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年了,毓秀未曾想過能再見到表哥。”她終是無奈地開口,“昨晚在宮中,毓秀還以為是我認錯了人。”
十六年不見,當年那個略帶稚氣的少年已長成了如今這樣高大的男人。
只有那雙漂亮的桃花眼,一如既往的溫柔多情。
“一些事情還未辦妥,我不想在宮中節外生枝。”他笑着解釋,“十六年不見,我倒真有些認不出毓秀了,果真是女大十八變,越變越漂亮了。”
“表哥說笑了,表嫂才是真正的美人。”她似開着玩笑。
他身旁的那個女子,他的妻子,美的如同從畫里走出來的一般。
即便是她這個女人,都會為之怦然心動。
他卻嫣然,驕傲地說著:“我家娘子,自是這天底下最美的女子。”
一愣,上官歌離輕推了他一把。
這個男人就不能稍微低調點?
是嫌她不夠高調還是怎樣啊……
臉皮厚到這個地步也算是無敵了……
“哪有你這樣自戀的。”她嗔怪地說了一句,又對毓秀公主說道,“先前就聽相公說他有個表妹生的極好,今日一見果然是個美人呢。”
“表嫂,你叫我毓秀就好。”她看着上官歌離,笑容有些僵硬。
他喚她娘子,而她稱他相公。
這般恩愛,她自知其中寓意。
不過是為了告訴她,一切已不復從前。
隨意扯了幾句,毓秀公主起身說:“時間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
“毓秀,既然來了就留下來一起吃晚飯吧。”陳韻茹連忙挽留着,眼神里分明有些焦急。
“不了。”她卻拒絕,“姨母,艷兒和夫君都在家裡等我呢。”
“姨父,姨母,表哥,表嫂,那我就先回去了。”
知他活着,還回了宮家,她瘋一樣地想來看一看他,問他為什麼當年一句話不說就離開,一走就是十六年。
並不是說她仍然愛着他,只是結束不了曾經的那段感情。
而如今,親眼見了他和她,她也就可以徹底死心了。
一切都是過去的了。
他有他的幸福,她也有她的美滿。
看着她,她突然說:“表嫂,你可否送我出門?”
“好。”上官歌離答應地沒有一點猶豫。
走出門,走了一段路,毓秀公主緩緩開口:“當年是我對不起他,請替我向他道歉。”
她淡淡地說著,怡然自若,“他說,他始終覺得對你有所虧欠。”
“是嘛……”毓秀公主嘴角微揚,帶着懷念,“他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啊……”
“他對女子向來溫柔。”她說,有些淡然,亦有些自得。
就是那樣一個對所有女子都溫柔的男人,卻終究只是她一個人的相公。
“是啊……”毓秀似嘆了口氣,“他對哪個女子都這樣。”
偏生女子最容易被溫柔迷惑失了心智。
而她,也是被那溫柔所迷惑才不顧一切地用了卑鄙的手段想要和他在一起……
“可是,只有你是不一樣的。”她幽幽地接了一句。
他看她的眼神,與看其他女子的都不一樣……
是真正從心底里湧出的甜蜜和寵溺。
上官歌離只是笑着,回了一句:“他是我的相公。”
他是她的相公,她是他的娘子。
夫妻之間,自然是不一樣的。
走到車轎前,毓秀停了一下,低聲說了一句:“注意姨母。”而後掀開車簾上了轎子。
看着遠去的轎子,她驀地揚唇,臉帶笑意。
這毓秀公主,看來是還對南宮絕艷留着情面,至少,並不打算與他做對。
年少時的感情,或許一輩子都難以真正放下……
回到大廳,陳韻茹已經離開了。
見她進屋,南宮絕艷笑着迎上前,“她走了嗎?”
“走了。”她回答。
“艷兒,歌離。”宮鏡宇坐在太師椅上,沉着臉開口,“我不是說了讓你們先避一避嗎?”
“爹,是我要過來的。”她直言不諱,只抬頭看着他,“我既然是宮家的少夫人,那我又何需迴避什麼人呢?更何況,宮家並沒有做出什麼需要迴避他人的事情。”
聽着她說的話,宮鏡宇忽的揚唇,“能有這份膽識,也算不枉艷兒如此待你。”
果決自信,張揚堅定,這才是他所欣賞的女子。
若她只會躲在他人的背後,那也就不值得他兒子這樣為他付出了。
上官歌離又是一愣,片刻後才回過神來。
感情這宮鏡宇是在試探自己?
看來自己表現地還算讓他滿意……
“爹,”南宮絕艷忽的開口,俊美的臉上有些正色,“有些事,我想要跟你說。”
“什麼事?”宮鏡宇和煦地應着,“我們父子之間,不必如此生疏。”
看着她,南宮絕艷笑了笑,“娘子,你先回去吧。”
一瞬間跳過腦海的便是他當時說的要把她的事情告知宮鏡宇。
“算了吧……”她蹙起了眉。
若是因為自己而讓他們父子有了間隙,那她可就罪過大了……
“娘子,我說過會把事情處理好的。”南宮絕艷卻笑的自信,“相信我。”
嘆了口氣,她終究應了一句:“好……”
他既都這樣說了,她又怎麼能不順着他?
更何況,其實這事,宮鏡宇總有一天會發現的……
她是自作孽,才惹了一大堆麻煩。
等她走了,宮鏡宇才慎重地問道:“艷兒,你是要和我說什麼?”
以他的性子,有什麼事情是連上官歌離都不可以聽的?
而且看樣子,她並不是不知情……
“爹,我想和你說一些關於我娘子的事情。”南宮絕艷亦正了臉色。
“關於歌離?”宮鏡宇顯然有些驚訝。
“是……“他應着,有些猶豫的說著,“爹,你應是知道娘子和錦慕卿、青芷雅等人的事情的。”
“這些我是聽說過,但江湖傳聞,假多真少。何況即便是真的,只要你喜歡,她如今嫁給了你,心裡只有你一人,那我也不會去管。”宮鏡宇劍眉微蹙,“艷兒,莫不是你嫌棄歌離?”
“於我而言,娘子是我可以為之付出一切的存在。又怎捨得去嫌棄她?”他莞爾,卻帶着苦澀,“只是,她心裡卻並不是只有我一人啊……”
“你的意思是?”宮鏡宇的眉蹙地更深了,“歌離不是真心待你?”
“若她是那種為了權勢虛與委蛇的女子,我又怎會如此的放不下?”他苦笑,“她真心待我,只是也真心待其他人啊。”
“即便她還忘不了其他男人,只要她心裡有你。她嫁給了你,你好好待她,日後她總會忘了其他男人的。”宮鏡宇似勸着。
誰能保證遇上的對的那個人不曾愛過其他人?
既然愛上了,那就只有用真心去讓她忘了曾經愛過的人。
“爹,你不了解她。”看着宮鏡宇,他神色無奈,“在她心裡,我和他們是同樣的地位。誰也不可能讓她為了自己而放棄其他人。”
聞言,宮鏡宇語調又是一沉,“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答應她,允許她和其他男人在一起。”他說,一臉認真。
“荒唐!簡直是荒唐!”宮鏡宇驀地大怒,“天下哪有男人把自己妻子拱手讓人的!”
允許自己的妻子和其他男人在一起?
這種事情簡直是荒唐!
“我自然知道這事是有多荒唐。可是,即使您反對,我也依舊不會改變這個決定。”他只淡然地看着面前盛怒的男人,“這件事我並不是和您商量,而是來告訴您的。您失去了娘親,我絕對不能夠失去她。”
“那不一樣!”宮鏡宇擰着眉。
“一樣的。爹。”他凝眸,目光堅定,“愛到最後,是可以為她放棄一切的。”
“可天下哪有把自己妻子與他人分享的說法?”宮鏡宇依舊鎖着眉,“艷兒,何必這樣委屈自己?”
“那爹又何必十八年未曾續弦呢?”他緩緩說著,“有些人,哪怕犯了再大的錯,也依舊是誰也無法替代的。如果沒了她,我也就和死沒有差別了。”
一怔,宮鏡宇無言,似有些震撼。
他又怎不知愛一個到極點之後的感覺?
只是,他的兒子比他更痴情。
若他當年亦這般決絕,是不是就不會有如今的悲劇……
許久之後,他才吐出幾字:“真是……荒唐。”
可言語里,已是妥協。
“謝謝爹。”南宮絕艷道了一聲,起身說:“娘子還在屋外等我,我先走了。”
“好。”宮鏡宇應着。
看着那個高大的背影,卻長嘆了一口氣。
是他傳給他的痴情,他卻比他更勝一籌。
也不知,是福是禍……
大廳外,上官歌離正站在廊上。因着寒冷的天氣,時不時伸手呵着氣。
一見南宮絕艷出來,就迎了上去,卻又突然不知該說些什麼。
“娘子冷嗎?”他先開了口,將她的手包在自己的大掌里。
感受着手掌傳來的溫度,心頭一暖,她低啞地說著,帶着乞求,“南宮,無論如何,都不要和爹起爭執好嗎?”
“娘子在胡說什麼?”他莞爾,笑着桃花眼,“為夫又為什麼要和爹起爭執?”
“外面天寒,我們先回屋吧。”他牽着她,一臉溫柔,“娘子體寒,要注意着些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