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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黛似是驚了一下,但卻很快回神向蕭呈嫻笑道:“只是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些事兒了!”

她雖然並無細說的意思,蕭呈嫻卻依然忍不住的追問了一句:“你的義父?”

遠黛頷首,對於從前之事,她不會刻意提起,但也不會將之視為禁忌而絕口不提。蕭呈嫻深深看她一眼,道:“不知妹妹的義父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遠黛眉睫微動,半晌才忽然道:“我義父……他……是一潭死水……”

蕭呈嫻聽得一怔,不知怎麼的竟覺遠黛這話渀佛有些耳熟,似乎她從前曾聽誰說起過類似的言語一般。然而遠黛卻沒給她繼續思索的機會,她只是伸出手來,輕輕一推蕭呈嫻:“走吧!該出去了!”蕭呈嫻無奈,只得暫且丟開這個念頭,與遠黛一同往院內行去。

二人才剛入小院,便有眼尖的丫鬟看見,忙叫了起來:“九小姐與蕭小姐來了!”

這一聲才自出口,那邊凌遠萱的俏臉便是一僵,嫣紅的小嘴也隨之抿得緊了,但她卻終於沒有別過頭去,而是緩緩轉身,一言不發的看向二人。反倒是郭氏忽然見着二人,不免意外,忙牽了凌嫣晴過來,笑問道:“外頭積雪這麼厚,怎麼卻還是過來了?”又令兩個孩兒行禮。看其神色與話中之意,顯然以為二人此來是為了勸慰凌遠萱。

蕭呈嫻第一眼見着凌遠萱的面色,心中便不甚喜,不過礙於她是主家。不好隨意發作出來,當下視凌遠萱如無物,回禮後,徑對郭氏笑道:“大嫂且看看這個!”便將那柬貼遞了去。

郭氏忙接了柬貼打開掃了一眼。隨後卻是不由一笑,一面將柬貼遞還給凌遠萱,一面道:“有勞嫻妹妹跑這一趟了!不過這疏影山莊我便不去了。倒是十妹妹與你們同去吧!”

蕭呈嫻聽她不去,其實倒也並不意外。郭氏雖輩分與她幾個相當,但畢竟已是婦人而非少女,身邊又跟了兩個孩兒,若真是過去,也實是有些插不上話,倒是不去也還罷了。

那邊凌遠萱掃了一眼那請柬。便將柬貼重又還給蕭呈嫻:“大嫂不去,我也不去!”這話卻是說的態度堅決,神色更是極為認真。

蕭呈嫻見她如此,不由心下恚怒,接過柬貼正欲言語的當兒。那邊郭氏卻已蹙眉的拉了她一把,道:“十妹妹切莫胡鬧!臨昌公主下帖,乃是請你們姊妹過去說笑玩耍,我一個婦人家,身邊又跟了兩孩子,便去了,也只是掃你們的興。你怎可不去?”

凌遠萱櫻唇微翹,卻只不鬆口,倔強道:“那我也不去!昨兒早上我在照水林內受了些風。這會兒正覺頭痛腦熱,身子倦怠,還是在屋裡養着的好!”

遠黛聽得蹙了眉,張口想說什麼,卻被一邊的蕭呈嫻重重扯了一把,硬生生將到了口邊的話語咽了回去。那邊蕭呈嫻便自淡淡道:“十妹妹既是身子有些不適。那不去也還罷了!我們過去疏影山莊時,必會同臨昌公主說得清楚,妹妹不必擔心公主怪責!”

說得完了,蕭呈嫻卻還不忘又補了一句:“妹妹既受了風,其實還是進屋躺着的好!還有,風寒之症,稍有不慎,身邊之人便會染上!”她說著,便伸手一拉凌遠萱身邊的凌廷安,道:“安哥兒,快過來,仔細被你小姑姑染上了!”

凌廷安眨了眨眼,雖有些弄不明白,卻還是乖巧的順勢走到蕭呈嫻跟前。

蕭呈嫻便又回頭喝道:“煙柳、碧桃,你們兩個卻是怎麼伏侍小姐的?你們小姐身子不好,怎麼你們卻還縱着她出來玩耍?倘或病情加重了,看你們太太不剝了你們皮!還不快將你們小姐扶進屋去躺下!”煙柳與碧桃兩個無故的挨了一頓排頭,雖知凌遠萱生病只是借口,仍是不敢有所怠慢,忙快步上前,一左一右的將凌遠萱扶了進屋。

蕭呈嫻也並不進屋,只立在外頭揚聲道:“十妹妹,你好生歇息,千萬仔細自己身子!我這幾日身子也不甚好,就不進去陪你了!”

郭氏在旁看的真是既好氣又好笑,但她心中畢竟又怕凌遠萱當真怒了起來,竟至沖了出來與蕭呈嫻理論起來,將這事鬧大到不可開交,當下忙上前道:“嫻妹妹身子既也不好,便也早些回去歇着吧!這處有我在,二位妹妹無需過分擔心!”

蕭呈嫻聽了這話,這才不言語了。遠黛則輕步上前,朝郭氏一禮,輕聲道:“十妹妹就拜託大嫂照顧了!”神色卻是安閑如故,全無分毫得意之色。

郭氏見她如此,卻也不由在心中暗暗贊了一聲。及至進屋時,卻見凌遠萱正自不言不語的坐在炕上,一張俏臉青白不定,顯見得適才被蕭呈嫻氣得不輕。煙柳、碧桃兩個原是同她一道長大的,對這位小姐的脾性自是了解得很,此刻各自垂首而立,卻都不言語。

郭氏先自喚了乳娘將凌廷安與凌嫣晴安置妥當,又打發了煙柳兩個出去,而後才過去,在凌遠萱身邊坐下,溫聲問道:“十妹妹今兒這是怎麼了?”

凌遠萱本來心中委屈,只是無人安慰,無可訴說。這會兒忽然聽了這話,卻是不由的悲從中來,竟是一頭撲進郭氏懷裡,大哭起來。郭氏不料她說哭便哭,一時竟有些手足無措。定一定神後,才伸臂環住她肩,以手輕撫其背,柔聲道:“傻丫頭,莫哭了!有什麼委屈你只同嫂子說,嫂子必為你主持公道!”

驟然聽了這溫暖貼心的話語,凌遠萱心下不覺愈發酸楚,非但不曾止住哭泣,反伏在郭氏懷中哭得愈發悲切大聲。郭氏見自己愈是安慰,她卻哭得愈厲害,不覺深感無奈,索性也不言語,只輕輕撫拍着她有些單薄的肩背。

凌遠萱畢竟不是好哭之人,哭了一刻之後,便也漸漸止住了淚,但仍伏在郭氏懷裡,不肯離開。郭氏見她不再哭泣,心下不覺稍安,忖度着凌遠萱的心意,一面輕輕拍打着凌遠萱的背一面溫言勸慰道:“今兒這事,固然嫻妹妹亦有錯處,但依我看來,源頭卻仍在妹妹身上!說起來,妹妹與九妹妹生氣,又何必連帶着也不給嫻妹妹好臉看!”

凌遠萱聽着這話,卻是不由的心下一酸,險些便又要落下淚來:“她們……都是一夥兒的……我真心真意對她們,她們……有事卻總遮遮掩掩……不肯帶上我……直到最後實是瞞不過了,才……尋些言辭來哄我……”說到最後,語音卻又不由哽咽了。

郭氏聽得一陣愕然,好笑之餘,心下卻又不覺陡生憐惜,輕撫着凌遠萱柔順的烏髮,她帶笑道:“她們兩個相識的原比你早些,便要好些,也不足為奇,你又何必太在意!”

凌遠萱卻只咬了牙不說話。郭氏見她如此,只得又道:“你再想想,昨兒你生了氣,非要搬來我這裡,你蕭姐姐不是特意來勸你,讓你搬回去住了?”

凌遠萱悶悶的垂了頭,輕聲道:“她來,不過是盡些主家的心意,哪裡就有十分真心了……”她說著,心中畢竟委屈,當下拉了郭氏的手:“大嫂,你說說,我是哪裡及不上九姐姐了?論嫡庶,我是嫡出,她是庶出;論相貌,她也遠遠及不上我……可……為什麼大家都喜歡九姐姐而不喜歡我呢?”口中說著,眼圈兒卻又紅了。

郭氏料不到她會說出這話來,怔了一刻後,不免搖頭道:“你這孩子,這卻是說的什麼話兒?你打小兒便是三叔三嬸的掌上明珠,老太太也視你如珠如玉一般的捧在手心。反觀你九姐姐,既是妾出,自小又不是在府中長大,三年前認祖歸宗後,只在府中待了幾日,便被打發了去妙峰山別院。卻是直到前陣子,因你婚事近了,她那邊卻還不曾許人家,老太太恐旁人閑話,這才使人接了回來。你自己想想,卻是誰更得人喜歡些?”

凌遠萱聽得怔怔不語,半晌又道:“可是九姐姐比我更會討人歡心!我娘極喜歡她,人前人後的誇着她,又時常說我若有九姐姐的一半,她便也放心了!還有老太太……老太太也喜歡她,還為她覓了一個貴婿……我娘說,若是這樁婚事成了,將來說不得我們都要仰仗她……”她想着遠黛那個“貴婿”,再想想自己那個“悶葫蘆瓢兒”,心下不免又一陣鬱郁。

郭氏忽然聽她說起這個,不覺微微一嘆,輕輕拍一拍凌遠萱的手,慢慢道:“十妹妹,豈不聞‘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之語。你今兒既說到這話上,我便也不瞞你。你可知道老太太為你九姐姐選的那位貴婿卻是誰?”

凌遠萱惘然抬眼去看郭氏,不無疑惑的搖一搖頭。對於這事,她只是聽羅氏簡單的提了一句,但卻並不知道那人究竟是誰。只知既是貴婿,又連凌家也要倚仗,身份自不會低。

郭氏嘆了一聲,徐徐道:“若說起那人,你昨兒其實也見過了……”

凌遠萱頗為不解的眨了眨杏眸,卻還不甚瞭然,只疑惑的重複道:“我昨兒見過?”一抹靈光陡然閃過她的腦際,令她不可置信的睜大了雙眼:“難道是……睿親王……”

她失聲的叫了出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