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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將戰旗一倒,王當仁所部的嘍?一片混亂。他們本來訓練程度就差,又剛剛經過小半天的急行軍,累得筋酸骨軟。猛然間看到身邊的夥伴陸續被砍翻,自家主將又生死未卜,哪裡還生得起什麼鬥志。轉眼之間,陣型便散了,一個個丟了刀,扔了旗,四散奔逃。

“不要亂,大夥不要亂,我沒死!”王當仁氣得耳朵眼裡都冒了煙,跳着腳大喊。剛才他一不留神被李旭射死了戰馬,就在親兵們亂作一團的時候,對方趁機上前砍翻了將旗,然後揚長而去。

“豎旗,豎旗!”有部下大聲提醒。王當仁猛然領悟,立刻命令親兵重新挑出了一桿戰旗。敵軍的氣勢雖然驚人,但人數還不及自己所部兵馬的兩成,根本不可能在瞬間把所有人殺光。只要王字戰旗重新豎起來,肯定能安撫住混亂的軍心。誰料老天偏不從人願,他這邊旗號剛剛一舉起來,身外的馬蹄聲又急。已經在軍陣內衝殺了半個***的李旭帶着騎兵迅速兜轉,刀鋒直指王當仁馬首。

王當仁也被打急了,虎吼一聲,拎着桿鐵矛便迎了上去。腦袋掉了碗大個疤,既然吃了山賊這行飯,他還真沒怕過死。無奈整個外黃營中不怕死的只有少數幾個,大多數嘍?見到數百匹戰馬結隊向自己這邊衝過來,立刻拔腿便逃。王當仁新換的戰馬被自己人阻擋,連提了幾次速都沒有結果,氣得他掄起鐵矛,將退到自己面前的一名嘍?兵腦袋砸了個稀爛。

“回頭殺過去,再有後退者,以此為例!”他板起臉,厲聲怒喝。嘍?兵們卻像沒有知覺般繞過同伴的死屍,避開王當仁左右,繼續奔逃。

“站住啊,他們只有千把人!”王當仁又羞又急,大叫。他的哭喊聲很快被馬蹄擊打地面的聲音所淹沒。蹄聲如雷,翻滾着吞沒一切擋路者。王當仁抬頭,看到官軍的騎兵排成了一個標準的楔型,如一把長槊般無情地收割着生命。在這把長槊的尖鋒上,是一匹通體漆黑特勒驃,比尋常戰馬高出兩頭,馬背上將領亦如殺神下界,凜然不可侵犯。

看見弟兄們一個個被人從身後追上,用長槊挑飛,用橫刀掃翻,王當仁疼得滿頭是汗。這七千人是他的本錢,外黃營雖然號稱擁兵數萬,其中大部分卻是湊數的。只有身邊這七千嘍?,才是精銳中的精銳。可惜這種精銳在敵軍面前還不如一堆草靶,至少草靶子自己不會逃命。

他突然很後悔沒把自己的弟兄交給徐茂功整訓,如果此刻麾下是三千瓦崗內軍而不是七千外黃嘍?,形勢根本不會這樣慘。

戰場上沒有後悔葯可賣,轉眼間,王當仁已經可以看清楚對面敵將的目光。那是一種帶着幾分嘲弄的眼神,彷彿在笑他永遠上不了檯面。“我跟你拼了!”王當仁徹底失去理智,高舉着鐵矛迎了上去,今天即便戰死,他也要死得堂堂正正。

“保護寨主!”百餘名心腹親兵也被王當仁的舉動激起了血性,嚎叫着聚攏在了大當家的周圍。隨着沉悶的一聲,敵我雙方毫無花巧地撞到了一處。剎那間,外黃賊的隊型四分五裂,三十多具屍體倒着飛了出去。

李旭用刀尖撥開迎面刺來的長矛,順勢一抹,將面前的嘍?抹下了戰馬。他的招術很簡潔,幾乎都是一擊致命。轉眼,三個嘍?倒了下去。第四名敵手見勢不妙,撥馬避開,將身後的王當仁暴露在旭子的刀下。

“老子跟你拼了!”王當仁怒吼着迎了上來,手中鐵矛端得筆直。李旭回刀橫拍,刀面與矛身相交,發出“砰!”地一聲巨響。二人在馬背上都晃了兩晃,各自的兵器都被彈開。彈指間,兩匹戰馬錯鐙。王當仁以矛為棍,橫掃千軍。李旭的刀如游龍,貼着馬頸翻出,直奔王當仁肋下。

這是以命換命的招術,就看誰的動作快。如此近的距離,長兵器反而吃虧。王當仁見勢不妙,鬆開已經不可能撤回的兵器,身體迅速向戰馬側面一歪。旭子的黑刀貼着他的大腿根掃了過去,割草一樣割破鎧甲,在其腰間留下了條半尺長的血口子。

“啊???”王當仁厲聲慘號,不敢回頭,任戰馬馱着自己前沖。一名郡兵持槊來刺,被他披手奪槊,反刺落馬。緊跟着,他又刺傷一名騎兵,連人帶馬奪路而去。

旭子的目的不是殺人,所以也不撥馬去追。而是帶着弟兄們繼續衝擊,不斷壓縮王當仁的殘部。那些失了主將的嘍?們哪裡禁得起這般衝撞,騎兵們沖向哪,他們就從哪裡落潮般退開,三退兩退,已經丟棄了全部營壘,連帶着把李公逸所部雍丘營的陣腳都沖亂了。

在看到王當仁的將旗第一次被砍倒的那一刻,李公逸已經發覺事情不妙。為了避免自己的陣腳不被潰兵所亂,他甚至下令所有弟兄停住腳步,原地結陣。可惜像他一般冷靜的人並不多,正所謂關心則亂。行軍長史是房彥藻是李密的生死之交,左司馬楊德方是李密的多年故舊,二人見羅士信沖得急,慌得號令亂髮,頻頻催促各部兵馬向中軍靠攏。李公逸被逼得頭皮發乍,不得不下令麾下弟兄們再次起身。可就在他剛剛開始移動腳步的剎那,數千殘兵被放羊般驅趕了過來。

大小嘍?魂飛魄散,他們不知道該繼續向中軍靠攏,還是轉身迎戰。李公逸再想改變對策,已經來不及,只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陣腳也如陽光下的積雪般快速消融。

“李將軍,咱們擋不住官兵!”校尉項釗與李公逸同屬一營,衝到他身邊大聲喊。“程知節說過,那個李仲堅有萬夫不當之勇!”

“傳令,讓開敵軍兵鋒,向北退!”李公逸明白項釗的話是什麼意思,當機立斷。這種情況下,任何阻擋敵軍的動作都是徒勞的,不用與那些如狼似虎的騎兵交手,單憑王當仁麾下的潰軍,就足以將自己的這些弟兄衝垮。而退向戰場之外,則可以最大程度的保全實力。如果李密身死,瓦崗山就不必再回,所以李公逸也不必在乎什麼軍法。如果李密僥倖沒死,今日一場大敗難免,無論怎麼追究,責任也追究不到他李公逸頭上。況且他保留下來的兵馬最多,理應受到嘉獎。

抱着這種聰明的目的,雍丘營留少量兵馬阻擋外黃營的潰兵,大部兵馬向北急撤。轉眼間,瓦崗軍的側翼便空了下來。王當仁麾下的嘍?衝過雍丘營阻攔,直撲自己的中軍。李旭帶領麾下的騎兵也旋風般兜了的***,驅趕着潰卒橫插進正與羅士信糾纏的敵軍當中。

前後不到半刻鐘的時間,羅士信身邊的騎兵已經剩下不足兩百。他們給了瓦崗軍意想不到的重創,同時自己也損失過半。羅士信身上已經多處受傷,但依然酣戰不退。“殺李密!”一邊與衝過來的單雄信廝殺,他一邊大叫。“殺李密!”兩百多名騎兵同聲高呼,揮舞着長槊,將圍攏過來的嘍?們一一捅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