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援軍人數不多,也就是一千出頭。卻是清一色的騎兵,人和戰馬都精神抖擻。這下,輪到瓦崗軍王德仁部慌張了,他們剛才急着撿便宜,東一堆,西一片將人馬分得很散。而附近的地形又十分開闊,非常適合騎兵的快速衝殺。

“結陣,結陣,原地結陣!”再也顧不上追殺官軍,王德仁從人堆中跳出來,揮舞着胳膊叫嚷。“結陣,結陣,原地結陣!”幾百名嘍?扯開嗓子,將慌亂的命令傳遍全軍。

見到瓦崗軍被嚇得雞飛狗跳般模樣,帶領援軍的主將非常不屑地向地上吐了口吐沫:“呸,還瓦崗軍呢。丟人!”說罷,也不立刻上前撿對方的便宜,命令麾下眾騎兵找了個相對高的地勢懸而不發。自己卻空了雙手,策馬走向?州軍。在距離程名振一丈左右的距離上帶住坐騎,拱手施禮:“豆子崗王伏寶,見過程大當家!”

千軍萬馬中赤手空拳獨來獨往,光是這番膽氣,已經令人心中好感頓生。程名振滿臉迷惑,拱了拱手,笑着道:“王將軍多禮了。程某有事在身,未能遠迎,恕罪恕罪!”

王伏寶知道程名振懷疑自己的來意,將聲音陡然提高了幾分:“聽聞官軍過了博望山,竇天王就知道事情有變。所以立刻命我率軍來援。不料......”他向身後瓦崗軍方向看了看,鼻孔中發出一聲冷笑,“不料有些宵小之輩沿途阻攔,所以在路上耽擱了些時日。好在還沒來得太晚,否則,王某的腦袋就是被砍一百次,也無法贖罪!”

戰場上聲音嘈雜,他的話只有程名振身邊幾百人能聽得清楚。但就是這幾百人聞言所發出的歡呼,也讓遠處的王德仁知道情況不妙了。

桑顯和及其所部殘兵已經逃遠,不可能再增加場上的變數。如今,是新來的一千多騎兵和程名振的殘部並肩對抗瓦崗軍的局勢。單從人數上看,王德仁依舊佔優。可?州軍素來驍勇善戰,而另外那位王伏寶,在竇建德麾下亦有飛將軍之名。

正在王德仁猶豫着下一步該如何做的時候,程名振與王伏寶二人已經開始互相配合著調整隊形。?州的全部騎兵和步卒統一組成了一個碩大的方陣充當中軍,王伏寶所部騎兵分成左右兩部分,拱衛在?州軍的兩翼。整個大陣一邊調整一邊轉換角度,不一會兒,就完完整整地對在了瓦崗軍斜前方。

他們準備發起攻擊?!王德仁雖然弄不明白對方擺出的陣型叫做什麼名字,卻本能地感覺到了危險。王伏寶居然把手下所有騎兵的指揮權交給了程名振!程名振居然不顧其兵微將寡,準備不顧一切上前跟自己拚命!老天,這是什麼名堂?程名振什麼時候跟竇建德的人勾結到了一處,相互間還如此深信不疑?!

關於最後這個問題,眼下程名振心裡其實也是一頭霧水。他傳承的是張金稱的衣缽,竇建德的基業來自高士達。張金稱生前千方百計想擺脫高士達這個河北道綠林總瓢把子的控制,甚至取而代之。竇建德據說也跟巨鹿澤第一任大當家孫安祖有舊,與張金稱不共戴天。所以,按血統傳承算,他跟竇建德二人也該老死不相往來才對。誰能想到在危難時刻,竇建德居然會仗義援手。

當然,這個援手肯定不無代價。以?州軍目前的情況看,如果竇建德試圖強行吞併,大夥根本沒有反抗的能力。但關鍵一點是竇建德這招玩得漂亮,無論你承認也罷,不承認也罷,人家是千里迢迢跑來幫忙的,並且恰恰出現於?州軍被逼上絕境的關鍵時刻。而王伏寶這個人也足夠磊落,讓人根本無法懷疑他的真誠。

以雙方之間的距離上來看,程名振也無法懷疑竇建德別有居心。雙方之間距離甚遠,即便是竇建德派出援軍的時候是有的放矢,王伏寶也不可能趕得這麼巧。只能說,人算不如天算,王德仁和他背後的指使者機關算盡,到頭來卻是白忙活一場。竇建德偶發善心,卻賺了個盆滿缽圓。

事已至此,只有過了眼前難關再考慮其他。隨着隊伍的緩緩展開,程名振的心思也漸漸安穩。從他的眼裡看來,王伏寶所部這些騎兵還堪稱精銳。雖然他們的兵器和鎧甲比?州軍手中所持還差了些,但過人的騎術和嚴明的軍紀,卻使得他們行動起來凜然生威,讓任何對手不敢小視。

向來信奉精兵政策的程名振對生力軍還是如此佩服,帶兵只管數量不管其餘的王德仁更是惶恐不安了。他心裡隱隱約約有一種預感,放桑顯和去抄程名振的後路,自己再去抄桑顯和的後路是個錯誤決定。此舉對自己的影響絕對不止是今天,日後的幾個月,幾年,甚至更長時間,自己將要慢慢舔食其後惡果。

狼群自有狼群的規矩,他一舉吞了?州,沒人會罵他心黑手狠,反而會佩服他善於把握機會。可一旦他冒險失敗了,就會成為大夥的笑柄,所有人都對他白眼相向。

“怎麼辦,密公當日可曾預料到今天?”情急之下,王德仁也不上保密了,衝著身邊一個親兵打扮的人劈頭蓋臉地問道。

“密公當日定計,只是說機會難得。至於具體怎樣把握,卻是需要王頭領自行決斷!”扮作親兵跟在他身邊的人也不是好相與的,笑了笑,撇着嘴反斥。

“屈先生是說密公所謀毫無疏漏,而是姓王的執行不利了?”王德仁的火頭一下子就被勾了起來,惡狠狠地追問。

“我可沒那麼說。王頭領如果想砍屈某的頭去討好程名振,倒也是個不錯的主意!”姓屈的“親兵”被嚇得避開了半步,手按着劍柄說道。

就憑對方那個柴火杆子般的小身板,王德仁一隻手也能殺了他。可現在不是窩裡斗的時候,已經跟程名振和竇建德結了梁子,沒必要再不容於瓦崗。想到此節,王德仁深深地吸了口氣,強壓心頭怒火解釋:“屈先生不要多慮。姓王的雖然沒什麼本事,卻也不是賣友之人。待會兒真的打起來,你儘管先行撤退。姓王的今天就在這裡,會會所謂的九頭蛟!”

“他亦未必願意現在就跟你動手吧!”瓦崗軍前營大匠造屈商又撇了撇嘴,冷笑着提醒。 沒等開戰心先怯了,姓王的根本就是個扶不起來的阿斗。偏偏李密放着能文能武的程名振不拉攏,非要扶持王德仁這攤爛泥。站在屈商的角度,他真沒發現王德仁哪點比程名振強來。可主公的決斷他不能質疑,心中再不情願也得努力去執行。

“他,他們把架勢都拉好了!”王德仁根本沒聽出屈商的話里想表達的是什麼意思,昏頭漲腦地回應。

屈商心裡愈發瞧他不上,無奈地嘆了口氣,低聲解釋:“能戰方能言和。他們兩家一個連續多日作戰,早已是強弩之末。,另外一個千里馳援,精疲力竭。現在強行把架勢擺開,只是想逼你講和罷了。你又何必太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