不覺得太可笑了嗎?這些話我曾經也無數次的跟你說過,可是你給我的回答又是什麼?我已經無話可說了,如果當初我把你說的那些話拿錄音機錄下來的話,現在就可以原原本本,一字不差地放給你聽!”

像是有一隻看不見的手把他們一點點地往後拉去,變得越來越小,越來越模糊。林夕無力反駁,這些解釋的話,她曾經也聽高起軒說過。而推翻這些的冷言冷語,自己也同樣說過。林夕的眼神漸漸黯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世界快要天塌地陷。

“起軒……你……”楊光語不成調。

“你還想說些什麼?楊光,我這輩子最大的不幸就是有了你這樣一個兄弟!我知道你也喜歡林夕,我們大可以公平競爭。你為什麼要這麼下流無恥?……宋藝欽有一句話還是說對了,你就是個拖油瓶。你和你媽一樣,都是破壞別人家庭的第三者!”高起軒的眼睛燒得通紅,整個人熊熊地燒起來。而這股憤怒的火焰,一直燒到了楊光和林夕身上。把這裡所有的一切都化成灰燼,過往的全部也都灰飛煙滅。

楊光臉色煞白,剛才高起軒的一席話,把他瞬間丟到了布莫讓星雲上,接近絕對零度的寒冷。“原來你這麼恨我?”

“是,我恨你,我恨不得去死!”高起軒的話斬釘截鐵,沒有絲毫的猶豫和停頓。一種深入骨髓里的恨,就算燒成灰,也沒法從裡面分離出來。

剛剛凍結的身體,再次受到仇恨鑄成的榔錘的猛擊。

滿地的冰碴,閃着悲傷的光。

當你再次走過的時候,會不會因為腳底刺出的鮮血而痛得想起我。而我或許會因為你內疚悔恨的血再次獲得重生。

原來人身上一直存在兩種絕對相反的物質,比如健康和疾病、開心和難過、精神和萎靡……相信和猜疑,活着和死去。

死還不容易,可為什麼要死?就像人為什麼會活着一樣。既然這兩者都無法解答,那麼活着還是死去其實根本沒有任何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