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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已是深夜。四周黑黢黢的一片,林木晃动,怪异的声响此起彼伏。

他又被赫拉扔在了丛林里。

“妈的,无休无止的折磨啊。”

风照原怒骂一声,他四肢无力,甚至有些麻木,整个胃不停地抽筋,就像有一只恶魔的手,狠狠地在里面抓扯。

饥饿、疲惫,看似平常不过,此时却成为了最可怕的敌人,一点点消磨着风照原的意志。当生理承受到极限的时候,精神是否也会同时崩溃?

“实在不行,明天我们冒险动手就是了。”

千年白狐长长地叹息一声:“其实依靠我的力量,完全有机会逃出去。关键是鹰眼和师暮夏,我知道,你是不会舍弃他们的。”

“我要等待时机,除掉赫拉。”

风照原有气无力地道。

“以你现在的体力状态,再过几天的话,恐怕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千年白狐涩声道:“除非你的生理机能突然停止活动,没有任何能量消耗,也许能够撑到机会来临的那一天。”

“没有任何能量消耗?就像过冬的蝙蝠一样吗?”

风照原喃喃地道,猛然一个激灵,心中灵光乍现。

冬天的蝙蝠,以倒吊的姿势悬挂在树枝上,心跳、血液流动同时减慢,从而减少了能量的消耗。这样的方式,近乎于冬眠。

而在冬眠期间的动物,尽管不饮不食,但生命力始终在持续。风照原忽然想起,在中国古代,就有一种神奇的技能——龟息术。传说龟息术可以使人的呼吸、心跳消失,恰好等于进入冬眠的状态。如果自己能够像龟息术那样,控制心跳、控制血糖消耗,控制生理机能活动,不就可以保留住自己体内的能量了吗?

苦思良久,风照原突然问道:“老妖怪,脉轮可以控制血液流动吗?”

千年白狐有点迷惑不解:“这我就不清楚了,我可从来没想过用脉轮做这种无聊的事。”

“脉轮在体内转动,有点像水车,而血液就是流动的水。在古时的农村山区,人们用水车牵引水流,控制它的流向来灌溉农田。按照这个道理,脉轮应该可以控制血液的流动。”

“听起来乱七八糟,不过好像有一点道理。臭小子,你的意思是?”

“血液的流动被控制,就没有了血糖的消耗,新陈代谢也会因此停止,而心脏在失去血液循环以后,就会暂停跳动,呼吸随之消失,从而进入冬眠的状态。”

风照原的眼神越来越亮,双足蓦地全力一蹬,竟然翻身上树,头下脚上,足尖倒钩在树枝上。

千年白狐骇然叫道:“ohmygod!你有受虐倾向啊!白天吊得你不够惨,晚上还要来?臭小子,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做一只冬眠的蝙蝠。”

风照原神秘地一笑,体内脉轮在全力操控下,宛如十八只水车,以奇异的方式转动起来。

第二天清晨,当赫拉走进丛林,见到了一幅令她无比震骇的画面。

在枝叶茂密的大树上,风照原保持着一个倒吊的姿势,一动不动。他的双目紧闭,嘴角兀自挂着一丝洒脱的微笑。而呼吸,赫然已经停止!

难道这个人类发疯而自杀?赫拉不能置信地伸手扼住了风照原的咽喉,后者毫无动静,赫拉的手掌,仿佛握住了一条冬眠而失去知觉的蛇。

沉默良久,赫拉忽然冷笑道:“你骗不了我的,你身上还有体温。想装死?我倒要看看你能够装到什么时候!”

一把抓起风照原,赫拉奔回宫殿,又将他倒吊在高耸的石柱上。

“他没事吧?”

师暮夏仰起头,呻吟着问。蓬乱的青丝垂落脸颊,遮住了疲惫的目光。

鹰眼木然道:“他不会死,那个魔女不会让他轻易地死。”

师暮夏心中打了个寒战,鹰眼说得没错,不将风照原折磨成失去灵魂的玩偶,赫拉是不会罢休的。

“你们看着,这就是反抗我的下场!”

赫拉的狞笑声如同恶魔的吼叫,天工家族的族人们低下头,木讷地挥动着手中的工具,机械的叮当声冷漠回荡。

在高处,在灰暗的天空中,少年悬吊的身影是如此的孤独。

一个奇特的图案随着赫拉的手掌画出,挥向风照原。“唰”的一声,风照原的衣衫裂开,肌肤宛如被锋利的刀锋割过,露出殷红色的鲜血。

“实在太可怕了。”

师暮夏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鹰眼的脸上却露出惊异之色,风照原虽然受伤,但伤口的血液却完全凝固,仿佛冻结在肌肤上,没有一点血滴落。

他就像是一尊沉睡的石像,不知道痛苦,不知道饥饿。以不变的姿势,在空中完全静止。

连赫拉也目瞪口呆。

“不可能的,不可能!”

赫拉愤怒地咆哮:“你不可能失去知觉,你不可能不感到痛苦!为什么你不求饶?为什么你不恐惧?为什么你不跪倒在我的脚下?”

一个个图案疯狂画出,风照原的衣衫化作翻飞的蝴蝶,四处飘散。肌肉翻卷,一道道伤痕深及骨肉,触目惊心。但无论伤口多大多深,就是没有一滴血流出!

“赫拉有点慌乱失措了。”

鹰眼的眼神突然闪亮起来。

“我们又能做些什么?”

师暮夏的嘴唇微微抖索,眼泪软弱地流淌在脸颊上。那些玩偶野兽般撕烂她衣服的可怕景象,不断闪过她的眼前。

生活在仙境般的蓬莱岛,远离凡尘的道术传人,根本无法想象这个世界上还有如此丑陋可怕的地方。

就像从高高在上的云端猛然堕入地狱,师暮夏觉得自己已经逐渐崩溃。

“不用担心,赫拉是不会让他死的。”

鹰眼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地道:“我们能做的,就是等待时机。”

赫拉终于忍耐不住,手掌画出图案,石柱上的绳索“嘶”地断裂,风照原陡然坠落。在即将摔落地面的一刹那,赫拉跨出一步,轻轻接住了风照原。

“我不会就这样放过你的。”

赫拉浑身颤抖,盯着风照原嘴角绽放的微笑,感到一阵阵愤怒、惊慌,或者还有一丝的不知所措。

抱起风照原,赫拉的背影消失在宫殿的石门后。

鹰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宫殿,慢慢地道:“也许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师暮夏娇躯一震:“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就逃出去?”

“逃?我要杀了赫拉。”

鹰眼瞳孔收缩,目光寒冷得就像是冰:“在我接受的杀人委托中,还从来没有失败过。”

“你在开玩笑?我们,我们,”

师暮夏颤声道:“我们怎么可能战胜赫拉,她根本就是一个无法击败的魔鬼。”

鹰眼沉默无语,师暮夏咬着嘴唇,脸上露出挣扎的表情:“我们,也许我们可以逃出去,乘现在。你知道,这也许是唯一的机会了。这里,这里太可怕了,每天面对这些呆滞的玩偶,面对恐怖的赫拉,我真的快发疯了。”

鹰眼面无表情地盯着师暮夏,后者痛苦地低下头,一滴清泪从眼角渗出:“我,我再也不想呆在这里了。这里就是一个噩梦,一个地狱般的噩梦!”

鹰眼低叹了一口气,仙子般的空灵美女,此时颤抖得就像是一片秋池里的残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