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紀若塵早察覺這方已有一道異樣的靈氣升起,但這一個漫長的夜晚,最不缺少的就是各門各派的修道者,他最不願意感應到的就是非同尋常的靈氣。

眼見時機緊迫,也容不得紀若塵細想。他腳步稍頓,雙手一撈,乾脆將青衣打橫抱起,隨即足下加勁,若一道輕煙般向遠方飄去。

此地已屬洛陽外圍,然紀若塵三人走得並不順暢。一路上,雖沒再碰到如碧海龍皇之流的高人,但人數眾多的小門派的修道者也着實令人難以招架。幸得紀若塵玄心扳指中還有不少威力強大的咒符,在洛陽城對付穢物時用不大到,對付這些修道者可正對路。是以他道行雖然比不過這些修道者,可是鬥起來卻依然大佔上風。這些無名小派的修道者咒符法寶之少之弱,已非寒酸二字可以形容,簡直讓紀若塵大開眼界。至此,紀若塵方才意識到道德宗的富足無雙。

然而這些修道者有若蝗蟲壓境,越來越多。尤其在紀若塵等人露了形蹤之後,四下的修道者更是如飛蠅逐臭,紛紛聚攏過來。好在道行高深一些的修道者不是陷在洛陽,就是正打得熱鬧,紛至沓來的修道者已都是些不入流的人物。但他們數量實在是太多,紀若塵連破三道封鎖,衝殺十里,血染青衫,終於腳下一晃,險些栽倒在地。他吸一口氣,胸中卻湧上一股咸甜,當下即知真元已然耗盡。他正想趁敵人未來襲之前補充一下真元,卻發現玄心扳指中的丹藥、咒符已所余無幾。紀若塵心下一怔,此去漫漫,敵兵如潮,又該如何將餘下的路走完?

突然,紀若塵心中一冰,一道靈氣正疾向他後心衝來!他趕忙轉身,待要應敵。豈料他體內真元已枯,回身之際,只覺眼前一黑,差點暈去。

青衣眼睜睜看着一個周身青煙繚繞的精瘦漢子迅疾逼近,而紀若塵卻呆立原地,毫無反應。當下心中一急,再也顧不得其它,縴手一揮,一根繞指青絲已化作混沌鞭,向那人當頭擊落!

那漢子見她道行極低,這一鞭倉促間揮得有氣無力,甚而沒有鎖准他的氣息方位。可是混沌鞭寶氣有異,一望而知,青衣偏又是極美麗。那漢子吞了一口氣,加速前沖,心中已在妄想着美人異寶統統收入囊中。

哪知這一鞭將將落下時,忽然通體透出淡淡青光,青光幽幽,有如磷火;鞭體靈動,恰似游蛇。那漢子身形驟然定住!他仍保持着跨步飛掠的姿勢,卻分毫動彈不得!

長鞭落處,激起轟然一聲巨響!但見得地面泥解,如岩漿滾涌,層層翻疊,衝天而起。夜天黑地之間驟然張起兩幅巨型泥幕。

正在激戰中的張殷殷驚起回首,一時間也只看到那濺起十餘丈高的泥沙,內有絲絲青光透出。紀若塵與青衣皆沒入泥沙之中,看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

頃刻間泥塵散去,紀若塵與青衣二人灰頭土臉地立在原地。紀若塵一臉愕然,青衣則面色蒼白,柔弱的身子若風中柳擺,不住在輕輕顫抖着,一雙縴手緊緊地握嘴沌鞭鞭柄,指節駒青白。她雙目緊閉,貝齒緊咬,一點不敢看一看自己的戰果。

混沌鞭通體仍透着淡淡的青色光暈,宛如靈蛇般在空中遊走不定,似對剛才驚天一擊仍是意猶未盡。

在青衣面前出現了一道深五丈、長三十丈的深溝,溝中泥土全被催化成一片片亮閃閃的晶狀物,不時冒出縷縷青煙。剛剛那飛身來攻、正做着春秋美夢的漢子早已消失無蹤,連一片破布、一塊碎骨都沒有留下來,顯然已在混沌鞭下魂歸極樂。

望着那仍躍動不休的混沌鞭,三人周圍十餘個修道者呆然站立,一個個宛若泥塑,神色駭然。也不知誰乍然一聲大喊,驚醒這丟掉三魂七魄的一干人等,他們方才省悟過來,立刻掉頭就跑,讓張殷殷追之都有所不及。

“我……我殺了人嗎?”青衣顫聲問道,雙目猶自緊閉,說什麼也不肯睜開。

張殷殷拉住了青衣的手,輕聲地道:“沒事的,他已經跑了。”

“是嗎?”青衣緊繃的心緒稍稍緩解,這才緩緩睜開了眼睛,乍見面前深溝,臉色又刷地白了下去。

此時紀若塵先前服下的丹藥藥力已開始發散,真元徐徐生出。他拍了拍青衣的手,也寬慰道:“別看了!那人剛剛已經跑了,別放在心上。走了,我們不能再耽誤了。”

青衣嗯了一聲,臉色稍微好看了些,縴手一收,混沌鞭又化作一根青絲回到了她的頭上。

三人行出里許左右,茫茫夜色中隱現一點燈火,又有影影綽綽的房屋樓宇,看上去是一個小鎮。鎮口高挑一盞風燈,在夜天中輕微擺動,燭火也時明時暗,卻也不曾熄滅。昏昏暗暗的燈光下掛着一面招客旗,上書“悅來客棧”四個大字。紀若塵眼力過人,拒燈火極是昏暗,但一眼望去已看清這面招客旗旗邊破爛,顏色也褪得七七八八,顯然已很有些年頭。

青衣累得不輕,紀若塵和張殷殷真元也已耗盡,突望見這一盞燈光,都不知不覺間生出一點歸鄉之感。

小鎮的東方處忽然升騰起一道玄黑巨浪,雖然相隔甚遠,但那滔滔殺氣已隱隱傳來。紀若塵心中一凜,知道又有一位道行高深之人到了。這玄黑色的冥河之水看起來十分眼熟,依稀讓他想起了五年前的那一幕。只是今日的冥河波濤色作玄黑,凝而不散,雖不似五年前那般鋒芒畢露,卻含威不放,境界顯然要更勝一籌。

張殷殷和青衣見紀若塵停步不前,都順着他的目光向東望去。她們拒靈覺皆是十分出眾,卻除了一片茫茫夜色外,什麼都看不到。

看着那一道冥河波濤,紀若塵苦笑一下,道:“我們去那間悅來客棧歇歇吧。”

張殷殷和青衣都甚感奇怪,為何不繼續趕路,反倒要停下來休息。但見紀若塵已向那客棧行去,她們也不得不跟了上去。

紀若塵本意是想這小鎮乃是百姓聚居之地,那人就算動手,多少也會有點顧忌。如此一來,他才好趁亂突圍,至不濟也要拖延上一點時間再說。

里許路途,對修道者來說不過是片刻間事,轉眼間紀若塵三人已立在悅來客棧之前。

這等小鎮的客棧又能大到哪裡去?只是距離洛陽較近,地處東西要衝,是以才比尋常小店大了一些。這悅來客棧壘土為牆,前後三進。院落頗為寬大,東牆處有水井一口,古木數株。中進正堂乃是給客人們用飯打尖之所,後院和兩側廂房看來就是客房了。此時早過子夜,客棧正堂上了半邊門板,只留下半邊門戶供客人出入。堂中燃着一盞長明燈,忽明忽暗,雖不甚亮,但在這中夜之時看着卻十分溫暖。

紀若塵三人甫入院,門口拴着的一頭黃狗就睜開睡眼,有氣無力地叫了幾聲。紀若塵信步走入正堂,見內中放着六七張桌子,只一個身着跑堂裝束的瘦弱少年,看上去十六七歲年紀。他一見客來,趕忙揉揉惺忪的睡眼,迎上來陪笑道:“幾位客倌,要住店還是用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