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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如淚,有不斷修復傷口的本事

天上漆黑一片,壓的很低,沒有月亮,連一顆小星星都沒有,伸手不見五指,只有遠處村莊的燈光,穿透這一層層的黑幕,閃爍着,忽明忽暗的,彷彿鬼火。

夜風吹的地上的雜物打着轉兒,遠處停了一輛車,幾個人鬼鬼祟祟的抬着一個板子過來。到了這個滿是土疙瘩的地方,停下來,一人哆哆嗦嗦顫顫巍巍的走了幾步,拿出隨身攜帶的鐵鍬,開始挖坑,另幾個在一旁縮着脖子,猥瑣的綠豆眼恐懼的看着周圍。

坑挖好了,幾個人合力把門板上的人形物抬了下來,放到剛挖的淺淺的坑裡。其中一個人,掀開上面的布,摸了摸裡面什麼東西,“毛爺爺,這些東西.....怪可惜的。不如我們.....”

“閉嘴!珍主子對我們夠好的了,把所有銀錢都賞了我們,身邊就留這麼點傍身的,你還惦記上了,沒良心的東西。主子落得這般地步,再沒點東西傍身,到了那邊可怎麼過。”一個年老,公鴨嗓的聲音,悲悲切切的道。

幾個人都不說話了,準備站起來填土,突然一個人如同鬼上身般的全身發抖,指着坑裡,說不出話來。

大家如同被捏着脖子的鴨子般伸頭仔細往坑裡一看,隱約好像,也許大概看到矇著的布在輕微的抖動,好像,好像是有什麼東西,在下面吹氣兒。

“啊——”幾個人驚恐的大叫着,轟的一下散開,連滾帶爬的跑了。

那個人形物體,吹了會兒氣,慢慢的動了動,最後坐起來。華珍珠慢慢的坐起來,揮手拿掉矇著自己的東西,看了看四周。

自己不是在酒吧喝酒,然後被一個賤男人騷擾,之後自己就出來了,然後......然後醒來就在這個地方了,這是哪裡?華珍珠四下觀看。

四周黑漆漆的一片,只有微風輕輕吹過,遠處傳來高低起伏的犬吠聲,自己坐在一個坑裡,身上穿着長褲大褂的,手上還拴着一個包包。

這是哪裡呀?記得自己出來的時候穿的是西裝,現在這裙子長袍是怎麼上身的,華珍珠爬起來,走出土坑,沒幾步就摔了一個狗吃屎,自己踩到自己的裙子了,手忙腳亂的再次爬起來,往前繼續走。

周圍都是大大小小的土疙瘩,自己的正前方,有個亮光,由遠及近的飄過來,華珍珠平生最怕鬼了,這不會是個燈籠精,或者是個什麼鬼吧,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裡,這種鬼怪的感覺就越來越強烈。

華珍珠緊緊的攥住拳頭,屏住呼吸,悄悄的蹲在一個土疙瘩後面,盡量的屏住呼吸,聽說鬼抓人,靠的是能感覺到人的人熱氣兒。

“趕緊走開,趕緊消失,離我遠點。”華珍珠心裡連連祈禱,可惜的是老天並沒有聽到她的祈求,那個亮光相反越來越近,是衝著她這邊來的。

隨着距離的拉近,華珍珠看清楚了,這是一個身材佝僂的老頭兒,也是穿着長袍兒,手裡提着一盞燈籠,走到自己藏身的這個土疙瘩旁邊,放下燈籠,滿是皺紋的臉露出悲切,淚水從渾濁的眼睛裡冒出來,順着如同風乾的橘子皮似的臉流下來,乾枯如竹枝的手,從隨身的布袋中拿出了一疊黃紙,在燈籠里點燃了,口中念念有詞,聲音嗚咽的道:“女兒呀,女兒呀,你在那邊可不要苦着自己,爹給你送錢來了,女兒,女兒呀.....”老者哭的氣斷聲噎,悲傷不已。

原來是來祭奠自己女兒的,自己躲避的這個土疙瘩原來是個墳頭兒!華珍珠立刻感到身後陰風陣陣,總是有東西在後背盯着自己呢。

這老頭兒大概哭了都半個小時了,也不見有停歇的跡象,“老人家,天都晚了,趕快回家吧,不要悲傷了。”華珍珠哆哆嗦嗦的,慢慢的從土疙瘩後面站起來,帶着顫音兒對着老者勸慰道。

老頭正哭的傷心,聽到有人說話,立刻就頓住了,在這亂喪崗上,這麼晚了,那還有人,如果有,這麼晚了,應該也就只有自己一個了吧,是不是太傷心,想女兒想瘋了,出現幻覺了。

老者淚眼模糊的抬頭一看,一個穿着華麗的女子,站在自己面前,“女兒啊,女兒你是不放心爹爹,來看爹爹的嗎,女兒啊,我的好女兒。”咯!老者一下暈了過去,直挺挺的倒在珍珠面前。

壞了,自己把老頭兒給嚇死了,這可怎麼辦,千萬不要,這老頭兒要是死了,自己多冤呀,好心辦壞事,還有.....還有這是那裡呀,自己不知道,深更半夜的好不容易看到個人,還打算問問路,早點回家呢。

華珍珠連忙走上前去,對着老頭兒一陣又掐又捶,“快醒醒,快醒醒,你可不要死,我不是鬼,我很怕鬼的,這是那裡呀?你怎麼也得告訴我一聲!我迷路了。”華珍珠也急的哭起來。

老頭咳嗽一聲,緩過氣兒來。“女兒,女兒是你來看爹爹的嗎,是你嗎?”老者拉着華珍珠的手不放。

“老先生,老先生,你鬆開手,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你的女兒,你快看看,我不是你的女兒。我是個迷路的人!”老者從迷亂中清醒過來,仔細的看了看面前的這個女子,長的和自己的女兒不一樣,這不是自己的女兒,老者一臉的失望。

“你不是我的女兒,那你怎麼在她的墳頭兒後面,你是誰,那村兒的?”老者問。

“我.....我也不知道,我走在路上暈倒了,醒了就在這裡了,這是那裡呀老人家。”華珍珠看老者醒過來,大喜過望的問道。

“這裡是,這裡是一個墳場,這周圍幾個村子埋死人的地方。”老者道。

啊!華珍珠覺得自己身上的汗毛,瞬間炸起來。看着面前女子眼裡的驚恐,握着自己手的熱度,老人確定這是一個人,活生生的人,而不是鬼。

“姑娘,夜深了,你一個女兒家,在這裡多有不妥,你是那個村子的,我把你送回去吧。”老者道。

“我不是那個村裡的,我是城裡的,家在西山區,這是那裡呀。”

“西三區?沒聽過有這個地方呀。”老者仔細看了看華珍珠,這個女孩不是痴傻,就是瞞着家人偷跑出來的,也罷,夜幕深深,把一個單身女子丟在外面,如果遇到什麼不測,自己心裡也難安。

“夜深了,看你這穿衣打扮,一定是富貴人家的房裡人吧,是偷跑出來的,還是.....算了,先跟我回去,過了今晚,再看你的打算。”老者說完,帶着華珍珠往回走。

也是,這黑燈瞎火的,讓自己這迷路的人去那裡呢,華珍珠也毫不遲疑的,跟着老者回家了,現在就是知道他是拐賣人口的,也得跟着走,打死也不留在亂喪崗子上。

以後的日子裡,華女士到處亂走,四處打聽這是那裡,可是打聽來,看來的事實,讓她震驚不已。

這是古代,大魏朝,這是自己從來沒聽說過的一個朝代,一個地方,自己所在的地方是京城的近郊,自己就在這個朝代的首都附近。

帶華女士回來的老者,也不知道華珍珠說的家在那裡,理所當然的以為這小媳婦在敷衍自己,其實是並不想回家。

既然這樣,一天老頭兒對小媳婦道:“孩子,我也不知道你的家在那裡,你既然也不想回去,你又是在我哭女兒的時候,出現在我女兒的墳頭兒後面的,這也是緣分,或者也是天意吧,不然你就認我做父親,我們湊成一家子吧。”老者說完,又是淚水漣漣。

華女士起初不肯答應,認了一個老古董為爹爹,如果自己想到辦法回去,那豈不是讓老人家再次經歷喪女之痛,這是很不人道的,不能答應。

可是在華女士輾轉反側,徘徊迷茫了好長時間以後,終於認識到,回去的道路是遙遠的,也是可能是曲折的,總之是不能一帆風順,和風細雨的,輕而易舉的回去了。珍珠這幾天沒事兒就坐在屋裡發獃,直到現在還搞不輕狀況,自己究竟是不是在做夢,整天渾渾噩噩的,老人讓她吃她就吃,讓她喝她就喝,其餘的時間不是發獃,就是在屋裡打轉,要不就四處溜達,問東問西。

老人以為她是受刺激太大了,一時間調整不過來,只能用憐憫的眼神看着珍珠這些不太正常的行為,期盼過些時候她能好點,不然自己這個撿回來的女兒也是白撿。

這幾天珍珠都是吃飽了睡,睡飽了吃,一副呆傻樣兒,可能是睡的太多了,也可能是有心事兒,這天晚上珍珠翻來覆去的睡不着,索性坐起來。

屋裡漆黑一片,只有外面不知名的小蟲子,啾啾的唱着,叫着,渾然不知道,冬天就要來了,它們短暫而快樂的一生,就要結束了。'